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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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就是把家里的物件儿都拿出来分上一分。
陈家穷，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家里除了几个锅碗瓢盆、陈年旧柜子、箱子、桌椅等等，还真没什么好分的。
不过陈家赶上了六零年代的分自留地政策，当时是按人头分的自留地，一个人有五厘地，虽说这些地都是较为偏远的坡地、旱地、山地等等，但好歹是自家的土地，只要辛勤劳作打理，总还是有些收成的。
当初分地的时候，老大、老二都娶了媳妇，老三当时还是半大小子，毛蛋几个小的当时都没出生，因此孙子辈的没有自留地，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则有地，后嫁来陈家的老三媳妇是没有的。
所以老大、老二两口子分别有一分地，老三两口子只有五厘地。
陈老头子死了，他的地，陈莲、陈荷两姐妹的地自然属于孔秀芝，加上孔秀芝的地，她共有两分地。
土地如此紧张，几个儿媳妇难免会动心思，以周金花为首，恬着脸儿要临河的一分偏角地。
大队分自留地，自然不会分那些良田好地，分给社员们的自留地都是东一块坡地，西一块旱地，稍微好一点的就是临河的水地。
不过这种地石头很多，大半土壤都是沙，不利于作物生长，而且周边长满芦苇，芦苇生命力强盛，根部尤其发达喜欢四处窜地，长得满地都是根，作物容易被根部窜死，所以这种地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金花却觉得，靠水的地儿再荒，总比那山上那些靠悬崖的山地好吧，至少不用挑水，施肥也方便。
她一开口，老二、老三两个媳妇儿也不甘示弱，纷纷挑选稍微好的地儿。
孔秀芝懒得跟她们废话，只说：“你们可要想好了，自留地一旦选好，以后不管好坏，我可不给你们换，到时候收成不好，别在我面前哭穷。”
刘翠菊拍着胸脯说：“妈，您放心吧，俺们有的是力气，只要俺和孩子他爹勤快点，怎么着也挨不了饿。”
眼看婆婆要把临河的一分地分给两个嫂子，连月子都顾不上坐，包着头巾出院子来的胡兰兰就说：“妈，我们三房就明安有五厘地，我也不跟嫂子们争临河的地儿，我这还坐着月子，没办法下地干农活儿，我还得奶孩子呢。我身子骨不好，生了依依那臭丫头片子，时常感觉头晕眼花，我也不要多的，您抓一只老母鸡给我吧。”
孔秀芝还没开口，倒是刘翠菊咋咋呼呼开来了，“三弟妹，咱妈最宝贵的就是家里的两只老母鸡了，还指着它们生蛋换钱呢。俺和大嫂都没想过要打那两只老母鸡的主意，你脸皮咋那么厚呢。”
“我就脸皮厚了怎么着！”胡兰兰本就因为婆婆不顾她刚生完孩子闹着分家，攒了一肚子的火儿，这当头，刘翠菊还这么说她，顿时眼睛一立，声音又尖又利道：“我是没你们本事，死活折腾着要最好的地儿！我嫁进陈家来啥都没有，就那依依那臭丫头的爸有五厘地，我要不给自己争取点东西，我以后怎么活！”
刘翠菊被堵了个哑口无言，还想说啥，孔秀芝道：“行了，你想要老母鸡是吧？拿去吧。但是你要记住，这只老母鸡是你独一份的，以后是吃，是养，都由你说了算。要是鸡没了，就别在我面前闹腾，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她又转头跟刘翠菊、周金花两人说：“你们也不要觉得不公平，就如老三媳妇说得，你们选了好地，总归要给她一些补偿。你们要是眼红，我不介意把你们的地分点给她，再把那只老母鸡杀了，分给大家吃。”
地和老母鸡谁轻谁重，想必大家心里清楚，周金花、刘翠菊不再说话，这家算是分完了。
当天中午，孔秀芝就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匀成了六份，让大家伙儿把各自的家把式放回屋里去。
由于没钱另起屋子，大家暂时住在一块儿，吃喝拉撒却得分开，于是陈家三兄弟都在灶房搭灶头，自己单独开火，谁也不用担心吃多吃少的问题了。
好在陈家的屋子起的很大，灶房里起了三个灶头都能排得开。
孔秀芝进灶房看了看，周金花、刘翠菊两个人正红光满面的在陶锅里煮粥。
粥里加了玉米、红薯块儿，熬得浓稠喷香，引来毛蛋几个小的都围在锅旁团团转，嘴里留着哈喇子，叫嚷着肚子好饿。
孔秀芝看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分家第一天就这么不惜粮食，打算一顿吃个饱，就她们手里分得那点粮食，她看她们能撑到几时。
反观陈莲、陈荷姐妹两人，知道她们分的粮食不多，上完工以后，就上山找野菜回来，合着玉米粗面煮个菜粥汤，每顿吃个半饱就已经心满意足。
