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宫外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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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宫外一天
出了景山，玄烨心下还是略感悲凉。但桐珊早已高兴得忘乎所以，熙熙攘攘的街道，她就要回到熟悉的地盘灯市口了。
王府街（今王府井）是京城最有名的地方，沿街叫卖的、路边的小吃铺子、首饰店、书店真让玄烨开了眼。以往都是听桐珊说，现在他第一次至若此地，果然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心情开阔，刚刚的悲凉仿似也被吹散了。
“三哥哥，我累了，咱们去萃华楼吃饭吧！”桐珊仰着小脸渴望地问。玄烨知道她是馋了，便逗她：“桐珊，不是说好要去赶回去看玛法么？”
“玛法最疼我了，他要是知道我饿肚子肯定不干，哎呀三哥哥快走吧。三哥哥对桐珊最好了！”桐珊知道只要自己撒个娇，三哥哥定是拿她没辙的，又讨好遏必隆：“伯伯，您肯定去过萃华楼的，您自己告诉三哥哥什么最好吃，去吧去吧！”
遏必隆知道这佟家格格是太后的心头肉，自是不敢怠慢，“是啊，贤侄，走了这些时辰，歇歇吧。”
玄烨一笑，“就依桐珊的。咱们走。”
桐珊一听，乐得眉开眼笑，“好呀好呀，三哥哥真好，三哥哥我告诉你，我最喜欢吃他家的葱烧海参了……”说着，直咽口水，看得玄烨只道拿她没办法。
走近一瞧，这萃华楼不愧为老号酒家，连牌匾都是烫金大字，招牌下面一副对子“南来北往八方客，上天入地只一家”。
玄烨问桐珊：“妹妹可认得这些字？”桐珊回道：“三哥哥小瞧人，桐珊当然认得了！”遏必隆接话：“佟格格小小年纪就认得这些字，比我那女儿可强多了。那格格可知道这对子的意思？”
桐珊仰头琢磨，“就是说天下之大，但萃华楼是最棒的！”
玄烨被桐珊如此通俗的回答逗笑了，“伯父家也有女儿像桐珊一般大么？”遏必隆谨慎回复：“是，已经九岁大了，唤名东珠。”玄烨只颔首，道：“东珠乃是宝中之宝，稀世奇珍。取此名，想必伯父是疼爱得打紧。”遏必隆赶紧抓住话茬子，“呵呵，不瞒贤侄，其他的不敢说，小女的琴却是不在话下。”
“哦？如此说来，改日得闲，定要去拜访一番，让桐珊也学学。”玄烨说着看向桐珊，“可好？”
正说着，几人已迈入萃华楼。早有店小二上前伺候，“哟，您瞧瞧，一楼客满了，这样，客官楼上请！”玄烨抱起桐珊，环视一周才跟了上去——早有随行的侍卫上去勘查过，该是没问题的。
几人找了南侧靠窗的一桌坐下。小二赶忙奉了茶，见几人穿着华贵，定是阔主儿，殷勤之至，“几位客官吃点儿什么？”
桐珊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地点了菜：“三哥哥我要吃葱烧海参。”玄烨冲遏必隆点头，遏必隆堆笑，“好，葱烧海参，小二，再把你们店的招牌菜上来，再来壶好酒。”
“瞧好儿吧您内……”小儿屁颠儿屁颠儿下去了，估摸着一会儿的小费也少不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葱烧海参就上来了，浓色、浓汁、浓味入其里，表其外，看得几人食欲大开，不过一旁伺候的小弓子还是着银针试了毒，又先吃一口以确定没问题。
玄烨见遏必隆并不动筷子，笑道：“伯父，今日出门，那规矩就先放一边儿吧。”遏必隆点头称是。
“三哥哥，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桐珊献宝，嘿，她推荐的能错得了么？这味儿估计连御膳房的大厨也烧不出呢。
