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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亡的颜色 ...

  •   “死亡是什么颜色?”他站在神殿的高台上问我。
      风带过细碎的黄沙,穿过神殿粗粝的廊柱,有着岁月的寂寞。他的声音在风中飞旋着,片刻消散。
      沙粒擦过我的眼睛,眼睛中有种想哭的酸涩。他黑色的长袍在风中轻轻招展,仿佛要蔓延至天地间。
      “黑色”我笃定地说。
      黑色,那是我父亲死亡的时颜色。夕阳下,他闪耀了一生辉光的黑色瞳孔渐渐扩散,再也映不进夕阳的红色,生命在眼眸模糊的边缘流逝,黑暗笼罩大地时,一切都归于沉寂。那个时候,死神用黑色的羽翼覆盖住了天地,也带走了我的父亲。从此,那渗透不进一点阳光的黑色,就成了有关死亡的颜色。
      他摇头,转身退入神殿后阴暗的角落。那里的黑色,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他黑色的身影融入那片黑暗时,我觉得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帝国年轻的王,我将出征,我要用手中的剑斩断征服之路上所有的羁绊。
      他只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祭司,躲在阴影中说些似是而非的神谕。

      征服,从来只靠剑与血。
      征途之中,充满了死亡。
      年轻的战士,砍断敌人的手臂、头颅,也被敌人砍断着,大地上交织着的残碎□□,浸染在红色的血液中,丑陋而狰狞。为了胜利,我依旧前行,在大片的城池,战士为了故土、为了身后的女人、孩子,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当他们死亡后,我俯视着那些臣服的女人、孩子,他们的眼中有屈辱、有卑微、有高傲。
      我是帝国年轻的王,我要帝国的土地上生存着帝国最纯正的血统,而只有血,才能使得这片卑微的土地变得高贵,变成帝国的一部分。于是,尖利的剑划过女人们细弱的脖颈,孩子们娇柔的胸膛。汩汩的血液中,有他们父兄的哀号,他们终没有守住自己的家园,他们最后的希翼也流淌着鲜血,消散在我狂野的心中。
      血,铺天盖地,我在其中看到了死神空洞的眼神。那一刻,我似乎知道死亡的颜色,那一刻,我遇到了她。
      我带着征服的招摇与轻狂冲进最后的堡垒——这座宫殿沉淀着一个百年王朝的奢靡和高傲,但此时却散发着垂死的虚空和挣扎,一如这座宫殿的主人,这个国家的王。
      他身着铠甲,像一个真正的贵族,用最后的尊严徒劳地挥舞着长剑,直至最后一滴血。
      而我,也像一个真正的强盗,砍掉他不肯低垂的头颅,踩在脚下,在手下狂热的簇拥下疯狂大笑。
      她在我刺耳的笑声中醒来。
      她从大殿最璀璨灯光下一张精致华丽到奢靡的床上慵懒地欠起身来,微蹙着美丽的眉,嘴角却带着一缕妩媚而挑逗的笑意,用低柔而娇媚的声音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这么吵?”
      一瞬间,安静充满整间殿堂。
      我们在阴暗中搜索那瑟瑟发抖的卑微的人,却从未想过有人会在此时此地如此安睡。奇妙光影下,她身披薄纱半裸的美妙身姿,像火焰中诞生的蛊惑妖精。
      “你是谁?”我问。
      她宝石般闪亮的眼睛看过我沾血的剑、远处横陈的尸体,嘴角露出一个火焰般明亮的笑容。
      “迦那塔索。”
      “光明中美丽的女神?”
      “不,黑暗中腐朽的玫瑰,”她纤巧的手捧住我的脸,在我的耳边低语,“他们说我是这个帝国的娼妓,我的大人。”

      所谓征服,就是践踏一个男人的土地,奴役他的子民,掠夺他的财报,占有他的女人。
      夜晚,是征服后的狂欢。
      美酒、佳肴、迷离的歌谣,放荡的女人,空气中弥漫着醉生梦死的颓废和糜烂。
      迦那塔索身披红色薄纱,上面缀满了叮咚作响的金色铃铛,美丽的酮体若隐若现。她的眼神明亮,笑容放荡,她飞旋起舞,蛇般妖娆至毒。
      “亲爱的,你知道么,刚刚你男人的尸体就躺在你脚下的土地上。”
      “哦?”她向我挑起眉,舞步却依旧靡艳,“还真是刺激呢。”
      “想见识更刺激的事么?”
      “有什么比在死人的尸体上跳舞更刺激的?”
      “当然有,亲爱的。”我诡秘地笑着,把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说,“很有趣。”

