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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第二天,因着感冒的关系,何遇还是起得晚了。

      从小区门口打包了一份豆浆包子,她急匆匆地赶上公交车。

      等走到公司门口时,她不小心撞了个人。正欲道歉,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手里的豆浆也跟着落在了地上。

      撞到的人是个中年女人,发福得厉害,腰身圆成个球,脸色发黄枯败,眼角更是布满了皱纹,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与何遇记忆里的女人形象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女人见到何遇,似乎很高兴,连原本无神的双眼都绽放出了光彩。

      刚想要拉拉何遇,何遇却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女人见状,讪讪地缩回手,不自在地喊了一句:“阿遇,好久不见。”

      是啊,是好久不见,印象里,她离开家的时候,女人还十分的精神,非常注意自己的外表。虽谈不上有多年轻,但最起码不像现在这般的毫无生机。

      原来表姐说女人这几年过得很不好的事是真的。

      可是,即便女人过得再不好,这件事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女人为什么会知道这里还跑过来找她?

      何遇看着她,冷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女人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看到她洒在地上的豆浆,才道:“还没吃早饭吧?妈妈请你吃早饭。”

      何遇掂了掂手里仅剩的包子,说:“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赶时间,上班快迟到了。”

      确实是上班的点,公司大楼下来来往往汇集了不少的员工。大概是她们这对组合杵在门口过于抢眼,路过的员工不由地冲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女人被这些目光盯得有些窘迫,如芒在背,最后只能红着眼眶,一把拉住何遇的手:“阿遇,给妈妈一点时间好吗?我求了你表姐很久,你表姐才肯告诉你工作的地方,我连夜赶过来,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何遇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在对上女人那张泫然欲泣的苍老面庞时,忍不住作了妥协:“你等会儿,我去跟公司请个假。”

      跟顶头上司请好假,何遇淡淡地对女人说了一句“走吧”,便率先走出公司大楼。

      女人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跟在她后面。

      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早茶店,女人点了一些红糖锅盔推到何遇面前,说:“阿遇,你快吃,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何遇顿了顿,以前小的时候不懂事,就喜欢吃甜的东西,甚至为了一块糖,能跟她哥打起来。可现在,她却不喜欢了,毕竟人的口味是会变的。过了吃糖的年纪,对甜的东西也就再没了兴趣和奢求。

      将锅盔推开,何遇重新点了一份青菜粥和一份小菜,道:“胃不好,医生叮嘱我早上还是吃点软的,好消化,这些还是你吃吧。”

      女人直愣愣地看着她,最后局促地点点头:“噢。”

      吃了点东西,女人又道:“阿遇,这些年,你还过得好吗?”

      何遇停下往嘴里送粥的勺子,漫不经心道:“还可以。”除了生病了要自己去医院,东西坏了要自己修,其他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她现在过得清净。

      女人听她说这话,竟难以抑制地哭起来。

      何遇被她这哭声弄得有些烦闷,甚至连眼前冒着热气的粥似乎都变得有些乏味,于是她放下手里的勺子,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对面的人:“擦擦吧。”

      女人接过纸巾擦干眼泪,哽咽着:“你过得好就好,是我们对不起你。”

      对不起?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当初帮着父亲那样对我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对不起我?

      何遇猛地站起身,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看我过得好不好?那你现在看也看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还有事。”

      许是她的动作和声音有些过大,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然后纷纷侧目看向她们,像看戏一样,对着她俩指指点点。

      女人被这些目光盯得更加不安,涨红着脸,拉了拉何遇的手示意她坐下,最后,终于支支吾吾道:“你哥他前些时候犯了事,把跟他要债的人打伤了。”

      “所以呢?”何遇盯着她,乌黑的瞳仁一瞬不瞬。

      女人似乎有些羞于启齿,哽咽了很久,才期期艾艾道:“那人将你哥告了,要我们陪很多的钱,不然就要送你哥去坐牢。我是他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哥去坐牢而不管他啊,阿遇,你能不能先借妈妈五万块钱,等明年秋收粮食卖了钱,我立马把钱还你。”

      何遇几乎想笑,她觉得这事怎么就那么滑稽呢?她以为她是来跟她道歉的,没想到居然是来找她借钱的?

      这么想着,何遇也就真的笑了出来,笑得几乎眼尾都覆上了一层水汽,道:“对,你是他妈,所以你不能不管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我妈,当初,你怎么就没管过我呢?”

      说着,何遇强势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徒留女人在原地泣不成声。

      走到餐馆门口的时候,还隐约听到背后传来女人的哭泣声,何遇更加烦躁,心说哭又有什么用?是能哭得她儿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是能哭得自己能回心转意去借给她五万块钱?

      眼泪,在她何遇看来,是天底下最不值钱的东西,毕竟,这个道理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她就深有体会。

      因着这个插曲,何遇回到公司后,整个人都还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好在已经过了繁忙的时候,经理也就对她的散漫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结果在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何遇再次碰见女人。

      何遇本想避开她从另一个楼道走,却被女人出声叫住:“阿遇。”

      何遇无奈地顿住脚步。

      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样,女人再次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阿遇,妈妈实在没办法了,你能不能救救你哥哥,妈妈跪下来求你了。你说妈妈当初没有管你,不是妈妈不想管,是妈妈实在是劝不住你爸啊,其实妈妈还是爱你的,你想想,你小时候……”

      这是已经开始拿小时候的养育之恩来要挟自己了么?果然,她就不该对那群所谓的家人再抱有任何的期望。

      思及此,何遇觉得更加悲哀,遂忍不住出声道:“够了!”

      走到女人跟前,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对女人道:“把你手机给我。”

      女人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何遇见她没有回应,干脆直接上前拿过女人手里的手机,点开微信收款码,转了三万块钱给女人。

      将手机还给女人,何遇才继续道:“你不是要钱吗?钱我给你,但只有这么多,以后别再来找我,我再也不欠你们什么。”

      说着,何遇毫不犹豫地离开。

      盯着她隐没在人群中的身影,女人有些恍惚,转头看着手机账户里多出的三万块,女人用力地捏着手机,直至指尖发白,她想,她大概是真地失去这个女儿了,从此再没有丝毫可以挽回的余地。

      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女人忽然捂住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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