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误》新晓零

7、儿时挽歌（零）

　　七岁，家道中落，父亲被处死，母亲也自缢于家中梁上。家中奴仆散尽，只有我家的丫鬟贞儿没有忘记我，带上我离开。
　　我从来不知道贞儿姓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叫她贞儿。我问她的时候，她只笑笑说，没有姓。说她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家乡遭了洪水跟家人逃难至此，却又不幸失散，幸得被我爹娘收留，才得以活下来。
　　我只知道她今年大概十七岁了，我真的对她知之甚少。
　　我们逃出来，用身上仅有的钱租了间小屋。白日里贞儿出去帮人干活，晚上又缝缝补补些东西来贴补家用。而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一天天长大，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两年间贞儿仍是将我当少爷对待，我也曾一知半解地问她，为什么要带我一起走。
　　她仍是笑笑说：“因为老爷夫人对我有恩，做人应当知恩图报。”
　　我一直叫她贞儿，我觉得她的眼睛特别美，笑起来的时候像月亮，不笑的时候像星星。
　　九岁那年，也不知怎的，我染上了疟疾。我们没有太多的钱，请不起好大夫。贞儿心急如焚，又借不到钱，无千金置良药，又无贵人相助。
　　我也没想到，贞儿为了给我治病，竟瞒着我委身于一个近六十高龄的老头子。
　　从此，她唤我“月弟”。
　　那老头家中殷实，请了最好的大夫替我医治。贞儿见我退了烧，安安稳稳地睡了，便与那迫不及待的糟老头子圆了房。
　　那一年，她才十九岁。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哭过，但在我记忆中，贞儿似乎从来不哭。不管以前我们的日子多苦、多难，她都总护着我，然后笑着对我说：“别怕，没事。会好起来的。”
　　那老头子很是喜欢贞儿，爱屋及乌般的，于是对我也很好，请了很好的师傅来教我念书习武。
　　师傅们都夸我天资聪颖，贞儿和老爷子都很开心。
　　可是，我不开心。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贞儿用她一辈子的幸福换来的。
　　然而，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八年，直到那老头猝死，我和贞儿身无分文地被那老头的正室扫地出门。
　　贞儿却还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并不是为那老头子留给她的，她却没得到的财产，而是她说，那老人一直对她挺好的，活着的时候也没让她受什么委屈。
　　其实，我心里倒是欢喜而畅快的，我很希望并很高兴能够离开那儿，但没好意思当着贞儿的面直言不讳。
　　所幸，那年我已十七岁。白日我可以在码头上帮人搬运货物，贞儿就在家里帮人缝缝洗洗，我们也算自力更生，衣食无虞。
　　时间又平静地过去了两年，这两年里我和贞儿相依为命，日子虽不及在那老头家宽裕，可是却让我安心。
　　我从没想过以后，我很喜欢并习惯这样的生活，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加之贞儿也没说什么，我就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