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警察叔叔的嫌疑人》静墨染离

74、怪物

　　74.

　　钱颖的父亲跟记忆中一样每天绷着张严肃的脸，嘴中一直念叨着各种规矩，有天半夜钱颖饿得睡不着，偷偷跑去厨房找吃的，一出卧室门就看到客厅沙发上的人影，窗外洒进来盈盈月光，把那人影勾勒得若有似无。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慌乱躲在阴影里偷看，看了半天才看出那是自己父亲，而看清了对方在做什么后，她更是惊恐得直接饥饿感清零。
　　父亲在笑，就那样干巴巴坐在沙发上傻笑，身体僵直的像木偶，咯咯的声音很轻却听得钱颖头皮发麻。

　　清扫地面的林管家带着几个人每天都要清扫无数次地面，时间一般是家中无人或所有人休息时，钱颖顶着黑眼圈偷摸观察对方好些天，从早上四点，林管家开始有规律的打扫卫生，到晚上十二点。
　　她惊恐的发现，一天中总有那么一个随机的时间点，林管家会躲进卫生间，钱颖隔着两道门都能听到里面的动静，卫生间上下左右贴满了瓷砖，一开始钱颖只是以为瓷砖需要全部擦拭清理比较困难，才会搞出如此大的动静，结果却发现……对方竟是先用不知从哪搜罗的脏水脏物件等各种脏东西胡乱将卫生间弄的一团糟，再开始细细打扫，将卫生间重新打扫成干净亮堂的模样，跟每天呈现在钱颖她们面前的模样一样。

　　一直被规定必须做美味佳肴的张阿姨却偷着做黑暗料理，然后很享受的把黑暗料理吃完；每天被规定刷无数次鞋子洗无数次衣服的王小姐总是在洗衣机旁边跳诡异的节奏舞蹈；钱颖的母亲总是穿着干净的鞋子在地上蹭啊蹭，似乎想把什么东西蹭掉……

　　钱颖惊恐：“？？Excuse me ？？！！”

　　家里全员怪物是什么情况？？
　　所以真的是只有假朋友是跟自己一样的正常人？？

　　这真是钱颖带上十个脑子都想不到的事情，从此，她吃饭在抖，睡觉在抖，和家人说话在抖，害怕自己一个不慎被这些怪物分食入腹，结果导致每天的精神都极度紧绷，黑眼圈越来越重，身体也跟着消瘦不少。

　　【迷途中的小羊羔，您精神状况与身体虚弱值均高达百分之八十五，获得怜悯：时光轴跳跃】

　　钱颖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身体似乎涌进不少热流，下一秒就被迫睁开眼睛，面前又是熟悉的白光，白光散去，眼前还未看见东西，嘈杂热闹的声音倒先一步充斥耳膜。
　　一抹熟悉的男声传来，像是独立于另一个声道似的格外清晰，“小颖……小颖？怎么了吗？”

　　意识渐渐回笼，钱颖看向四周，她似乎站在台子上，视线很高，台子下很多人，高兴的在喝彩着什么，周遭有漂亮的气球捧花装饰，脚下还有厚实的红毯。
　　“小颖，没事吧？”刚才的男声再次传来，钱颖闻声转头，男人离她很近，大手搭在她腰侧，一个又亲密又礼貌的姿势。
　　“我没事。”钱颖笑了笑。

　　眼前的景象勾起了她的回忆，这是她和丈夫杨正的婚礼现场。

　　“钱女士，您是否愿意和杨先生结为夫妻，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钱颖想了想记忆中的语气，道：“我愿意。”

　　话音刚落，钱颖垂在身侧的右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并且很自然的将手指插/进她的指缝跟她十指相扣，对方手很大也很温暖，记忆中这种触感并不陌生，她的丈夫杨正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年龄也比她大，是个十分成熟的男性。只不过之后夫妻相敬如宾惯了，两人越来越疏离，想到丈夫忙工作忙的不着家，最后还在别人口中听说对方好像出轨了，钱颖就心中发苦。

　　钱颖从小生活的家庭让她见到的都是一些集美貌与才华一身的人，男性女性都不少，但唯独杨正，他算是钱颖的初恋，人长得白净，眼窝深遂，尤其是一笑起来满眼都是你的感觉，当然，这些都是次要，最主要的还是对方的喜好与钱颖相似，三观也很合拍，钱颖直到孩子生下来前都认为自己是觅到了良缘，不早不晚刚刚好。
　　只是没成想，这刚刚好的幸运似乎终被时间研磨，碎成散沙。