      我对着空气轻拍两下,刹那,大殿内一片寂静。
      奴隶们悄无声息地退到黑暗的角落,骑士们正襟危坐。
      青铜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行人缓缓而入,走在中间的是两个被束住双手的孩子。那个男孩带着病态的瘦弱,而那个女孩却如初阳般美丽动人,只是因为恐惧愤怒,脸色也如月光般苍白。
      “大家看看,这都是谁?”我问,眼睛却看向迦那塔索。
      “这个王国最小的王子西斯尔斯,和他的……”迦那塔索语气中充满了愉悦的嘲讽,“情人。”
      “我听说他在战争开始前就逃到了邻国,他像狗一般趴在地上向那个软弱的国王求救。而那个人,却把他给了我。”
      “狗?哦,不不不。他一直是只老鼠,他就像老鼠一样,卑微地活在阴影中,对不对?亲爱的西斯尔斯?”迦那塔索优雅地衔着一枚葡萄,倾城容颜下恶毒的言语,如同血一样的红唇间碧绿的葡萄一般,充满了锐利的矛盾。
      “不!我血液中流着最高贵的血,我在用我的鲜血我的生命捍卫我的国家,我的子民……”男孩苍白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怎样捍卫?瑟缩在女人的裙子下面?以前是你的母亲,现在是她?”迦那塔索斜眼看着那个少女。
      “呸,”女孩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不配提起他的母亲,和她相比,你就是潭腐臭的湖水。”
      我看着他们无趣地争吵,对迦那塔索说:“亲爱的,如果他们这么让你心烦,让他们永远闭嘴好了。”
      “不,”迦那塔索起身走到少女身边,手指轻柔地抚过她柔软的脸颊。她看不到我眼中骤然生起的寒意。
      “我有更好的主意。”迦那塔索转身,眼睛中又是妖娆的笑意。
      一丝鲜血流过女孩白皙的面颊,一丝恐惧闪过她新月般的眸子。
      女孩很快被剥地□□扔到了那群狂躁的男人中间,她的尖叫很快淹没在粗野的笑声中。西斯尔斯双目赤红,绝望地嚎叫着。
      “至于你,要怎么办呢?”迦那塔索在他面前玩弄着一柄锐利无比的弯刀,歪着头思索,仿佛这是天底下最难的问题。
      我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个如蛇般甜蜜又阴毒的女人。
      她抬起黄金的刀柄,狠狠剜进西斯尔斯的左眼。
      眼球崩裂鲜血喷涌,他发出一阵惨烈的嚎叫。
      “这一刀,是惩罚你一直用那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迦那塔索幽幽地解释,接着掐住他的下颌,“好好叫吧,因为不久你就会开始怀念你的声音!”
      手起刀落,一截舌头在阴冷的地面上跳动,不久就变成一条死肉。
      “这一下,是惩罚你那样恶毒的诅咒我,是惩罚你叫我‘帝国的娼妓’!”
      “为什么留下一只眼睛?”我问。
      “我要让他看着这个王国慢慢腐朽,我要让他看着自己高贵的血统一点点糜烂!”迦那塔索女巫般诅咒。
      最后,她让西斯尔斯如狗一样爬出这座大殿。
      “我要让他活着看到地狱的颜色。”
      我哈哈大笑,把她压到身下。
      是的,所谓征服,就是让一个男人在噬骨的绝望中,卑微地活着。

      我带着财宝、女人、狂妄的野心回到我的帝国。迎接我的是在漫天沙尘中亲吻大地的子民们,虔诚到惶恐的崇敬。
      我又来到神殿,这次,我要让他将我征战的步伐刻到神殿前。
      他依旧是一身黑袍,站在太阳的光影下问我:“陛下,您知道死亡的颜色了么?”
      死亡?
      哼,我不屑的哼着。死亡循着我的马鞭扑向我的敌人,他空虚无常,他又艳丽缤纷,他是我我朋友,他是我——最好的奴隶。
      我的轻狂,他的沉默,在依旧凛冽的风中,无声地对峙。
      哼,这座神殿太过老迈,它不似我想的那般宏伟,那些古旧的回廊,怕是承受不起我的赫赫战功。
      最后,是我拂袖而去。

      我依旧四处征战,用死亡践踏一个个国度。
      我有无尽的财富,无边的土地,无数的女人,然而让我一直不会厌倦的,只有迦那塔索。
      帝国的娼妓——当年她随我离开,在她的王国,在那些卑微的苟延残喘的人们之间她只留下了这样一个称号。是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毒杀了坚贞高贵的皇后,她让国王沉溺于她的美色,她玷污了新月般美丽的女孩,她流放了失去眼睛舌头的西斯尔斯,她最终让一片美丽丰饶的大地变得满目疮痍。
      她曾是一条毒蛇,现在却是我宫殿中一只甜蜜的金丝雀。
      岁月无声,如沙漠中的风,带走生命,磨圆大理石的棱角,但岁月却似乎忘记了迦那塔索。随着时间流逝,是她越发见长的妖娆妩媚,而她的容颜,她的舞步,却一如初见时那样年轻鲜活,充满毒素的美丽。