不像她们兄嫂，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饱饭，三两天就把孔秀芝分给他们的粮食吃了个精光，然后在孔秀芝面前哭穷。
孔秀芝慢条斯理的穿针引线，头也不抬说：“别忘了，我们已经分家了，该分的粮食都分给你们了，你们自个儿不掂量着吃饭，这会儿在我面前哭穷，是想老娘给你们收尸？”
得，白哭一场。
陈明兴三兄弟目瞪口呆，眼瞅着自家孩子饿得哭成一团，他们妈都无动于衷，三人总算明白，他们妈是铁了心不管他们死活。
为了不让自己一家子饿死，兄弟三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工干活，把每天赚的工分向大队提前预支公粮，再找点野菜，每天稀拉拉的吃个半分饱，总算没把自己饿死。
如此过了一个多星期，陈明兴三兄弟都饿的面黄肌瘦，干活倒渐渐上手的，不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了，干得有模有样。
不过三兄弟身上都有伤，干不了什么重活儿，基本每天就挣个六七个工分，那工分换得粮食，还不够他们自己塞牙。
主要是大队上的存粮本就不多，因为每年秋收，每个大队都得按照公社规定的粮食往上交粮，如果当年收成好，交完公粮，剩下的粮食多，社员们拿自己的工分兑换的粮食也就多点，反之收成不好，大家当年能兑换的粮食就少许多。
大部分社员都会在秋收，用工分直接把当年一家人所有的口粮给兑换了，也有少部分的人粮食充足，一大半工分兑换粮食，小半工分兑换成钱票。
如此一来，每年大队只剩下很少存粮，放在大队短公库里，用来应对饥、荒情况、知青借粮，挑选好良种等等，很少兑给大队的社员。
赵胜利连续给陈家三兄弟兑换了一个星期粮食后，看大家颇有微词，就对陈明兴三兄弟说：“大队上的存粮不多了，新的知青过两天就到，按以往的情况，我们得先借粮食给知青，以支援鼓励他们在我们农村搞建设。至于你们三兄弟，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你们没有粮食，只能暂时用工分抵扣粮食。但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乐观，不能每天给你们抵粮食，所以以后每个星期只给你们抵三斤粮食，其余的时候你们得自己想办法熬过去。你们也不能一直提前预支粮食，等到了秋收没工分兑换秋粮，就只能眼巴巴，苦哈哈的看着人家吃饭，如今一个星期抵一次粮食，到了秋收，你们还能剩下不少工分，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好，好个屁！
三斤粮食吃七天，就算加了野菜稀汤，一天也能吃一顿饭，老婆孩子都饿得哭，好去哪了？！
陈明兴三人有口难言，只能努力劳动，多做点重活儿，多挣点工分换粮食。
不然没到秋收，自家老婆孩子就先饿死了，他们亲妈现在就是个硬石头，靠不上！
于是这两天，孔秀芝就发现，往常她那懒懒散散的三个儿子，居然一个个的挑着扁担，担着水桶，往河里、家里来回跑，跑的那叫一个勤快。
自打分家以后，家里所有的用具都单独分开用，连水缸也是如此。
原本陈家靠右角的地方只有一个水缸，以前都是孔秀芝和三个媳妇儿、两个女儿轮流挑水。
分家以后，三个儿媳妇为了谁挑水吵得不可开交，孔秀芝干脆请人又做了三个大水缸，一字排开放在院子的右角，这样自己用水自己挑，也不用为了谁挑水而吵架。
往常家里的水缸都是媳妇儿挑水，今儿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三个懒货居然主动来挑水，孔秀芝稀罕的不行，走去他们三人身边看了看，发现他们是半桶水，半桶水的挑，不但把自家的水缸挑满了，还把她的水缸也挑满了。
孔秀芝就问他们仨：“受啥刺激了？”
“这不是想去干重活儿，咱们仨得先练练么。”
陈明兴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上他妈探究的目光，羞愧地说：“从前不干活儿，咱们不知道妈要从地里刨食儿有多辛苦，有多不容易，如今到我们自己干农活儿，才知道那些看似重活的活计，其实干一天下来才赚六七个工分，根本养不活一家子。所以我们三兄弟决定，要多做些重活，多挣点工分，到了秋收多换些粮食。”
他们以前没做过什么重活儿，看似简单的挑水，实际学问大着呢，得先把水打好，接着扁担两头挂上铁钩，再把扁担斜放在后肩膀上，半蹲下腰，让两头的铁钩挂上水桶的绳子，然后借用腰部和肩膀的力气站起来，快速朝家里走，才能保证桶里的水不撒。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0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