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05、一百零五

　　这座西部最有名的乐园即便不是旅游旺季也是拥有满满的游客。大概是从工作之后，我就再也没来过了，甚至是之前有一年回来和他们公司谈合作的时候都只是暂时地到酒店拜访过负责人后就离开了。
　　“我好像四五年没来了。”我扶了扶墨镜，对着面前排起长龙的队伍不禁感叹了起来。
　　“我也是，”他耸耸肩，“你不觉得幼稚就好。”
　　“怎么会？”我笑了笑。
　　在我们进入乐园后，旭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蓝色绸带的发箍给我戴上，而那天因为天气有些热我也难得地将头发扎了上去，倒是正好和发箍正好匹配上了：“欢迎回家，艾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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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有年夏天苏昕生日邀请了一帮人到刚开幕的乐园游玩，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得太清了，我只记得我们一群人被午后的一场阵雨淋了透，而我因为着凉没能坚持到晚上的烟花，最后还是梁莫领着我先离开了。回去的出租车上，梁莫眼里的担心很是明显：“其实你看着难过可以不用来的。”
　　“我没事，放假嘛。”
　　“所以你是想要见他才来的？就算早就感觉不舒服了？”
　　我惊讶着没有吭声。
　　“文语甄你真的没救了。”梁莫无奈地撇过头去长叹了一口气，“你爸妈又不在家？”
　　“嗯。出差了。”
　　梁莫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和司机确认好改变地址后，拿出手机给他的母亲打了个电话。
　　“我真的睡一觉就好了。”
　　“行了，要是让我妈知道我就让你这么一个人回去了，我腿估计都要被打断了。”
　　噗嗤——是司机的笑声。
　　梁莫被这一声调侃羞涩地脸颊通红。
　　大概是因为发热，我难受得没有再去争什么。
　　许久。
　　“你暑假要是再想见他，和我说一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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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霖和我那天待到了很晚，就连临近闭园的时间了，他还是没有想要带我出去的意思，倒是牵着我的手往里走。
　　“旭霖，不是快关门了吗？”
　　他神秘兮兮地扭头望着我：“这是仙子欠下的，总归要还上才能作数。”
　　当他最终领着我在摩天轮入口前停下的时候，我有的只是意外。一位年轻的男子头戴着卡通人物的头饰为我们带着路，替我们打开了摩天轮的车厢。
　　我一脸茫然地和旭霖一起坐进了这个狭小的车厢里，只是因为这个点摩天轮应该早就停止运行了才对：“他们不下班吗？”
　　“不差这一下。”旭霖笑笑，将我拉了过去，坐到他身边。
　　随着车厢缓缓地被升起，窗外游乐园的灯光也渐渐被熄灭，留下了另一头港口的光亮。借着忽闪着的光影，我抬头望着旭霖的侧脸，那样明显的下颚线还有眼角略带着的倦意，想起了早些晋哥磨不过我和我说的事情。年前我爸说旭霖拒绝了好几个集团的事情不假，但也因为这样的拒绝他手里的项目受到了不小的阻碍，再加上其中好些个人和我们家多少都有竞争的关系，这样的压力最终还是落到了旭霖身上。
　　“旭霖，”我低下头，望着他握住我的手，“这半年来，你们受到那么多集团的挤兑，是因为你是我爸的女婿的关系，对吧？”
　　他没有吭声。
　　“这些年我没有管过家里的生意，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对不……”
　　旭霖阻止我了继续说下：“生意场上的事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钱。是我不够强大才让人觉得我好下手。所以跟是不是你丈夫、是不是你爸的女婿没有关系。明白？”
　　沉默。
　　“傻瓜。”他拍了拍我，起身领着我站了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快到最高处了，陆地上原本黑漆的一片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几秒间，又小灯组成的一排字字样接连亮起，很是简单的两个单词。
　　旭霖的吻来的更是突然，却也没有多纠缠，他松开我后只是用着他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道了句：“生日快乐。”
　　我因为这样的惊喜不免晃了神，直到听见旭霖的笑声才回过神来：“天，我的鸡皮疙瘩。”
　　旭霖带着些不正经地将我拦在了怀里，许久，他弯下腰，又指腹抹去了我眼角的泪珠：“我不记得你这么会哭，眼线都要花了。”
　　我带着些不好意思，拍开了他的手，转身拿出小包里镜子检查。旭霖开朗地笑出了声，等我转回来后，只是将我重新拦回来在他身旁坐下：“席旭霖，我讨厌你。”
　　他饶有兴趣地挑眉，“真的？”
　　“嗯，也太夸张了。”
　　“那还好我没听泰勒的。”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他示意他解释。
　　“他一开始提过放个烟花什么的，问了发现只能有三个字母，就只能摆上XYZ之类的。”
　　XYZ？啊，是席语甄。
　　“但我觉得你看了应该想杀了我，紧急救援号。”说着他笑了起来。