      岁月也带走了我少年时的喧嚣,让我更加阴骘冷酷,更加沉溺于死亡与征服的游戏。只是最近有些不顺,北方出现的一个小小部落,竟然击退了我最精锐的部队的进攻,接着转而进犯帝国的领土。
      开始,我只是觉得有趣,这是我半生征战中不曾遇到的情况,仿佛一盘游戏终于出现了对手,让我有继续下去的欲望。但是渐渐的,我察觉出事情不对,那未曾谋面的对手仿佛年轻时的我,但是更加凶残,他亦用相同的手段逼迫我承认自己的衰老。
      鬼使神差地,我又来到神殿。
      他居然还在那里。
      他有多老?在我还是孩童时,他就有这样苍老的容颜,这样卑微地站在神前,说出神的话语。
      我说出心中的困惑,关于战争,关于那年轻的对手,关于我日渐衰老的惶惑。他还是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我突然觉得可笑。神殿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你年轻时不需要它的答案,你需要答案时,又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向往常一样嗤笑着离开。我等待着,仿佛等一个久违的老友。
      果然,他问道:“死亡的颜色?”
      我依旧不知道答案,但是眼前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一片红色,血一样浓稠,火一般艳丽。那时在征服迦那塔索的家园时,在我眼前断裂的躯体中喷薄而出颜色,那是迦那塔索舞裙的颜色。
      那是我一生征战生涯的第一个巅峰,那是我遇到一个奇异女子的时刻。
      那是开始。
      那么,何时是结束?

      我最终没能阻止那个部落征战的步伐。那支队伍在征战中不断地壮大,临近王都,甚至我的属下也开始倒戈。
      我困惑而无奈。我守住我的城池做最后一搏。
      望着远处滚滚而至的军队,我在城墙上高傲地笑。这座城池汇集了我从各个臣服于我的王国部落聚敛的财富,我将它建的如青铜般坚固,我会守住我最后的堡垒。如果不幸沦陷了,那么它将是所有人的坟墓。
      我负手而立,沙漠中的神殿闪烁着庄严的光。有一瞬,我仿佛看到了他裹着长袍的身影。那抹黑色突然给我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的王。”有人轻唤。迦那塔索,声音依然少女般轻扬妩媚。
      我回头。
      迦那塔索一身火红的衣裙,一如我们初见时的她那摄人的美艳。
      “回去。这很危险!”
      “我知道。”她微笑,眉宇间有我未曾见过的神色。
      我突然有些感动,时间终于还是在彼此心中留下了那种叫做感情的痕迹,然而又有些感慨,我是老了,居然开始生出这些虚无的情绪。
      “我要给你跳支舞。”
      生命真是充满了荒诞。我甚至已经可以看到敌人前进时踢起的尘埃,而我的女人却在城墙上用不容辩驳的语气、不容辩驳地姿态要为我跳舞!
      迦那塔索全然不顾着怪诞的景象,在明艳的阳关下,在不久就将被血浸透的城墙上,翩翩起舞。她的神情极为专注,仿佛是在王殿中那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鸟。一样的舞姿没有了往日妖娆的妩媚,只有高贵雍容,像天堂中的女神,踮着脚尖踏着神曲飞旋出的舞步。
      不得不承认,这是迦那塔索最美丽的舞。
      别人看到了天堂,我却突然又一次看到了那黑色的身影和地狱间的烈火。

      迦那塔索停住脚,看着我。眼神中有哀伤、有悲悯、有凛然的高贵。我突然觉得我不喜欢这样的她,迦那塔索,这个放荡的女人,她一直应该拥有妩媚的眼神,妖娆的笑容。
      她这么笑,像个女神,而不是那个鲜活放荡的迦那塔索,我恨这样的她,我想。
      “那个女孩,是我妹妹。”她突然说。
      “谁?”
      “那个如新月般美丽的女孩,西斯尔斯的情人,唾弃我、被我玷污的女孩,”迦那塔索平静地说,“她是我的妹妹。”
      我不以为然,她这样的女人,会仇恨所有的女人,也会被所有的女人嫉恨着,即使是亲妹妹,也不奇怪。
      “西斯尔斯,他活下来了,他回来了。”宣读神谕般,迦那塔索指着城下汹涌而至的军队说。
      “什么!”我向下看去,城下的军队已经逼至可以看清他们的眉目。
      那被簇拥的男子全然没有曾经的瘦弱苍白,面容扭曲而丑陋,左眼上覆盖着一个黑色的眼罩。而他的动作,是如此夸张如此强烈,他内心强烈的欲望,复仇的快感从每个毛孔中散发出去。是的,一个没有舌头失去声音的人,只能用他的躯体表达他强烈的思想。他身旁的一个男子替他喊着口令,他们开始了第一轮的进攻。

