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之殇》古镜无波

13、第十三章

　　“啊——真舒服——”
　　真夜缓缓睁开轻阖着的眼帘，原本淡琥珀色的眸子变成了流金色，光彩四溢。
　　她扇动了一下翅膀，却因房间太窄，有些伸展不开。
　　流金色的眸子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气息，只有嗜血的欲望在跳动。
　　肚子好饿——
　　这是哪儿？
　　这里没有鲜血和内脏。
　　这儿也没有亚夜的气息。
　　结论——这是个讨厌的地方。

　　尖利的警报响彻研究所的每一个角落，简直连人的耳膜也要刺破了！
　　士兵们慌乱地奔跑着、叫喊着、拿起手边的武器赶往已成一片废墟的基因研究所。
　　阿尔弗雷德兴奋得想尖叫。
　　多么震撼的破坏力！多么完美的杀人机器！
　　坚固的合金墙在她面前犹如烧热的牛油，只是几个回合的冲击，堪称铜墙铁壁的研究所就成了一片废墟。
　　这是多么惊人的力量！
　　死光枪在她面前也失去了作用，她的速度太快，即便乱枪扫射中被击中一两枪，肌肉与骨骼也能迅速愈合，再生能力令人叹为观止！

　　血、鲜血……我需要热乎乎的鲜血……
　　真夜纵身跃向两个来不及跑开的士兵，双手利爪暴长，瞬间就穿透了人的胸膛和腹腔。
　　内脏滚落出来，带着鲜血塞满口腔。
　　真是美味！
　　如果没有这么多苍蝇在旁边就更好了。
　　流金色的眸子厌烦地扫了一眼四周，扇动翅膀凌空飞了起来，地上的军队在徒劳地奔跑，叫嚣着将枪炮射向空中，却哪里还打得中？
　　阿尔弗雷德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赶忙命令空中警备支援。由于错误地低估了她的实力，以至于轻易地就让她逃出了研究所，还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不过也就仅只于此了。无论如何，不可以让她逃出军部！
　　真夜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电极网，这些电极网一经启动，就迅速笼罩了方圆百里的区域。人类的肉眼是看不到经纬密布的电极网的，不过对她来说，再清楚不过了！
　　她迅速攀升，在经纬线中闪电般穿梭，硕大的翅膀一点也没碰到足以切断一切的离子电流。她身形舒展，动作快捷，转折翻飞间美妙得像在跳舞。

　　阿尔弗雷德呼吸急促，咬紧牙关喝道：“加密电极网，别让她跑了！”
　　“嗤——”的一声，翅尖被离子电流切掉了一小块。
　　真夜瞟了一眼，迅速降低高度，电极网越来越密，除非拼着这对翅膀不要，否则已经不可能飞出去了。
　　流金色眸子里杀意大盛，双翅一收，从空中俯冲下来，利爪一抄，只是眨眼间就卷了一名士兵上天，双手一分，好好的人被生生撕成两半，鲜血和内脏如雨般从空中撒落下来，淋在底下的人群中。
　　人群如同炸开了锅般，极度的恐惧席卷开来。
　　“怪物！怪物！快逃啊——”
　　再也顾不上军令，恐怖已经攫住了每个人的心。士兵们胡乱地拿枪扫射，一边不辨方向地狂奔，死光枪的光束都招呼在自己人身上。一时间残肢断臂横飞，惨不忍睹，更加加剧了人心的恐惧。
　　阿尔弗雷德气得直跺脚，按照军队的实力，本不应该这样狼狈，可惜士兵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强悍的力量，人类在巨大的恐怖面前鲜有能够保持清醒的，即便是经过特别训练见惯生死的战士也一样。军队并非不能制住真夜，只是在那样闪电般的速度和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被打乱了阵脚而已。

　　阿尔弗雷德恨了一声，随即发出紧急指令，特种部队出动。
　　一阵人耳不能听见的低频声波响了起来，真夜倏地将头转向了声波发出的方向，持续的屠杀也停了下来。
　　是亚夜！
　　是亚夜的声音！
　　他正在呼唤她！
　　锐利的眼神往空中一扫，东南角方向的电极网奇异地扭曲起来，经纬线被强行扯开一道口子。
　　空间不大，但足够她通过了。
　　毫不犹豫地，真夜一振翅膀，迅疾地往东南角扑去。
　　阿尔弗雷德眼珠不错地看到，惊异不已。
　　她想死么？这么密集的高速离子电流足可以将她切成无数小块！这样珍贵的宝贝，怎能轻易被损坏？
　　刚想调集空中兵力将真夜拦截下来，下一秒却彻底瞪大了眼，愣在原地。
　　她竟然穿过了电极网！
　　怎么可能？
　　阿尔弗雷德急速在电脑上按动了几下，果然发现东南角的离子电流不知被什么人做了手脚，竟在没有惊动主电脑的情况下被截断了几股，形成了一个缺口。
　　“可恶——”
　　阿尔弗雷德再也抑制不住愤怒与沮丧，扑到窗前注视着已经逐渐变为一个小黑点的真夜，发出一声暴怒的大吼。

