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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孩子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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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回去好吗?”面对安德拉又惊讶又生气的表情,我只当作没看见,“我……想回古堡了,在这住得已经够久了。”
“呼——,又是这个……在哪住不都一样?在古堡,还是在这,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他瞪得极大的褐色双眼紧紧逼迫我的视线,我不敢直视这双与伯爵一样颜色的眼睛,心慌意乱地底下头,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害怕面对他的眼神:“是没什么区别,但是……”
“还是有区别的,是吗?”安德拉不带一丝微笑地冷冷说到,这几天,每当我有意或无意地提到要回去,他便总以这样的冷淡态度使它不了了之,“你想回去干嘛?住在这对你又有什么不妥了?”
“那,为什么一定要我住这呢?”
“为什么不呢?”安德拉大声地呵斥,不过,在话音未落前,又好象觉得自己失态了。他轻咳了两声,以赶走过激的情绪:“在这里至少很安全,可布拉德伯爵是颗不定时的炸弹——”
“他并没有追来。”我义无返顾地打断安德拉的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在我看来,我住在哪里都不至于使他这样生气。
不管他想怎样对付伯爵,都和我无关,而伯爵要怎样对付我,似乎也和他无关。
“也许伯爵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了……”
“只是也许,”安德拉同样,和我争抢地开口,“你以为他是谁?一只发情的猫?还是一头温驯的绵羊,偶尔才会用羊角顶你一下?”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我是越来越不敢正对安德拉了,他犀利的眼神,和讽刺的话语,还有强硬的态度,在这些面前,我的要求使心虚表露无遗。
“我把你送回去,就会当场被布拉德逮到,这叫没关系吗?”
“……你可以给我一辆马车。”
“你认识吗?”
“……”
难道又一次要失败了吗?呆在这个庄园,虽然一切都很好,可这样的“安全”让我觉得更像是囚禁。
而且,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必须去做……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我不想这样一次次地被安德拉阻止意愿,可安德拉也总是不肯让步。这次,我怎么也不会就任由被打消念头的,我依旧站在原地,不打算出去,而他,也没有明确下逐客令。我们就这么僵持着安静,只听摇摆式的钟滴答滴答地走了不知道多少下。
还是安德拉先打破了沉默:“你是想见布拉德伯爵吧?”
我一愣,把头埋得更底了,底得安德拉的身影完全被剔除眼帘之外,能看的只有红色的地毯和群摆上相互揉搓的手。
“这里唯一没有的就是布拉德伯爵。”安德拉好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哼……有多久没发生这样的事了呢,我都快算不清楚有多久了。”
“别误会,我只是想——”
“想什么?这有什么好辩解的?”安德拉嘲讽点看着我笑笑,“我已经习惯了,布拉德伯爵也习惯了,他不会在乎多一个爱上他的‘女吸血鬼’。”
“不是——”
“为什么不承认?”安德拉终于离开了他的软椅,饶过书桌,他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脸上依然带着讽刺的笑意,“吸血鬼之间的恋爱,听起来好象很有趣,只不过应该和以前一样,他会留给你的只有眼泪,你何必自讨苦吃?以前那些女人还可以用自杀来得到解脱,你该怎么办?”
他玩弄起我的头发,目光中闪烁出一样的神采,这种一样的感觉,让我只想逃避他的目光,他的目光使我不知所措。
“你会被抛弃的,何必呢……”
“我……”
“知道么,这是我第一次劝导爱上他的女人,等他再要吸你血的时候,我再把你救回来。可万一没赶上的话……”
一阵风,让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月光下,在摇曳的树影间,两个人的影子靠得极近极近,几乎要融合在一起……
我在安德拉的庄园唯一一次吸血是在此之后的隔夜,恬静的月白送来万籁具静的夜幕,大敞的高窗,纹丝不动的窗帘,在满足生命的饥渴之后,迎着硕大苍凉的光,轻轻用指尖抹去唇齿之间的粘稠。
这是一种习惯,但这种习惯却在今夜突然停止,手指变得僵硬,清醒过来的脑海里映现着温柔的瞳眸,那温柔好似阔别已久的阳光,一直包裹起不安的心灵。
看向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的皎月,我迷惑了。
为何当时竟没有一丝反感?为何,从他的唇尖传递过来的是如此温暖的气息……
我从未想过丑陋的怪物能有等同于美丽伯爵一样仔细关怀的心,如果那不是安德拉的心细,那么就是他不自觉地对曾厌恶他的人展现体贴,而他自己却根本不知道这种行为被称为“体贴”。
[“昨天你才……今天你又……你真的那么容易饥饿吗?”
