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坟》那树

8、因你而生

　　门外忽然传来争斗的声音，先是吵架，后来稀里哗啦地似乎打了起来，最后“砰”地一声归为平静，门被用力踹开

　　，叶那一头招眼的红发最先抓住了我的视线，然后就是他拖进来的那一坨人形“垃圾”。
　　说起来，“撒旦叶”这个名字还真的听说过。
　　“喂！这个东西怎么处理？！”指着这被敲晕的炎煦，语气神态很是欠扁。
　　我问闵洛天：“他原来叫什么？”
　　“不记得，当初说‘撒旦叶’很帅，就不让我们叫原名了。”
　　于是我又问叶，他把炎煦一扔，往角落里踹了踹，一脸暴发户的拽样：“切！那么久的事情谁记得？！好像是‘叶

　　’开头吧，太长了麻烦！不过人类的典籍上记了，你有时间去翻吧！”
　　我忽然明白他们这些人会成为堕落天使的原因了，一个脾气怪的要死，不是冷若冰霜就是臭屁得要死，不堕落都会

　　败坏天使们在人间的形象！
　　不过闵洛天现在越来越温柔了呢……
　　然后我脸红了。
　　“你脸红什么？难不成爱上我了？”叶仰面大笑，“不要迷恋撒旦，撒旦会让你完蛋！”
　　我嗤之以鼻：“谁会迷恋一颗茶蛋！”
　　叶被激怒了：“我说过我是撒旦不是茶蛋！”
　　“是茶蛋！”“是撒旦！”
　　“茶蛋！”“撒旦！”
　　“茶蛋！”“撒旦！”
　　“撒旦！”“茶蛋！”
　　“嗯，你是茶蛋。”我总结。
　　叶僵在原地，许久才弄明白自己被忽悠了，气急败坏地要冲过来修理我，我赶紧跑到闵洛天身边，耀武扬威地对他

　　吐舌头。
　　突然有只手扒住了我的脚，我低头看去，正是一脸泫然欲泣状不知何时醒来了的炎煦。
　　“他欺负我——”他说。
　　室内温度急转直下。
　　正太炎煦还是顶着一张惹人怜爱的脸，躺在地上，死命抱着我的脚，泪眼汪汪地诉苦：“加百列！那个红头发的怪

　　人不让我进来找你，我跟他理论他还骂我，后来还打我，你看，都出血了！”
　　他亮出自己的大拇指，给我看那个擦破点小皮的伤口。
　　“什么怪人！你才怪人！你们全家都是怪人！”叶迅速暴走，指着炎煦大吼，“明明是我跟你说话你答非所问好不

　　好？！我骂你怎么了？！我骂你是你的荣幸！你这个娘娘腔死小孩就是欠打！你那叫受伤？！你怎么不说你快死了

　　！”
　　连我也被吓了一大跳，炎煦更是一下子跳起来抱住我大哭：“加百列！加百列！加百列！”
　　“哎……放手……”我被抱得喘不过气来。
　　闵洛天忽然伸手拉过我，看起来很轻地将炎煦一推，我被揽回他的怀里，炎煦却狠狠地跌在地上。
　　“人类？”闵洛天有些吃惊，但依旧寒着脸，“你是谁？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炎煦的表情无辜又可怜：“加百列……”
　　他一双湛蓝色天空一般的眼睛执着地看着我，都打的眼泪一颗颗滚落，我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地一阵纠疼。
　　我向他走过去，闵洛天却从身后拉住我，我回头报以一笑，然后将炎煦扶了起来。
　　“不要抱我！”我抢先大喊。
　　炎煦有些委屈，却还是听话地收回了手。
　　“听着炎煦。”我很严肃很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懂我说什么，不要答非所问！”
　　他偏头想了想，点头。
　　叶在一旁看着我一脸说教地对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正捧腹大笑着，我瞪他一眼，继续道，“你是什么人？

　　跟着我干吗？”
　　“我是炎煦，我爱你，所以我跟着你。”他连思考都没有。
　　听到他说“我爱你”三个字，叶笑得更欢了，而闵洛天周围的空气温度则又低了些许。
　　我忍不住抽动嘴角：“认真的，不带开玩笑！”
　　“我是你的。”炎煦肯定道。
　　哎？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百里。”闵洛天忽然说。
　　“啊？”
　　“十点了，去睡觉。”
　　“哦。”他一直都很严格地控制我的生物钟，我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反抗，虽然很想把事情问清，但还是作罢，

　　“那他呢？
　　我指指炎煦。
　　闵洛天看着他，半响道：“住客房。”
　　叶在一旁哇哇大叫：“那我呢？我呢？！”
　　“一起挤！”
　　“哦……哎？我才不要和这个死小孩睡！”
　　炎煦拉了拉我，满眼哀求，明显也是极不情愿，我拍拍他的头，表示对闵洛天的权威无奈：“你也去睡吧！明天我