　　军区外面有一个依附着军队的红灯区，因为军部突如其来的混乱，所有在红灯区内逗留的士兵都被紧急召回。红灯区内的人们也惶惶不安，一个个惊惧地互相打探着消息。
　　一名黑发少年从床上爬起，他全身布满遭人虐待过后的伤痕，面上却一片木然。
　　他勉强拖着身体走出房间，微微喘着气靠在门框边，尽管全身疼痛不堪，但一双深邃的眼眸却紧张地盯着不远处的军部大营。
　　似乎过了一秒、又似乎过了一生，终于看到一个身影冲天而起，雪白的双翅上布满鲜血。
　　惊人的美丽、惊人的残酷。
　　仿若天神般在空中稍稍盘旋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往东南方飞走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滑坐在地，脸上一片湿润，原来不知不觉间竟流了满脸的泪。

　　真夜，那是你吧？
　　那就是你真正的模样？
　　真的很美。
　　我实在很没用，想不出办法救你，只有用这样的法子接近，哪怕堕落到地狱的最底层，只要能得到你的消息就好。我什么也无所谓，本就是污泥里出来的人，再次返回深渊也是必然的。只希望你，我心中最美好的天使，从今以后，能够获得真正的自由，振翅高飞，再也不要回来了……

　　真夜循着声波的方向飞行了一大段距离后，终于发现了目标，她收拢双翅，轻盈地降落在地，但却迟迟没有再迈步。
　　眼前是一辆飞行车，虽然不断地有亚夜的低频声波发出来，但下意识地可以感觉到亚夜并不在里面。
　　车门无声地滑开，一双修长的腿跨了出来，伴着熟悉的冷峭声音。
　　“哟，我的小真夜，好久不见，看来你过得不错。”
　　真夜全身的血液一下倒流，翅膀也“呼”地展开，刮起一阵旋风。
　　是赫斯！
　　她嘴里嗬嗬发声，利爪暴伸，身子一纵就想扑上前来，中途却被一条光鞭打退。
　　“真是不乖！这么久没见，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
　　赫斯缓缓地在手上套上一个黑色护甲类物件，伸屈了几下手指，瞟了瞟仍旧怒火万丈、伺机而动的真夜，微笑着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目标太大，还是乖乖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说完手指摆动，几道光束沿着手指的轨迹迅疾无比地向真夜飞去。
　　还来不及反应，光束象绳子一样在身上绕了几圈，跟着，像有实体一般，将真夜连翅膀一起捆了个结结实实！

　　真夜一惊，刚想挣脱开，却发现那光束带着无穷的吸力，迅速将体内元气吸走，转眼间身体虚弱得再也无法保持第二阶段的形态，翅膀和额角收回体内，流金色的眸子也迅速转为平常的淡琥珀色，她变回了人体。
　　头好痛啊……怎么回事？为什么全身又有这么多血？又……杀人了吗？
　　真夜捂着头无力地从地上撑起身子，还来不及惊讶自己的状况，就看到了站在面前微笑的赫斯。
　　“是你！”
　　愤怒间咬牙就想扑过去，却骇然发现自己全身无力。
　　“你对我干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你乖一点，毕竟在那种状态下你是不可能好好听我说话的。”赫斯走前几步，用手指傲慢地抬起真夜的下巴。
　　真夜恨恨地别过头，不搭腔，努力拼起体内剩余的力气想重新变身，赫斯见状，嗤笑了几声，道：“别白费力气了，知道这是什么吗？”他边说边抚了抚手上的黑色护甲类物件。
　　“这是改良后的光刃，专门用来控制达到第二阶段的你们的。如何，很漂亮吧？这可是我在亚夜身上试验了多次后才成功研发出来的呢！”

　　第二阶段？
　　亚夜？
　　真夜一呆，随即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赫斯，低声怒喝：“你把亚夜带去哪儿了？快把他还给我！”
　　“啧啧啧啧，”赫斯摆了摆手指，讥讽地扯扯嘴角，“我记得当初可是你自己丢下亚夜的哦！”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想去找那个抛弃了你们的女人对吧？”赫斯嘴角的讥嘲更加深了，“你怎么这么幼稚？现在结果如何？嗯？还不是把自己伤得更重？这一点亚夜就比你聪明，他早就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了。只有你，说好听点是单纯，说难听点就是愚蠢！不过还好，你总算没蠢到家，知道杀了那个碍事的女人，恭喜你，好歹也进化到第二阶段了。”

　　什么意思？
　　妈妈死了？
　　真夜瞪大了眼，看着赫斯半天说不出话。
　　赫斯觉察到真夜的迷惘，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从身上掏出微型电脑，快速察看了一下真夜体内数据的变化。
　　“啊哈，这可真是……该怎么说呢，你居然会丢失变身前后的记忆！那个女人的死，对你的打击就那么大吗？看看你的这些数据，太不稳定了！果然还是亚夜的情况要好多了！”
　　赫斯正色道：“那么，走吧，去见见亚夜，他可是很想你的！”

　　亚夜？
　　真夜情不自禁地起身跟着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
　　“茉莉……阿守……我要找阿守……”她喃喃自语。
　　赫斯皱了皱眉，返身毫不客气地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发什么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逃出去后都干了些什么！你以为能逃出我的掌控吗？真是白痴！居然还给我认识那些低三下四的人！人类是什么？是你们的食物！你是什么？你是野兽，不是人！居然跟自己的食物牵扯不清，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赫斯，”真夜捂着脸，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种气势很好。”赫斯耸耸肩，满不在乎地道：“那我就尽管拭目以待好了。”
　　说完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背对着真夜，像在喃喃自语般道：“如果有一天你真能杀了我，我想我会很感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