　　许久。
　　“谢谢。”
　　那天夜里，我没有心思再去思考旭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也许这就是他所说的体面，只是在那样不太平的一年后，如果这样的喘息能够让我们两个人都好受些，大概这两年里的不管是真相还是假象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我和他在那个小车厢里聊了很久，谈了很多以前高中时候的蠢事，也很好地避开来我们都不敢轻易触碰的话题，任凭着摩天轮在夜色里一圈一圈地转着。
　　有那么一秒，我真的希望，这一切、还有他能够永远留下、留在我身边。

　　震动、震动。
　　“生日快乐。”半梦半醒之间，我认出了他的声音，是梁莫，然后极其模糊地道了声谢。
　　身后旭霖听到了动静，探起头来：“谁啊？”
　　我因为太困了，随手将手机往后递过去，然后翻身想要继续睡。
　　旭霖看到是梁莫的电话，语气一下子就不正经了起来：“你这一大早打来骚扰我老婆干什么？”
　　“席旭霖，你要点脸！”就算是没有开免提，我也听到了梁莫的一声怒吼，这下让我清醒了些。
　　“我们在西部，晚点等她睡醒了再让她打给你。”那头的梁莫讲了什么让旭霖突然笑了起来，“你真的够了，等你过阵子来了先让语甄当面认证过，我马上改口喊你大舅哥。”
　　过阵子来？我听了机灵地翻过身，眯着眼睛望着通话中的旭霖，他看我想要接过手机，只是伸出食指放在面前，让我不要吭声。估计是梁莫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旭霖才带着无奈收了线：“他要来？”
　　“嗯，”旭霖将手机放回一旁的床头柜上，单手撑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替我理好被子，“还早，再眯一会儿。”
　　“他一个人吗？”我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仍旧是徒劳，困意仍旧围绕着我。
　　旭霖轻笑：“和女朋友一起。”
　　“啊……邦妮？”我答得含糊。
　　“消息这么快？”
　　“嗯……阎嘉欣过年的时候……聊天的时候提起来的。”
　　旭霖没有再继续讲下去，只是将我拦进他怀里，轻轻拍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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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乐，席太太。”一位年轻的女服务生在主菜撤下后端上了一个小蛋糕。
　　“谢谢。”我礼貌地道谢后，她也知趣地没有再打扰，离开了。
　　我瞧见了旭霖眼里的兴趣，想着一早起来后社交媒体上几近是因为他在摩天轮上那张和我的合照而被不停地轰炸，笑了出来：“席旭霖，你真的要不转型做公关吧？”
　　“也不是不行。”他说着托起了腮帮子，盯着我。
　　因为旭霖的照片，前阵子不了了之的家暴传闻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信誉，也因为他只是选了张很普通的合照，丝毫没有提到地上小灯的事情，最后还是被游乐园当做闭园后的物料发了出去，再加上我们那天并没有买快速通道卡，只是老老实实地排着队消磨时间，路透的照片用这样的低调变相地平凡了很多之前婚变的传闻。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表示表示？”
　　“我生日、表示什么。”我白了他一眼，拿起手机，躲开他的视线，刷着评论，“魔女……千年奇迹。这太离谱了，几个主编里面，我是最年轻的了，好吗？”
　　旭霖听完笑了出声：“谁让你每次的形象都往稳重上走、然后把艾拉的裙子藏起来。”
　　“喜欢和适合是两码事。”
　　旭霖不知道为什么，明显地晃了神，许久才重新露出他好看的笑容，确认：“是吗？”
　　“大概吧。”我苦笑，“当时凯文决定推荐我上去之后，怎么穿衣服、穿什么才是适合的，这就是第一课。”
　　“所以不喜欢也没关系？”
　　我没有应。这些年的生活很多事情本就在计划之外，当初凯文将我推上去后，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我“被迫”地接受一个新的身份，说喜欢吗？我不知道。但适合呢？也说不上。在和旭霖结婚前的有阵子因为外面的舆论，我陷入过自我怀疑的恶性循环里过，我曾以为因为大学时期所承受过流言蜚语而建立起强壮的内心面对那些质疑和讽刺的时候会接受得很好，但事实是，每每看到那些恶意的评论，我还是不自觉地会陷入负面情绪的陷阱，然后越来越深。
　　“我只是觉得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适合。”旭霖顿了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面上，“所有的适合前提都是喜欢才行。”
　　说罢，他起身打开了盒子——是一条矢车菊色的蓝宝石项链。
　　旭霖摘下那条项链走到我身后，将我的头发盘到一侧后，项链的冰凉触感带着他温热的掌纹在颈后落下：“这是仙子施过法的石头，要好好戴着。”
　　我摸着那颗蓝宝石被被嵌在圆形的银饰里，样式很是简单，却在朴素得好看。我因为旭霖的惊喜有些失了神，直到先前那位女服务神走过来，礼貌地询问我们是否需要合照，我才回过神。
　　刚准备递手机，旭霖已经先一步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然后从我身后环抱住我，稍稍弯下腰凑到我的耳畔：“生日快乐，语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