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与刺猬》蔚露

22、第二十二章

　　王子也可以被公主抱。——《程之尧恋爱日记》
　　事先说明，我可抱不动你。——喻子西

　　很快到了集体项目，接力跑喻子西在第三棒，他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程之尧倚在门上，目光钉在他身上，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喻子西无辜地拉了拉衣摆，入夏以来还是头一回穿短裤。当然，他是没什么肌肉的，不过跑个步还是没问题。

　　走到操场上，郑钰迎上来就笑:“哟哟，你这腿长得可真标致！来来把我的放大镜拿来，找找你有几根腿毛？”

　　当着一众艳羡的女生的面，喻子西故作淡定在太阳底下抻着胳膊压腿热身，暗地里白了他好几眼。

　　宋棋抽空从起点过来给他们加油:“乖乖，你白得都反光了。”

　　喻子西白得很正常，只是他是那种越晒越白，在太阳底下更显眼的那种白。

　　他伸腿跟宋棋一比，生生把他从橄榄油比成酱油，只能说:“你看起来比我健康哈哈。”

　　宋棋两眼发直，忍不住上手摸:“这是我梦中情人的腿!又白又滑又直……”一副想给他穿丝袜的猥琐痴汉笑容。

　　喻子西恶寒，条件反射地一踢:“你的梦中情人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不会脚下留情！”

　　郑钰挤开他，笑骂:“去去去，摸什么摸，你没有是咋地!”

　　他蹲下来，手往喻子西腿上放:“这可是运动员的腿，一会儿要使力的!来，我给放松放松!”

　　他笑得老鸨似的，喻子西汗毛直竖。

　　程之尧把郑钰踢开:“别骚扰他。”

　　郑钰悻悻地站起来:“这就叫骚扰啦!？海底捞月猴子偷桃我都没使出来呢？”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喻子西，摸着下巴嘿两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么俊呢!”

　　“那是你瞎，收起你□□的笑容。”程之尧把喻子西往身边一拉，对他说:“离他远点，他看上你了。”喻子西郑重点头。

　　郑钰:“干嘛呀，我是那样的人吗？”

　　宋棋鄙夷地说:“你太是了!你连我都不放过，你个猥琐男!”

　　郑钰眯着眼，忽然出手如闪电，准确地往他下三路攻去，宋棋避不及，大叫:“你还要不要脸啦!”这么多女生看着!

　　女生们大大方方，笑得格外开心。

　　程之尧认真叮嘱：“你得离宋棋和郑钰远点，他们疯起来丧心病狂，我怕你吃亏。”

　　喻子西点头，想着之前那一遭，心说你也不遑多让啊。

　　正热闹着，隔壁班一个外号竹竿大名朱甘的男生走过来妖娆地伸腿:“给我按按，过会儿给你们放水!”若不是又高又瘦人缘好，他险些就被叫作猪肝了。

　　郑钰啐他:“你别放水，你放心，我们绝对是第一!”

　　这边都是第三棒，一溜儿的大长腿，只有喻子西旁边那个男生个子矮腿也短，愁眉苦脸地站那儿，表情忧伤。

　　朱甘揽着他的肩膀说:“小月别怕，长腿都不协调，跑不快的!”

　　男生叫骁越，名字取得骁勇，可惜被谐音给害了，人白净秀气，常扎在女生堆里，周围来加油的女生一半是他的闺蜜。

　　“真的？”

　　郑钰说:“有些人就这样，竹竿儿现身说法你还不信？”

　　朱甘同学风骚得撩了撩头发，自信地说:“我可不是!”又劝骁越不用紧张:“到时候你把眼睛闭上，一个劲儿往前冲就行了，眼前没有障碍物能激发人的潜能!”

　　郑钰:“嘿，照你这说法，瞎子跑得比一般人快？那我今儿可长见识了!”

　　朱甘就哄他：“得得得，说不过你……”

　　宋棋在起点吹响口哨，大家四散开来，各就各位。

　　程之尧握了一下喻子西的手，鼓励道：“加油!”