　　们还要严肃地讨论一下你的归属问题。”
　　闵洛天牵过我的手，亲自押送上楼回房。
　　楼下传来激战的声音。

　　这个夜，我又回到了那个纯白的梦境，只是声音却不是熟悉的那个。
　　“加百列，你要背叛我吗？”清冷而庄严。
　　这个声音，虽说不熟，但好像曾在那里听到过，可是在那里听到过呢？我想不起来，梦中的我思想一片空白，稍作

　　深思，梦便远去。
　　加百列，你要背叛我吗？
　　你要背叛我吗……
　　其实语气中，还是有那么一丝悲伤，只是那么深，那么沉，让人听不真切……

　　睁开眼时已经天亮，我扒拉下头发准备下楼去觅食，打开房门却看到炎煦抱着膝坐在门边睡着了，我一愣，一前推

　　了推他。
　　他朦朦胧胧地醒过来，看见是我便立马笑了起来：“加百列，你起来啦！”
　　“你怎么睡在这里？”我奇怪地问，“现在天气那么冷，你不怕感冒吗？”
　　炎煦一脸幸福地笑着：“我想你一天内最先见到的人是我！”
　　呃——我抖落了一地鸡皮。
　　“你……”我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下，把疑问说了出来：“你昨天说的话是真的？”
　　他偏了偏头：“什么话？”
　　“就是，就是……”
　　“我爱你，我是你的，所以我要跟着你。”
　　我被他露骨的话呛了一下，红着脸艰难地点了下脑袋。
　　“当然是真的！”他一脸“骗你就被雷劈”的表情。
　　我翻了个白眼：“我们见面还不满二十四小时好不好！”
　　他看着我，弯着眼笑了起来，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炎煦，——热情如炎，纯粹煦暖，毫不含城府，干干净净地无所

　　保留：“我不知道，我对你的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我见到你，便知道我是爱你了，就好像是为你而生，为你而爱

　　。”
　　一时间我竟不知如何言语，明明听起来毫无可信之处，油嘴滑舌的情话，从他嘴里吐出来却是从所未有的真挚。
　　好像掉到了琼瑶剧里面……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也睁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看我，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咚！嘭！稀里哗啦……
　　楼下客房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我岔然地大吼：“楼下的！拆房啦！”
　　然后气冲冲地下楼去查看案发现场，身后炎煦小媳妇似地跟着。
　　果不其然室内一片狼藉，其中那块雪白的被套最为惨烈地碎成了无数片，那个红头发的欠扁少年一脸毫不在意地站

　　在那，看得我怒火直冒。
　　“茶蛋叶！他娘的你在做什么！”我爆粗口了。
　　“是撒旦！”他咬牙声明。
　　“你昨天已经承认是茶蛋了。”
　　他磨牙，恶狠狠地瞪着我……以及我身后的炎煦。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哀怨，我不由顺着看向炎煦，只见后者眨眨眼，一撅唇，又露出招牌式的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
　　“我……我只是怕他会冷嘛，就，就把他套进被套里了……”他说到后面，声音是越来越小。
　　我眯着眼看他，有种被骗了的感觉，眼前这个家伙怎么瞧都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
　　他忽然刷地一下脸红了，我怔住。
　　炎煦嚅嚅道：“你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嘛，我会害羞的……”
　　噗——我吐出一口鲜血。
　　叶在一旁抽了抽眼角：“死小孩过来给我揍两拳我就饶了你。”
　　炎煦见势不妙赶紧躲到我身后。
　　“茶蛋！人家炎煦已经说是为你好了，你怎么还要动手？！”我义愤填膺地睁眼说瞎话。
　　“我乐意！”
　　“你那是欺负弱小！”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噗——我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感觉是直接从琼瑶剧跳进了金庸的小说里……
　　这时闵洛天如救世主般降临，浓密的黑发恢复了原来碎屑的模样，轻搭在脖颈之上，紫色的瞳孔宛如珠宝。但他不

　　是救世主，他是撒旦，属于黑暗的撒旦。
　　我眨眨眼睛，有些难以想象他率军叛天的模样，明明是那样一个淡漠不问世事的人。
　　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有叶。
　　我看向一边的红发少年。
　　他总是那样张扬那样倔犟地站在一边，我也实在是想不出他堕天的原因，还有……上次的对话，他们……
　　或许是我的错觉，叶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游移在闵洛天的身上，流淌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愫。
　　我呢？
　　似乎身边的人都不太正常，包括原来喜欢答非所问现在喜欢露骨示爱的炎煦在内，都有些能说不能说的故事，而我

　　呢，我是谁？
　　我给自己取名百里纯，孤儿一个。十四岁，可是闵洛天告诉我我是天使加百列，来到凡世已经千百年。
　　我信了，却依然疑惑着，也害怕着。
　　如果有一天我的封印被解除了，我记起了所有的事，我变回了原来的天使加百列，可是洛呢？那个时候，我们还能

　　像现在这样吗？
　　毕竟，他是恶魔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