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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陨落 ...

  •   除夕,大雪将各家各户的屋顶都装饰上了一抹亮白色,树枝也纷纷银装素裹,家家户户门前红灯笼高挂,贴新桃换旧符,孩童穿着新衣在街上嬉嘻笑打闹,好不热闹。

      燕国公府,坐落于皇宫不远处,占地上百亩,烫金的门匾,府内环山珩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花园的暖房里更是有数十种花草绿叶开得正盛。如果不让屋顶还有落雪,真容易让人以为是在春天。

      身为京城四大世家之首,燕国公府的底蕴华贵自然无人可比。

      丫鬟小厮都换了崭新的冬衣,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上的活计,方才放完鞭炮,他们就领到了管家发下来的赏银,这是月例之外的,大家脸上都带着喜气。

      只是再富丽堂皇,角落里也有一处孤冷偏僻的地方,无人过问。

      一处荒草丛生的小院,院内还有一处枯井、一颗跟主人一样萎靡衰败的杏子树。

      这里只有两间房,厅堂与卧房仅仅一墙之隔,屋内连炭火都没有,寒风凛冽的傍晚,床上躺着的人却只盖着床薄被。

      走近了看,床上的女子长发飘散,衣冠不整,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唇上毫无血色。

      “咳咳咳——”

      忽然急促地咳了好一会,女人用枕边的手帕捂着嘴,上面一滩鲜红。

      她却已经习以为常,收起手帕,支撑着身子下了床,竟然只着一身里衣就打开了门。

      寒风瞬间朝她冲了过来,她却仿佛感受不到冷似的,走到旁边的厨房里,用刺骨的凉水洗了脸。

      又回到卧房,打开已经落灰的妆匣,拿出木梳认真给自己梳好头发、戴上匣中仅有的两支发簪。

      一支梅花簪,这是她及笄时,他亲手雕刻赠予她的及笄礼。

      另一支用墨玉制成,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挲了片刻,一潭死水的眼中终于起了几分涟漪。

      似乎是想到了当时那人送自己时闹了个满脸通红,她的嘴角竟然还微微笑了笑。

      接着换好一身体面的衣裙,双手放在腿上,端坐在外厅的凳子上。

      即便她的衣裳面料都极为单薄素净,款式也是几年前的老式样,但往那里一坐,周身的气质依旧透着大家闺秀的姿态。

      任由寒风像刀子一样往她的脸上划过,冰冷刺骨,她也面无表情,倒真有几分梅花的孤傲。

      燕鸿远推开院门进来时,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他面色有些尴尬,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这里。

      之前听到府中丫鬟说江月依重病在床,芊月还给她请了大夫,他就没再提。如今看这样子,应当是好了。

      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口训斥道:

      “病刚好就在这里吹风,你——这屋里怎么连个炭火都不生,伺候的人呢?”

      一进屋,燕鸿远才发现这屋里比外面还冷,环视一圈,屋内四处漏风不说,连一个好凳子都没有。

      他这才明白,江月依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想起之前的训斥,有些心虚。

      “再怎么说,你也是主子,下人如此慢待,你怎么不去找芊月。”

      在燕鸿远心里,江月依不得他宠爱,自然是下人看碟下菜,冷落了她。

      至于芊月,心地善良温柔可人,怎么也不会是她故意指使的。

      江月依忽然笑了笑,声音与常人无异。

      “国公爷,还记得大旻二十一年你下江南时在盛月酒楼的事吗?”

      燕鸿远的脸色顿时一沉,

      “江月依,事到如今你还冥顽不顾!”

      “当年在盛月酒楼,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认错了人。”

      江月依抬头直视着燕鸿远,眼中晦涩难懂。

      燕鸿远微愣,

      “你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为,我帮你解了围,你救了我一命。”

      “我给你的玉佩上刻了月字,王芊月跟你说这是她的玉佩,你们却忘了,那玉佩的子料是外番进贡,她一个候府庶女,又怎么会有。”

      江月依的声音越来越轻,她低头喘了喘气,强行忍下喉咙的腥甜。

      “还有那件事,你坚信是我下药害你,却不知,我到如今都还是清白之身。”

      燕鸿远心中大震,一脸不可置信,开口就道:

      “不可能!”

      他的心跳慌乱,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扯开,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真面目。

      “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骗我!你又骗我!”

      “我江月依是江王府嫡女、圣上亲封的郡主,就算我再心悦你,也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龌龊手段。”

      “但我没想到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国公爷,如果您有心,就自己亲自去查,如果用国公府的人,你什么都不会查到。”

      说到这里,江月依甚至有些讽刺的轻笑出声。

      她有两年多没见过燕鸿远,如今虽然他面容依旧俊美,自己的心却再无半分波动,只觉他十分愚蠢。

      若不是当年的一场乌龙,她怎么也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燕鸿远脸色黑得吓人,他怎会听不出江月依的意思。

      他不敢相信,但江月依的话也不像假的,眼中闪过那块玉佩和之前的过往,他沉了沉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江月依,我会去查,如果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胡编乱造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话落,看了看屋里的层设,又动了动唇:

      “我回去让人把东侧院收拾出来,你过去住。”

      江月依没说话,他转身刚跨出门槛,就听到身后“嘭!”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闷声倒在地上。

      他下意识回头望去,看到江月依倒在了地上,瞳孔瞬间放大,连忙回身冲过去。

      “江月依!”

      燕鸿远接住江月依胳膊时,才发现宽大的衣服下面,只剩一具皮包骨,浑身透着寒意。

      脸色苍白得连胭脂都已经遮不住,嘴角鲜血不停地往外流,燕鸿远手足无措,伸手接了满手的血。

      “刚才还好好的,江月依,你怎么了?!”