“怎么,除了吸血还能吃什么?吸血鬼容易饥饿是正常的,搞不懂你想说什么。——拿去,这是你的,我不知道你前一次是什么时候吸的血,可不想看到你饿疯的样子。我已经帮你收拾了一个烂摊子,不想再制造一个烂摊子,所以你最好别拒绝,我很少这么慷慨的。”
“是……给我准备的?……”
“错,可不是特地为你准备的,还有那帮佣人,如果你想和她们抢的话,那我就把这个女人丢回餐厅了。还有,这是一个十恶不赦刚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是她自己找上来的。我不杀无辜的人。我和布拉德伯爵不一样!”]
如今,摆在我面前的女人,一个人类,在我眼里竟会比当初那个夜幕下降临的吸血鬼怪物更可怕,是因为我已经变成了吸血鬼?还是……
我彷徨着,又害怕着……
“好了吗?”
似曾相识的问话,同样的三个字曾出自另一个人之口,然而听起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一个是高傲冰冷的,一个随同三个字飘进心灵的却是含蓄和温存……
“咔嚓。”
也许是得不到我的回音,门立刻就被打开,门外长廊好似冷漠的灯光将影子斜在红色的地毯上,顺着影子望去,这一幕又有多么让人怀念。
只是物是人非,靠在门栏上的是个柔和的身影,露在光里的半张脸略显俏皮。
“动作还挺快的嘛,美味吗?”挑起眉梢的微笑,久别的爽朗,原来吸血鬼也能有如此的笑容……
“谢、谢谢……”
“……谢、什么……真是,你好奇怪,昨天才给了我一巴掌,今天突然又谢起我来了,还好吸血鬼的脸不会出现淤痕,我生平第一次被人掸耳光诶!”
“呵呵……对不起。”我竟然在他面前笑了……我忍不住,他在埋怨的时候就像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人类的孩子,而这种表情挂在他脸上比孩子还可爱。所以我笑了。
如果他不是吸血鬼,也许现在正面红耳赤,可惜他是吸血鬼,白里透青的肤色配合挤眉弄眼,别扭得可笑:“别笑,你笑起来比掸耳光的时候还难看。”
“呵呵,”我越发忍不住笑声,“真的吗?”
“……假的。”
“呃?”
“女孩子……当然是笑起来比较可爱,我已经……看过太多的女人哭泣了,所以我……不想你也跟他们一样,为布拉德伯爵哭泣……”如果他是人,那么现在,是不是脸已经红得像个苹果了呢?
“可是,我是吸血鬼,不是‘女孩子’呢。”
“……傻瓜!女吸血鬼也一样啦!吸血鬼也会流眼泪的。”
吸血鬼的眼泪?那会是什么颜色……我很怀疑:“真的?”
“……我……很久以前……呵,记不清楚了,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忧郁和苦涩,我在一个吸血鬼的脸上看到了这些。但很快,他又转向另一种表情,“真是,说什么呐,眼前不就有个最好的例子么!”
我愣了半天,从他瞥向我的瞳眸中看到自己傻傻的脸。呃,是啊……我怎么忘了,自己不就整天哭哭啼啼的……
我呆呆地望着他,望着安德拉,望着那个夜月的“怪物”,依如曾经对血的陶醉和贪婪模样如今却好似理所当然地能被原谅,当发现这些凶残与丑陋却无法吞没眼底的温柔,那首欢跃安逸的曲子在我心底已然胜过他的阴暗面。我试想着,在这些好似邪恶的微笑背后,那张沉静而忧郁的侧脸……我越试想着,心就越觉得绞痛……
“那你应该道歉。”
“恩?”安德拉用他那褐色的眸子瞪着我,持续的困惑。
“如果我只是一般的女孩子,昨天给你的就可能不是耳光,而是眼泪……你不懂那很让人委屈吗?”
“呃……”不知所措,我开始发现,安德拉的丰富表情令人流连,“耳光都已经打了,算我赔给你的吧。”
“那怎么一样?!而且,我已经道歉了。”
“我又没让你道歉……那么,今天的食物,”他指指变上的女尸,“你怎么也不算亏吧!”
“我又没让你准备食物。”我把原话丢给他。
“……”
安德拉可能不知道自己哑口无言的时候有多可爱,不过他更不知道,我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难缠的女人。”他开始急得抓头发。
“错了,是女吸血鬼。”
“……”头发,快被他拔下来了……
还有一件事安德拉一定也不知道,当时那一个耳光并不是因为他的行为,当时的那一下,是发自内心的抗拒。抗拒他的,温柔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