玄烨一筷子入口，点头，“确实好吃。海参软烂，红亮入味，柔软滑嫩，清鲜可口，葱香浓郁。”又夹菜给桐珊，“喜欢就多吃点儿。”桐珊嘴角沾了酱汁，冲着玄烨点头，吃得不亦乐乎，都顾不上说话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乌鱼蛋汤、糟溜鱼片、芙蓉鸡片、油闷大虾一一上来，几个人吃得十分尽兴。桐珊边吃边说， “三哥哥，以后我们多出来吧，我好久没吃得这么美了！”
“你若喜欢，尽管告诉额娘，让人给你做。”
“不行，姑姑说了，要讲规矩的。”桐珊嘟囔，姑姑还说，尤其在太皇太后面前，要少说话的。
玄烨也是胃口大开，这么些日子因顺治帝早逝，一直闷闷不乐没好好吃上一顿。在宫里，吃饭往往也是他在吃，别人看着，今日看着桐珊这么没吃相，却是觉得非常自在，好久没这样轻松过了。遏必隆几次欲说些什么，也都被玄烨眼神阻止了。
酒足饭饱，街上依旧车水马龙。桐珊依旧兴致高涨，走着逛着。眼见快到灯市口大街了，桐珊看到街边的“稻香斋”，又钻了进去，“三哥哥给钱。”
“桐珊，刚吃了那么多，怎么还不够？”怎么回事？平时没见她有多喜欢吃糕点的，除了桂花糕。
“要回家当然要带礼物啦，鄂伦岱最喜欢吃这儿的豆蓉酥了……”
“你到真是会来事儿，管三哥哥要钱给别人买东西吃，”玄烨哼了一声，笑她，拍了桐珊脑袋一下，“玛法的府上不会缺这些的，再说，为何只有鄂伦岱一人的礼物？”
桐珊一听，噢，这就是不肯出银子啦，哼，忿忿道：“三哥哥小气！”遏必隆一瞧，赶紧给小弓子使了个眼色让进去买。就在桐珊还在瞪着玄烨的时候，一大包豆蓉酥已然呈现在她眼前，还有酥皮、牛舌饼、到口酥等等。桐珊一下子就乐了，“小弓子你真棒！”
小弓子一低头，“谢格格。格格，您别生气，您看。”小弓子冲着玄烨方向努努嘴。桐珊一看，好嘛，玄烨正憋着笑呢！原来这是逗她呢！
“三哥哥讨厌！”
“好了好了，桐珊，别闹了，赶紧走吧，三哥哥不逗你了。”不过玄烨却是心里有了疑问，桐珊和鄂伦岱感情竟如此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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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佟府，早有家丁通报，佟家一大家子人，佟图赖、佟国纲、佟国维都带了各自的家眷，跪了一院子——这皇上驾到，岂容忽视？
“免礼。”玄烨赶紧搀扶佟图赖，又道：“您是额娘的阿玛，是朕的玛法，朕到这里，也算是回家了，哪里有这多虚礼？”
佟图赖赶忙回：“皇上使不得。皇上是君，老夫是臣……”又被玄烨打断，“切勿如此，不然以后朕可不敢来了，哈哈。”
桐珊见到久未相见的阿玛，额娘，玛法，玛玛，高兴得手舞足蹈，又献宝给鄂伦岱：“瞧，我对你多好——这可是三哥哥的银子！”
鄂伦岱本想说话，可想到刚才阿玛告诉他不许无礼，最好不出声，只使劲点头。桐珊回来，他也高兴，她一走，这府里就空空的似的，让他做霸王都没意思了。几次都哭着和玛法说也想进宫找桐珊，可玛法都训斥了他，他不懂，桐珊为什么可以去？他就不行？偏心！
玄烨走过来，“你就是鄂伦岱？”
这回鄂伦岱可是真傻眼了，虽说这是他表兄，可他知道，天子就是天子，和他可是两码子事儿，唉，不知道桐珊怎么会和皇上走得那样近，一点都不怕的？
“呵呵，说起来你也是朕的表弟啊，桐珊经常在宫里提及你，今日终得相见啊……”玄烨继续道。
“回，回皇上话，我是鄂伦岱。”
玄烨见此，几乎就要怀疑桐珊说话的真实性了——这鄂伦岱哪有她说的那么可恶？还经常和她打架？怎么看怎么都是个老实孩子！
进屋落了座，因遏必隆还在，女人们便回了自己的地方，剩下的男人们人话题始终离不开朝政，太皇太后，太后和大行皇帝。
桐珊也被佟氏福晋领回去午睡，玄烨突然感到又回到了压抑的环境中，这么多人和他说的，全部是大清，全部是要压在他肩上的担子啊。
