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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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她坐在池边。
她的头发一根根粘在脸上。
跳跃的娃，立在水上的荷，有人远远传来的轻笑，婴儿的啼哭，空洞的眼眶。
她跪在地上，呕出的汤汁发出恶臭，近乎发腐生蛆。
她抠着嗓子，长长的指甲掐着喉咙，顾不得，她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受伤，如果剖开肚子能让孩子再次笑着出现，她宁愿现在就让人这样做！
但是不行、不行啊！她终于无力的垂下手，低低地哽咽。
“我的儿……我的儿……”
她宁愿，是自己被天命吃下去！
“皇后在这！”
一抹荷绿，是映妃。
她雪肌明眸，不像自己，已经是肮脏到骨子里的人。
她摔开映妃扶她的手：“滚，我不要你来扶！”
映妃手一僵，惨淡一笑：“皇后……别气了，皇上也快到了……”
已有气愤宫女上前：“娘娘，没了鸣成太子，她还是什么皇后啊，待会儿诏书就到了，我们快走吧。”
她苦笑：诏书未下，气数未尽，恁地一小宫女也来嘲笑自己！
是否自己真不得人心！
映妃蹲下，抹去她脸上污垢，柔声道：“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你……要保重自己。”
她低低的笑，听见逼仄胸腔的回音。
现在她连骂人的气力也一并卸去。
她只想笑。
笑自己，营营役役多年，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全毁了……
直至玉公公的尖嗓子奏着谕旨到，她才笑罢。
他还未开口。
自高而上，冷冷俯视她。
白净的脸，背光呈现无量的光耀般。
她冷笑：“我还是娘娘，玉公公……得给我磕头行礼的吧。”
玉公公也冷笑：“娘娘？请跪拜接圣旨吧！”
“皇后性情诩张，行事荒率，淫溺惑乱后宫。此之乖僭，有碍国体。”
她等他说——他要废了她，打入冷宫。
其实冷宫有什么不好的呢。
霜草，寒鸦，也比那天子胸膛温暖。
“废黜……三日后，赐死……”
她猛地抬头，瞳孔里装满惊怖！因为紧张脖子清晰的显现出经络。
过了很久她才将头低下。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蠕动，没有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有她听得见，她一直在重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她一直知道皇帝不爱自己。太子死后，家族潦倒，她不值得皇帝给她后位。但是她以为她至多被废！原来皇帝不止不爱，甚至已经厌恶到要自己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沉浸在惊怖与荒凉之中。玉公公蹲了下来，白而苍老的面孔呈现诡异的光荣，他说，娘娘，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瞪大眼睛，如死鱼一般。
玉公公愈加得意，一张脸逼近她：“相爷说，是碰了《六童嘻桃图》，化作仙童入画了。”
她住在劈霞殿，建成时有三大法师布阵，亦珍藏不少骨董宝玩。
龙栖息于方丈山，因战斗，浓黑的脂膏流血常常多得漫谷。黑血一落地便凝固有如玉石，夜里亦能散发幽邃紫的光芒。先代伏鬼师潜入谷内，巧工运来大量龙血脂膏，制成她殿内的那架床。龙血床的紫光蕴润了十几代皇后，传闻能延年益寿，亦可滋嫩肌肤。
还藏有佛楼国的青玉钵盂，厚约两分，却能装三斗的东西。
先朝有《龙水图》，白绸作了龙衫，龙竟跃锅而去了。今画卷丢失，不知真假。
《六童嘻桃图》是那个偷龙血的伏鬼师所作，画风诡暗。
她喃喃：天命是这样说的？
他犹不气馁，瘦琐的脸有令人反胃的尖酸：“娘娘，咱家劝你老实交代，这样或许能保个全尸……”
她呸，一口痰倏地吐到他脸上：“狗奴才，还轮不到你威胁奶奶。”
夜里她躲进冷宫。
将石子绑住腿边——她要死，也不要别人帮忙。
冷宫有个池塘。
明灭灯光在遥处，射不到此处荒凉。
她一头栽进去。
水这样从七窍灌入。心倏地凉快。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