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与刺猬》蔚露

20、第二十章

　　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动物。——《程之尧怜爱日记》
　　过奖，过奖。——喻子西

　　喻子西非常喜欢狗，他的手机屏保、电脑壁纸，清一色都是狗狗的萌照。一看到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喻子西的心就要融化了，尤其是它们咧着嘴吐着舌头，好奇又纯真地亲近你，简直让人眼冒红星。

　　喻子西会给遇见的每一只狗取名，还会跟他们打招呼，“大黑”“小白”“阿花”一通乱叫，大多数狗狗都不会搭理这个一脸殷勤，举止奇怪的四脚兽，有时候遇到脾气不好的还会冲他叫，把他吓跑。但不论被多少狗凶过，喻子西对它们仍是一往情深，矢志不渝，用他堂哥喻雁北的话说，像被狗下了降头。

　　所以喻子西对这周领养狗狗的事无比期待，虽然不能养在家里，但他每周都可以去看小狗，就像离婚夫妇探视儿女一样……等等，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喻妈妈对喻爸爸说:“都怪你这个不争气的身子，西西多喜欢狗啊!”

　　喻爸爸:“怪我怪我!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不过敏我也不会让西西养狗的，养狗要打疫苗，西西不是最怕打针了嘛!”他不喜欢小动物，特别是那种四肢乱蹿、精力无穷的小动物。它们会用一双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你，让你的内心产生强烈的不适感。千万别以为它们如外表一样纯洁无辜，一但你放松警惕，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露出尖牙利齿，现出凶恶面目!

　　喻妈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知道你怕狗，找什么理由!”

　　喻爸爸苦口婆心:“养狗多危险呐，不说寄生虫的问题。它要咬东西吧？它又没有理智，咬到自家人不算什么，跑出去把别人咬了可怎么办？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你们呀，就是被它们的外表给蒙骗了!”喻爸爸一副发愁的表情，去书房冷静了。

　　喻子西很疑惑:“爸爸为什么这么讨厌狗？”

　　喻妈妈的笑容非常古怪，她悄声说:“爸爸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在野外方便，被狗追过。”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你知道有一句话叫狗改不了吃那啥，知道吗？”

　　喻子西秒懂，倒吸一口凉气:“难道……”

　　喻妈妈沉重地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当时爸爸还没来得及穿好裤子就被扑到了，他拼命反抗拼命反抗——最终惹恼了饥饿的野狗，那狗饿向胆边生，吭哧就是一口!至今，你爸爸的身体上，还残留着童年的疤痕。虽然伤口已经痊愈，但是他的心灵上的伤口却永远无法痊愈……”喻妈妈用讲述史诗般的咏叹调结束了对话。

　　喻子西看着书房的门，满脸通红，肩膀颤抖，眼里几乎要溢出泪水:哦，我可怜的爸爸……哈哈哈太好笑了吧！

　　喻妈妈叮嘱道:“爸爸是个爱面子的人，千万别提这事儿，记住了吗？”

　　喻子西强忍笑意，郑重点头:“我会保密的！”

　　“乖。”喻妈妈摸摸他的头:“回屋笑，别露馅了。爸爸一生气，后果很严重的。”

　　喻子西心心念念了一个星期，最后到底没去成。

　　最近天气热了起来，晚上喻子西开着空调盖着被子睡，睡梦中觉得热就把被子掀了，过一会儿又冷，潜意识却找不到被子在哪。又做起了在野外被狗追的梦，急得一身汗。一冷一热到了五六点就头痛得醒了，迷迷糊糊喝了大杯冷水，人也清醒了一点，摸摸额头哀叫：不会发烧了吧？他困得不行，也没有起床量体温，学着电视剧里看的，拿洗脸的小毛巾打湿水往额头上一放，空调调高两度，继续睡了。

　　早上喻妈妈叫儿子起床，喊半天喊不开门，进去一看才见他一张脸烧成攻瑰红，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呼吸，睡得很不舒服，小毛巾像模像样地压在头上，早就干了。喻妈妈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他叫醒量体温。

　　喻子西迷迷糊糊地被送到医院，一看到针头，瞬间就醒了。但他早已不是十二岁的小孩了，再也不会因为打疫苗的时候多挨了一针而委屈得哭了——不过说到这个事他还是很生气，明明他皮肤白血管好找，为什么还要扎错？

　　输液大概要一上午，医院里乱糟糖的，要么是无精打采的病人，要么是行色匆匆的医生。笼罩在病痛的阴影下，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轻松的。着急忙慌一个早上，一家人还没吃过饭。喻爸爸问喻子西想吃什么，喻子西蔫哒哒地说没胃口。

　　喻爸爸在医院买了份清淡的让病号先吃。喻子西嘴里发苦，又怕不吃早餐胃疼，一口一口如嚼蜡，立刻觉得世界灰暗，人生不值得。

　　不过，喻爸爸很快跑到外面买了小笼包和小面，喻妈妈善解人意地蘸了满满的酱汁，把小笼包送到他嘴里。酸辣的味道在嘴里一炸开，肠胃随之苏醒，喻子西又立刻觉得世界多姿多彩了。