      “他活着。他失去了眼睛、舌头,被流放到死亡沙漠,但是他依旧活着。”
      迦那塔索狂热的语气让我困惑:“你故意让他活着?”
      “是的。”她骄傲地说,“有什么比耻辱更能让一个人记住他的仇恨,有什么比绝望更能让一个人成长?我羞辱他与生俱来高贵的血统,我亲手凌辱他的女人,我把他变得残疾,我使他徘徊在死亡的边缘。我让他失去为人的欲望,我把他锤炼成复仇的魔鬼。是的,最终他活过来了,他将这些都一点点刻入他的生命,带着地狱中燃着熊熊烈火的战车,为他死亡的国家复仇。”
      “他恨你,他叫你帝国的娼妓。”
      “那是我的家。我只是我的帝国的娼妓。从你踏上我的王国第一步起,你我间就只有仇恨。”
      迦那塔索终于像蛇一样,露出她的毒牙。她曾经像个骄纵的女孩,在家中呼风唤雨惹恼所有的人,他们骂她嫉恨她,她却骄傲地享受着他人这种嫉恨交加的诋毁。但是,一旦有人打破了她的家庭,杀死了那些仇恨她的人,她却举起了复仇的利剑。
      是的,她就是这样一条蛇,扭曲、诡异,却又妖艳美丽。
      “亲爱的,美丽的女人是不是都和你一样愚蠢?西斯尔斯?就凭那个残废的小子也想攻下我的城市?” 我阴郁地大笑,“你的说辞可真是堂皇啊。你只是一个嫉妒的蠢女人罢了,谁会相信你?没人会认为你在为你的王国复仇,你只是一个贪图享乐的□□罢了。而我这把剑,要想刺透你的身体,易如反掌。”
      “两个帝国因我而亡,我是‘帝国的娼妓’,会有人记得。”
      迦那塔索说完,飞快跑过我的身边,纵身跳下城墙。
      她火红的衣裙在风中飞扬,她真如一只鸟般飞翔着。
      接着,她摔到了西斯尔斯马蹄前的尘埃中。
      火一样的颜色立即刺痛了西斯尔斯狂躁的神经,他翻开面前的女人尸体,立即用手中的剑刺穿了她的身体。他是一个用躯体而不是声音去领导的领袖,此时他周身上下无不表示出至极的愤怒。于是,周围的士兵蜂拥而至,用手中冷酷的兵器屠戮着这具尸体。
      人群散开时,迦那塔索曾经妖艳魅惑的身体,变成了一滩血肉,被无数马蹄践踏至黄色的沙尘中。
      愚蠢的女人。我想,溺死在自己可悲的幻想中。
      我转身走下城墙,准备在这青铜般坚固的城中,迎接西斯尔斯复仇的战车。

      我输了。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未曾开始就这样结束了。
      有人打开了城市东面的一扇城门。迦那塔索。
      西斯尔斯的部队占领了整座城市,他复仇的战车碾过了我一生的岁月,我的骄傲,我的荣耀,我的一切就这样在他的仇恨中——不,是迦那塔索的仇恨——分崩离析。
      迦那塔索把自己的仇恨种入他的心间,她不怕他恨她,她不为自己辩解,她的隐忍只有我知道,只要他成功地复仇,她宁愿万劫不复。
      她的尸体被从尘土中捡起,挂到城市中央被阳光曝晒,被人唾弃。城市间流传着她的谣言,她是帝国的娼妓,她蛊惑君王,因为她,两个伟大的帝国沦陷了。
      西斯尔斯砍断我的手脚,将我流放到死亡沙漠。他比我更懂得复仇之道——让人绝望,真正的绝望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所以他留下我的双眼,看着他杀掉了我所有的亲人。
      然而西斯尔斯错了,我没有感到一丝的绝望。当我牲畜一样被驱赶着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在迦那塔索那扭曲的骸骨下停留片刻,我只感到无尽的悲哀。
      比起我,西斯尔斯一定更恨她,这在黑暗中焚尽自己的女子。

      我在死亡沙漠酷热的风中等待死亡。突然我的眼前又闪出他的身影。他依然站在神殿的高台上,用宣读神谕般神秘的声音问:“死亡是什么颜色,我的王?”
      白色。
      我笃定地说。
      死神用黑色的羽翼拂过众生,带走他们的生命,但是死亡却是白色的。它孕育于黑暗,却依旧可以如此圣洁无辜。
      我开始抽搐,他黑色的长袍渐渐隐没,纯净的白色满布整个视野。
      征服与死亡,仇恨与原谅,一切都消融在这片白色中。
      只有她美丽的笑脸,一如往昔。
      迦那塔索,光明中最美丽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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