      说完又急匆匆抱起她往外跑,边跑边吼着:

      “来人,叫府医!”

      只是走出小院,旁边都是一些浣洗院、废弃的院落,走了一刻钟竟然连个活人都没有。

      燕鸿远此时从心底升起一抹害怕和慌张,他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在京城见到江月依时,小姑娘穿着精致的春衫巧笑倩兮,看到自己是害羞地低头,以及在御花园扑蝶时的场景。

      他一直恨自己当初把江月依误认成王芊月,又加上后来被江月依设计陷害,对江月依万般不喜,娶进门之后也刻意不去想起她,将她一个人扔在后院任由其自生自灭。

      如今他真实地感觉到江月依的生命正在自己的怀中迅速流逝时,他竟然没有半分快感,也并不觉得解脱。

      “江月依,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

      “别睡,江月依!”

      江月依早就知道自己气数已尽,之前的那会儿,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她眼中闪过一个人,他总是一身黑衣,身形高大威猛,对她说话时却又结结巴巴,没有一点大将军的气势。

      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就是在圣上赐婚她和燕鸿远。

      当时他们早就吵翻了,那天他喝了个烂醉,深夜冲进她的闺房再三质问她确定要嫁给燕鸿远吗。

      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在京城过。

      眼前一片白雾茫茫,江月依又仿佛看到了那人一身铠甲朝她冲过来。

      努力抬了抬手,嘴唇颤抖着呢喃道:

      “祈允,对不起……”

      手臂最终还是无力垂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祈允猛地顿足,身形一颤。

      男人一步步走上前,脚步轻到没有一丁点声音,仿佛是怕吓到对面的姑娘。

      只是当他入眼便是一副香消玉殒的惨烈时,瞬间红了眼眶。

      燕鸿远完全没察觉到来人,他不可置信地抱着江月依一动不敢动时,忽然怀中一轻,江月依就被对面的男人抢了过去。

      “祈允?!你不是在北疆,怎么会——”

      祈允接过江月依时,手中轻得仿佛只有三两重的皮包骨、灰白的面容,都让他一再抓狂,眼底透着惊人的猩红。

      开口时,声音沙哑:

      “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我——”

      燕鸿远一时语塞,祈允转身抱着江月依要走时,他才急了。

      “你要干什么!江月依是燕国公府的人!你不能带她走!”

      祈允脚步不停,声音寒冽。

      “燕国公宠妾灭妻,谋害当朝郡主,即刻逮捕燕国公府众人。”

      顷刻之间,整个燕国公府被禁军包围,里面的丫鬟小厮前一秒还是喜气洋洋,后一秒就被禁军的长刀抵在脖子上,全部压走。

      祈允一路走过去,红色的灯笼装饰等立刻换成了白色。

      他身后的官兵速度极快,不过半刻钟,所有人都跪在了正厅的院子里。

      包括燕鸿远以及他的平妻王芊月,王芊月怀里还抱着刚满三岁的孩子。

      祈允坐在台阶上,脱下自己的斗篷小心包裹住江月依,声音温柔小心:

      “月儿,你从小就怕冷,肯定冻坏了。”

      “当初我就跟你说,燕鸿远这人不是良配,你非要嫁给他,然后就被他们欺负了吧。”

      “不过你放心,如今我回来了,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了,乖。”

      江月依嘴角的血迹被他小心擦掉,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看上去仿佛真的像睡着了一样。

      只是这一幕落在王芊月眼中,只剩惊恐。

      原本得知江月依死了,王芊月开心到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她以为终于可以坐上国公夫人的位置了。

      只是还买来得及高兴,祈允忽然带着禁军杀了进来。

      她有多少年都没有跪在这里仰头看人了,地砖上冰冷刺骨,骨头缝里都疼。

      但她也不敢出声说一句话,祈允如今这副模样完全是得了失心疯,把一个死人抱在怀里哄,还对她说话,整个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而江月依又是在燕国公府没的,想到自己对江月依做的那些事,还有江月依住的地方,王芊月心中慌乱,生怕被祈允报复。

      ……

      府外响起烟花爆竹声,百姓孩子们都出来看烟花,大家相互辞旧迎新,整个京城歌舞升平之际。

      祈允一身带血的盔甲抱着江月依的尸身从燕国公府,身后出来一片血海,替江月依陪了葬。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喽啊我亲爱的小可爱们~我肥来啦!
    专栏古言《权臣的绯闻公主》已开文,大家感兴趣的话点个收藏鸭~
    秦欢,祈朝长公主,前十四年都在皇陵为先皇守墓,无人问津。直到祈朝战败,需要一位公主远赴外番和亲,秦欢被接回宫。
    太后:“如果你不想看到胞弟暴毙而亡,就该安分些。”
    小皇帝:“皇姐,为了祈朝百姓,朕只能牺牲你了。”
    “是么,那本官到要看看,谁敢动她?!”
    宫殿大门被人撞开,沈清修一身带血的白衣手里提着刀走进殿内。
    他笑的温和无害:“本官耗费多年心血养大的人,你们说送走就送走,真当本官是死的吗?”
    世人皆知,太傅沈清修,手握先帝遗命辅佐新帝,又统三军兵马,无人能敌。
    【小剧场】:
    一日,常年面瘫脸的太傅大人顶着对硕大的熊猫眼上朝,惹得众人频频侧目。
    有位同僚忍不住低声问他:
    “大人,您昨晚做什么去了?”
    沈清修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窘迫,半响才道:
    “咳,昨晚家里幼子哭闹不止,本官就晚睡了些。”
    其实是他昨晚被秦欢罚站,站在榻边一晚上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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