　　恢复了一点精神，喻子西想起跟程之尧打电话，结果手机又没带。他懵了一下，发现一个同学的电话都想不起来。还是喻妈妈打开手机:“我有家长群。”她找班主任要程之尧的电话，却很久没有得到回复。

　　喻子西是真的急了，他怕程之尧一直等他，又怕他被放鸽子了生气。

　　喻妈妈便直接在家长群里联系程之尧的家长，结果程之尧妈妈秒回，还单独加了喻妈妈。

　　喻子西赶紧给程之尧打电话，原本以为陌生电话他会拒接，没想到立刻接通了：“喻子西，是你吗？”

　　“是我，诶，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妈刚给我打电话了，说我同学找我。”程之尧问:“出什么事了吗”

　　“我有点发烧，在医院打点滴。今天不能去了，要不你自己去吧……”

　　程之尧问:“严重吗？难不难受？哪家医院？我去看你好不好？要不我另约时间吧!”

　　“别，约好了今天去的，拖一天小狗就孤零零的过一天。我还好，估计很快能退烧了，你别担心。”

　　程之尧还想说什么，但听他的语气疲累，就不打扰他休息了。只是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到了动物救助站，一眼就看到了一只蜷缩在墙角，可怜兮今的卷毛小狗。

　　程之尧蹲下来，伸出手，小狗耸了耸鼻子，终究没敢靠近，鸣咽了一声继续蔫哒哒的趴着。

　　“乖乖，跟我回家吧。”程之尧办了手续，把小狗抱回家了。

　　喻子西很快就退烧了，中途喻爸爸被叫走，匆匆忙忙赶去出差。输完液回到家已经下午两点，喻妈妈简单做了两碗面，喻子西吃完后倒头就睡，睡到半夜饿醒了。他不想吵醒妈妈，自己冲了杯牛奶喝下肚，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脸色青白，手脚发抖，一阵一阵发晕，胃里更是像吕洞宾和铁拐李在里面打醉拳一样难受。

　　喻妈妈赶紧灌了他一杯糖水，心疼道:“难不难受？要不要妈妈给你揉揉肚子？昨天晚上是不是醒了，怎么不叫妈妈起来给你做点东西吃？本来生病体虚，吃得又少……都怪我，应该叫你起来吃了东西再睡的！”

　　喻子西缓了好一会儿:“没事的妈妈，过一会儿就好了。我昨天太困了不想起来，你别担心了，我都快十八了。”

　　喻妈妈说:“你就是八十八我也还是你妈。”喻子西笑:“押上韵了。”

　　喻妈妈笑着薅了一把他的卷毛：“我去做饭，顺便跟老师请个假，你下午再去学校。”

　　喻子西本来有点犹豫，但多放半天假又很愉快，于是欣然点头。打开手机一看，同学们都发来消息问好。

　　喻子西先给程之尧回：我好了，下午可以回学校，谢谢你的关心。

　　然后复制粘贴，一一回复。

　　教室里，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他不走心的回复——“第一个是手打的，后面全是复制的。你们说谁是第一个？”

　　众人互看手机比较时间，郑钰要看程之尧的手机，程之尧不给，直接说：“不用看了，我是第一个。”

　　“这么自信给我们看看呗!”

　　程之尧含笑拒绝，冷酷又无情。

　　郑钰就笑得贼兮兮的：“尧哥，你手机里有秘密啊!”

　　程之尧答:“我手机里有APP！”

　　“欸!”郑钰无趣地走了。

　　这一上午过得十分漫长。天空蔚蓝，阳光淡淡，窗外树木摇晃得缓慢，楼下上体育课的学生也跑得慢，下课铃拉得悠长，老师的话更多，同学们的对话也更无聊。这样的日子明明已经度过无数天了，可程之尧心浮气躁，无聊透顶，目光自然而然地停在靠窗台的那个位置，却只有董东冬在打瞌睡——那个能敏锐察觉到他视线，偷偷望过来的人还没来。

　　喻子西偷得半天假，下午便神清气爽地回学校。

　　董东冬还问他:“周五的运动会你还能跑吗？”

　　“为什么不能？四百米而己，我好着呢!”

　　董东冬看了他的小药瓶，心有戚戚。

　　喻子西迫不及待地问程之尧领养的小狗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可不可爱？有没有照片？

　　程之尧保持神秘：“没有，这是个惊喜，你周末去我家就能看到了。”

　　“……”喻子西失望地看他：“这样就没意思了。”

　　程之尧心情愉悦:“我觉得很有意思。”

　　“对你当然有意思啦!”

　　程之条挑眉，笑得肆意:“哦？你对我有意思？什么意思？嗯？”

　　“嗐!我是说吊人胃口对你来说当然有意思了!”喻子西嘟囔一句:“烦。”期待了好久啦，这家伙真够恶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