　　喻子西甩脑袋，紧张地跳了两步，摆好姿势——

　　枪响了！

　　操场不仅是锻炼体力的地方，还能验证很多人生的道理，比如扯淡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没多大用的“群兵作战胜于单打独斗”；当然，还有由不得你不信的“墨菲定律”——接力赛跑一定有人掉棒。

　　喻子西全神贯注，由于紧张而心跳加速，心慌气短。前两棒十分给力，原本领先的那组由于掉棒而落后，现在八班领先，但差距拉得不大。喻子西顺利接棒，一下跑出去，带起一阵风。

　　百米对于观众来说可能很短，但在选手脚下却被拉得很长，全场欢呼都不及自己的心跳声大，已经有人超上来了，喻子西面色狰狞，发足狂奔!

　　事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骁越不知为什么突然偏离方向，斜斜地朝他撞过来，一片惊呼中，喻子西只觉得身体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天旋地转，看台上的观众面目模糊，一应景物都变成了毕加索的抽象派。

　　在这静止的一秒钟里，喻子西没有去想这位仁兄为啥跑偏，也没有想八班可能会垫底，更没有想跑道磨掉了他几层皮，他满脑子都是：众目暌暌之下摔个狗吃屎呜呜呜我不活了!

　　不过很快，剧痛把他的矜持忸怩、死要面子都赶跑了，他可怜的脚发出“咔嚓”的哀吟，就像一盆冰块加水兜头砸下来，他的神情比刚才还狰狞十倍——啊啊啊我死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痛也分很多口味，脚扭伤的痛是酸的痛，在地上滚两圈皮肉被粗糙的跑道撕下来的痛是辣的痛，喻子西满头大汗，脑子里嗡嗡地响，好像全身的细胞和组织都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开会：宿主这是怎么了？

　　老师学生一瞬间围过来要扶他，视线一下子暗了，不知哪个毛手毛脚的上来就拉他擦伤的地方，喻子西倒吸一口凉气，全身汗毛都颤抖了一下。

　　“让开!”程之尧冲过来，一手揽肩一手挽腿把他整个抱了起来往医务室跑！

　　现场一片哗然，体育老师叫两个男生跟上去，疏散了人群。

　　喻子西懵了，以至于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他居然能把我抱起来！

　　第二反应是惊恐：他不会把我摔下来吧我可不能摔了我得抱紧点儿！

　　第三反应才是：公主抱好没面子啊……

　　于是喻子西一脸震惊地被抱到医务室，直到酒精棉球擦在伤口上，他才回过神来，一会儿脸红——羞的，一会儿脸白——痛的。

　　校医姐姐动作轻柔，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儿就不疼了，怎么还哭了？”

　　喻子西急头白脸地解释:“我没哭，这是生理性的眼泪!”

　　校医托着他红肿的脚腕子摸了摸:“扭伤了。”

　　喻子西“啊”一声，紧紧掐着程之尧的手，生理性的泪水汹涌而出:“手下留情!”

　　校医笑得如同白衣天使:“痛是痛了点，没伤筋骨。”

　　“真的吗？”

　　“我们家祖传的治跌打损伤，这点伤我一摸就出来了!”

　　校医接着处理他胳膊和腿的擦伤，碘酒擦上去哪哪都疼。以前有人说他娇生惯养他还很生气，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豌豆公主！

　　他扭过头，看到拧眉垂目一脸担忧的程之尧，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小伤，不碍事，谢谢你送我过来！”

　　程之尧伸手擦掉他额头上的汗，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痛楚。

　　喻子西马上反应过来，忙拉他坐到身边：“你是不是旧伤复发了？”又对校医说:“老师你先给他看看吧！”

　　“你干嘛跑过来呀！摔一下也不会怎么样，你好不容易把伤养好，都怪我！”喻子西很着急。

　　程之尧笑道:“不用担心，没什么大问题。”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没一会儿班主任和几个同学都进来了，七嘴八舌地关心起来。

　　骁越过来道歉，蔫头耷脑满脸通红，都快哭出来了。喻子西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意外而己，别放在心上!”

　　骁越哭诉：“我不该听他的!我闭上眼睛就跑偏了!”

　　可怜兮兮的模样大伙儿也不好意思苛责。于是郑钰把朱甘揪出来：“你出的馊主意！”

　　“诶诶我错了！错了！我不该瞎说，都没摔坏吧？”

　　校医姐姐发话：“行啦，伤员留下，你们都出去，运动会还没开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