　　婚礼结束，钱颖终于得空休息，她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我一下子过渡到这个记忆阶段，假朋友会跟我一起过渡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啊……”钱颖疲惫地闭上双眼。

　　这个答案意味着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她本是想用这个问题来排除的，若空气中那声音说会，则假朋友便是两个记忆阶段都出现过的人，反之，则假朋友只存在于两段记忆不重复的人群里。
　　若是假朋友存在于现在这段记忆中，她还有机会观察观察，但若是只存在于之前那段记忆，就……
　　还需要一边观察现在，一边回想从前。
　　也不知道这段记忆是不是还是像上一段记忆一般怪物成群。

　　钱颖缓缓吐出口气，觉着压力山大。

　　和记忆中大差不离的一周蜜月匆匆度过，钱颖天天待在杨正身边，每时每秒暗中观察对方，并没有发现对方拥有与上段记忆中那些怪物相似的举动，是个正常人，难不成杨正就是她要找的假朋友？
　　不过，杨正是她在这段记忆观察的第一个人，钱颖决定还是先多观察一段时间再下结论。

　　“小颖和正儿回来啦。”钱颖刚踏进门，就有个女人出来迎接，面貌很是年轻，这是杨正的母亲，钱颖的婆婆，平时很注意保养，气质也很不错。
　　“这些天在外面玩的怎么样？”婆婆又问道。
　　“挺好的，谢谢妈提前来迎接我们了。”杨正放下手中东西，轻揽了下钱颖的肩膀，在她耳边道：“怎么还不进去？”

　　钱颖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朝婆婆笑了笑，“妈，我这两天玩的都长了好几斤肉了。”
　　婆婆也跟着笑，“胖点好啊，健康，以后等有了孩子……”
　　杨正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拦住这个话头，“诶诶妈，我跟小颖刚回来，又累又饿的，咱们先吃饭。”

　　钱颖心下奇怪，她之前并不在意这些日常的小对话，但眼下却看出杨正在有意避开有关孩子这个话题。

　　一晃眼，时间过去几个月，钱颖通过自己熬夜加班偷摸观察杨正以及自己的婆婆公公，外加雇私家侦探暗中调查互相配合，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现象，也并没有遇见上段记忆中举动诡秘的怪物。
　　就像正常一家人过日子那般，平淡又幸福，钱颖舒适的陷在其中，甚至有些分不清幻境与现实。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钱颖怀孕。
　　得知钱颖怀孕后，公公婆婆都是一副十分兴奋的模样，而杨正的反应就很奇怪，一开始甚至有些惊讶，似乎她怀孕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钱颖从那天就开始长时间卧床坐月子，婆婆也住进他们家，来照顾她，也是从那天开始，杨正回家的次数变少，有时候甚至那双脚一周都迈不进家里一下。

　　跟记忆中一模一样，钱颖窝在被子里苦笑，拿出手机多派了些人手，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外面的杨正。
　　她有私心，想调查出对方是不是假朋友的同时，她还想知道对方是否真的在出轨或者出过轨。

　　距离预产期越来越近，钱颖身上时常不舒服，情绪也忽高忽低很不稳定，自己不能出门寻找杨正，派出去的人手侦探也没能带回来有用的消息，钱颖觉得自己情绪低落的简直想抑郁，好不容易熬到孩子出生，她迷迷糊糊想着过两天有力气就亲自出门调查一下。
　　杨洛刚被医生抱出来时，钱颖已经被腹部的疼痛弄醒，只是浑身无力，眯着眼睛看正缩在襁褓里的婴儿，孩子刚出生后的记忆她并不记得，许是当时宫口微缩的疼痛占据了她的大脑，吸取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这一次，疼痛还是那样清晰，但她强撑着往周遭分担了些注意力。

　　辛苦撑了这么久，终于让她看到些东西。
　　杨正来了。
　　他轻轻从医生手中接过孩子，往孩子身体.里打了什么东西，尖利的针头反出光倒映在钱颖眼睛里。

　　钱颖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没动作，乖乖躺在床上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钱颖卧床在医院里，不是睡觉就是吃饭，和记忆中一样，在她清醒时就几乎没见到过杨正，而公公婆婆看她看的紧，她一直想要外出跟踪杨正的计划根本没法实现。

