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装》木叶卿

5、问询

　　齐韵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宫里也开始差人来问询。
　　毕竟是宣朝拨的银子出去访的学，学了多少不打紧，总得有个回话。
　　齐韵和几个同去的人商量好了，定好了初六就进宫复命。
　　进宫的前一天晚上，老王爷就把齐韵叫了过去。
　　自从老王爷把齐韵打得大病了一场，自己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对不住这个儿子，直到快进宫了，才宣他过来叙叙话。
　　“正芳，进了宫，陛下问起来你留洋的事情，你要怎么说？”老王爷沉声道。
　　就是因为这个事，齐韵才挨的打，齐韵犹豫了一会儿，才道：
　　“天子威重，自然是不能撒谎的。”
　　“是，那你准备说什么？”
　　“陛下若问风土人情，我自然就讲风土人情，若问起来旁的，我自然就会讲旁的。”齐韵本来想打个马虎就糊弄过去。
　　老王爷显然是看穿了齐韵的所思所想，“那若是陛下问你，洋人哪里比宣朝强呢？”
　　齐韵一顿，接着说，“洋人有化学，可以做出新奇的玩意儿，治病医人都可以用，还有火器……”
　　“我是不是打你打得太轻了？”，老王爷沉声道。
　　齐韵住了声，但是却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
　　“同去留洋的，只有你算是官中子弟，若是连你都不住口地夸赞洋人地好，陛下会喜欢听么？”，王爷语重心长道。
　　“父亲，这事不是喜不喜欢就能解决得了的，既然宣朝已经决定与洋人会面，互通使者，这扇门开了就很难再关上，若是将来与洋人终有一天刀兵相见，到时候岂不是要风雨飘摇？”齐韵道。
　　老亲王沉默了半晌。
　　“算了，你怎么说自有你的造化，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不需要我再指手画脚，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老亲王叹了口气。
　　齐韵还在病中的时候，老亲王就想了很多。
　　他这个亲王是从齐韵他爷爷那里平平安安继承过来的，自己一生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亲王府的荣耀与昔年无异，但是京城却是载日新月异，这样下去，他也不知道亲王府究竟可以传承几代的荣耀。
　　当年之所以舍得把齐韵送出去历练，不就是为了他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如今当他真的有了想法，畏首畏尾的反而是自己。
　　“父亲……”，齐韵惊讶父亲为什么突然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和亲王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我是老一辈的人，也该让位了，只是你自己要懂得分寸。”和亲王道。
　　齐韵看着父亲和三年前相比，虽然声音仍然威严的很，但是白发却不知道多了多少，心里也是感伤。
　　半晌无言。
　　“好了，时候不早了，明日还得进宫，先回去休息吧。”
　　老亲王说完齐韵便请了安回去了。
　　只是没有直接回松雅院，而是在亲王府里面四处闲逛。
　　齐韵回来之后，知道有什么事情变了。父亲老了，以后家里的担子就在他的肩膀上，以后他齐韵想哭想笑想玩想闹，一举一动牵涉到的都是整个和亲王府。
　　可是他准备好了么？
　　齐韵不知道。在外面的三年，没有一天他不想回家，可是真到了要回家的日子，他反而惶恐。
　　他怕自己本事没学多少反而辜负了家里人的期望，怕自己回去后还是那个没长大的自己。
　　结果，好像还是让父亲失望了，齐韵笑了笑。
　　齐韵静下来的时候想了想，父亲说的确实没错，若是一个像他一样仰承皇家雨露的子弟都不住口地夸赞洋人，那陛下一定不会高兴。
　　但是若要医病，便要痛下刀斧，循循善诱，太慢了。
　　齐韵回房的时候，府里面已经阒静无声，浣湘也在松雅院的侧房睡了。
　　躺在床上，齐韵皱着眉头，不知不觉，也堕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齐韵整装在宫门外等着宣召的时候，看到一块去留洋的几个朋友竟然也一块过来了。
　　同去的人里面，只有齐韵是官宦子弟，其余的都是秋闱考上来的书生，到了洋人那里，去的地方也是各有不同，大家也就是同坐了一条船的交情。
　　“正芳兄安好！”一群人为首的叶聪笑道。
　　“敏之兄安好”，齐韵笑着回道，“今日陛下也来来应陛下宣见的吧。”
　　“正是，不知正芳兄想说些什么？”，叶聪看似无意地问道。
　　齐韵顿了顿，这些人中，最有可能被皇帝问到的就是齐韵，而齐韵怎么答很可能就决定了同行这些人的命运。
　　作为世子的齐韵怎么样都无妨，还有偌大的家族庇佑着，但是这些放着好不容易考上的官不做，跑去留洋的学生，就指望着这次会面，能得到皇帝的赏识。
　　“西洋的风土人情，还有，他们先进的技术。”齐韵道。
　　叶聪眼睛一亮。
　　“几位大人，陛下宣召你们太和宫觐见。”门里面出来一个内侍。
　　几个人便没再多说，鱼贯而入。
　　到了地方，一番三跪九叩是免不了的，行完了礼，便静静地等着皇上的问话。
　　“齐韵小子走了三年，回来更见风采了。”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开了个玩笑。
　　齐韵也不害怕，“多谢陛下夸奖，臣留洋三年，但是英明博英姿者，唯见陛下一人。”
　　皇帝果然笑了起来。
　　“小子还是这么会拍马，还好，走了三年，没变成呆子回来。”皇帝道，“那西洋可有什么新奇之处？”
　　齐韵心里颤了一颤，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西洋自然是比不上我宣朝车马如流，门庭若市，百姓安居，但是他们有几样东西，臣觉得甚好。”齐韵道。
　　“哦”，皇帝奇道，“什么东西，你说说看。”
　　“西洋人有火器，一发火枪弹可伤人于百米之外，而且奇准无比”，齐韵道，“还有西洋开设化学之科，习的是物质变换之法。”
　　皇帝在上面久久没有作声。
　　叶聪他们已经开始有点心慌了。
　　“这火器，这么说来确实不错，只是，你们有谁？”皇帝看了看这些人。
　　叶聪跪下来道：“微臣不才，学了些火器的制造之法。”
　　皇帝看了看叶聪，“那朕就开设火器坊，你做主司，朕就等着你做出来火器瞧瞧。”
　　叶聪一头磕了下去，“臣谢主隆恩。”
　　齐韵听这声都觉得脑壳疼。
　　“还有，你说的化学？”皇帝道。
　　一边的邢玉荣紧跟着跪了下来，“微臣跟着洋人师傅学了些化学之法，愿意一试。”
　　“好，那朕就设化物司，你做主司。”
　　皇帝顿了顿，“其余人，便跟着这两个一起做吧。”
　　几个人齐齐跪下，“臣遵旨。”
　　“齐韵做的不错，想要什么赏？”，皇帝温和中带着威严。
　　齐韵知道这就是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几个竖子去了趟西洋就翻了天，会有损宣朝的威严。
　　齐韵笑道：“蒙陛下信任，远渡重洋，臣不敢居功。”
　　“赏是一定要赏的，回府里等着接旨吧。”皇帝笑道。
　　“臣谢主隆恩。”齐韵道。
　　几个人出宫的时候，脸上俱是轻松之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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