从佟府出来，桐珊又是不舍了半天才走，到了门口，佟图赖说：“皇上，坐马车吧，走了一天必是劳累了。”玄烨看看无精打采的桐珊，点点头。
上马车之前，桐珊的额娘抹了眼泪，玄烨直道：“舅母放心，皇额娘待桐珊像亲生女儿。”兆佳氏忙称不敢,“谢皇上、太后。”
进了马车，桐珊就笑，玄烨不解，桐珊道：“三哥哥定是想念皇姑夫了，没关系，姑姑待我如女儿，我阿玛就待三哥哥如儿子。以后……”桐珊拉了玄烨的手，一本正经，说：“我阿玛就是你阿玛，我额娘，恩，和姑姑，恩……我阿玛就是三哥哥的阿玛，三哥哥就把我阿玛当做自己的阿玛吧……”
玄烨听完，愣了。随即哈哈大笑。这样也可以么？这要是被居心叵测的人听到，桐珊可要倒霉了！“桐珊，这话以后不能告诉别人，知道么？别问为什么，记得就好。”
桐珊撅嘴，“好吧。”
呵呵，玄烨又想，那如果自己的额娘是桐珊的额娘——额娘确实待桐珊如自己亲生。桐珊的阿玛是自己的阿玛——那这也许只有一个可能——以后要娶桐珊么？
玄烨看着小小的桐珊，自己也不过比她大了三四岁而已，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呢？
“三哥哥你在想什么？”桐珊见他一脸思考状，不懂。
“没什么。桐珊你的那些小狗没有让三哥哥看到啊。”
“哎呀，对哦！忘记了！三哥哥你怎么不提醒我呀？”真是的，她的阿大阿中阿小阿花……“不过我还是觉得阿白最可爱了，三哥哥，你喜欢阿白么？”
“当然喜欢了，桐珊喜欢的，三哥哥都喜欢。”
桐珊搂着玄烨的胳膊，道：“我说也是，阿白像我一样聪明！每次都能把二哥哥气着。”
提起那只小狗，到是真的，这阿白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桐珊就像小孩子见到娘，见到他就像见到恩人，唯独对福全不理不睬。
“桐珊，以后可能不能再如今日一样自在了。”
“为什么？”
“没什么，今天中午的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最开心的。”
“三哥哥喜欢，以后我们再去吃啊……”
玄烨深呼一口气，想简单，想快乐，谈何容易？突然想问桐珊个问题：“喜欢三哥哥，还是喜欢鄂伦岱？”
桐珊一怔，“恩？”
玄烨知道自己无聊，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她怎么说，毕竟，他身边只有她，只有她——孔姑姑的话已经告诉他，只有在身边不会变的，才是最亲的。
“没关系，说说看。”
“鄂伦岱和我一起玩儿，三哥哥也和我一起玩儿，鄂伦岱喜欢和我抢东西，虽然他抢不过我，三哥哥什么东西都让着我，”桐珊眼前一亮，有答案了，“所以我喜欢三哥哥。”
哈？就因为他让着她么？玄烨失笑。看着桐珊天真的笑，却无法排斥她的答案。
很久以后的一天他对桐珊说：有些事情也许就是那样简单。是我们，把它变复杂了。
远处传来钟声，玄烨一拉帘子，天边已晕成了火红。紫禁城已映入眼帘，生他养他的地方如此恢弘，那一砖一瓦，棱棱角角，那蹲坐在宫门口的石狮子，都是庄严的象征——皇城，天子之城。
偌大的紫禁城对他来说，却只有一对反义词能够形容，温暖而冰冷。
沐浴夕阳，因何温暖？因为有爱他的人，他的额娘，他的祖母，等着他今日相归；因为有他依恋也依恋他的人，桐珊。
落日相送，因何冰冷？因为这皇城是权谋斗争的集中地，皇位，天下，君臣；因为这皇城是无穷无尽的心碎，皇阿玛，端敬皇太后，皇额娘，孔姑姑，也不知今后又会有多少爱与恨消融在此。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宫外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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