　　在钱颖能随意出门时，她悄悄跟过杨正，却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自己丈夫或许真的没有出轨，而一直不回家的原因也确实是因为工作太忙，钱颖虽有理由不相信自己派出去的人，对方可能被自己丈夫发现并收买，但她不可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宛若真重生了一般，钱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差点记忆混乱直接准备在这里生活下去了，好在那个空中一直叫人小羊羔的声音及时出现提醒了她，事情也是在那时终于有了些眉目。
　　而这时她的儿子杨洛已经长大，今年五岁，是个跟记忆中一样听话可爱的孩子，钱颖每天沉浸在与死去的孩子重逢的欣喜中，甚至产生自己在这里让杨洛避开未来的那场车祸现实是否也会跟着改变。

　　【迷途中的小羊羔，未来是不会改变的，请竞技者尽快找出假朋友，竞技场的另一位竞技者已经寻到任务的关键】
　　钱颖：“他那边也是寻找假朋友吗？”
　　【无可奉告】
　　“……”钱颖放下手中的扫帚下意识揉了揉腰。

　　“妈妈，很累吗，要不要洛洛帮您？”一抹小黑影窜了过来，肉嘟嘟的手上来就要抢过扫帚。
　　钱颖连忙伸手抓起扫帚，温声道：“没事，妈妈不累，就是有点无聊，谢谢洛洛关心啦。”
　　杨洛仰着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可是洛洛想帮妈妈做家务。”
　　钱颖连忙把最后一点垃圾扫进垃圾桶，“洛洛作业做完了？”

　　一提到作业杨洛立马低头，声音听起来也闷闷的，“还没，可我有点累了……”
　　“乖，洛洛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先把作业做完再来帮妈妈好不好？”钱颖把扫帚靠在墙角，拍拍手上的土。
　　“好吧。”杨洛不开心的捏了捏手指，往自己房间走去。

　　钱颖看着儿子房间门缓缓关上才松了口气，她记得自己当年费了好大劲才让杨洛喜欢上学习，对方一开始就像刚才一样在房间坐不住，几乎是每半小时往客厅跑一趟，这样总静不下来的心思想学好多少是有些费劲的，所以她本着让孩子锻炼心性的目的，想从一开始就替对方斩断所有可能分心的活动项目，比如家务这种。
　　家务有阿姨来做，今天不过是她实在闲不下来，因为脑子里的总想着假朋友这件事，不能够让自己安静下来，才尝试做了些家务，手上有些活起码能帮她分担些心理上的负担。

　　不过她也确实是没做过家务的那种人，在家那十八年不会做，出嫁在杨正家中更不会做，今天尝试扫个地还觉得挺新鲜，所以刚才杨洛想要帮自己做家务这番对话是不能够与记忆片段对上的，属于新的衍生，因为她行为改变而改变的情况。

　　钱颖瘫进沙发里打开电视，抓了抓有些杂乱的头发，完全不知道杨洛在房间开了条门缝，正透过门缝偷看她，被阴影遮住的眼中全是不开心的情绪，手里捏着支笔，脚边是满地的作业本，好几页都撕碎了，被空中气流带的直想往上飘。

　　“洛洛来，吃这个，”钱颖最近总觉得杨洛变得越来越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听话的孩子很招人喜欢是真的，她开心的让吴妈给杨洛开了小瓶的可乐，还时不时给对方夹肉夹菜，“多吃点，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杨洛双手捧着碗，端正的坐在桌前，因为身体小，脸只堪堪够到桌子，用力扯着脖子才能把饭吃进嘴里，干脆一直把饭端在手里吃，现在正盯着妈妈不停的往自己碗里夹菜的手。
　　对方在夹菜，他除非想让对方把菜放到自己头上，否则早就开始毫无顾忌的扒饭了。
　　钱颖夹完菜还放下筷子摸了摸杨洛的头，“洛洛真乖。”
　　杨洛仰起脸朝她咧嘴笑，两颗小虎牙好像闪着光，可爱极了，但低下头开始吃饭时却暗暗加快了速度。

　　杨洛饭还没吃完，钱颖那边就有电话打进来，她拿起手机发现是自己派出去的人的电话，放下碗筷就去了阳台。
　　“怎么了？”钱颖问。
　　那边人说话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夫人，杨先生刚刚上了辆□□的车子，是被人接走的。”
　　钱颖眼皮一跳，“你们跟上了吗？”
　　“跟上了，现在刚到郊区，不过我们好像被发现了……”那人小声说着。
　　钱颖直接打断他，“把具体位置发给我，我马上就过来。”

　　“妈妈你要去哪？”杨洛正好吃完最后一口饭，边擦嘴边问。
　　钱颖换了双鞋，“妈妈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很快回来，洛洛在家乖乖写作业。”
　　杨洛眨眨眼睛乖巧道：“好。”

　　钱颖从电梯里出来，小跑两步上了车，总觉着今天能发现些一直存在于杨正身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