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我是杜宾》邱木久久

9、第 9 章

　　在我牙牙学语之时，家中就养了一条大黑狗，高高的耳朵竖起来，很长的腿，总是绕在我身边，陪着我，时不时舔舔我的脸，它有着坚毅温柔的眼神。我记得父亲说过独生子女是很寂寞的，所以才养了一条狗陪伴我。
　　等我长大好久以后，我知道家中被我当哥哥的狗品种其实叫杜宾。
　　我的童年很快乐，这得益于我的能干的父和贤惠的母亲，父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企业家，母亲是父亲得力的助手。财富不仅带给人快乐，也会带给人灾难，这在我十岁那年印证了，十岁生日时，我差点被绑架，草坪上的生日会，我被几个陌生男人夹住，要拖我上车，天然的恐惧令我失声大叫，我的狗，第一个冲过来，死死咬住勒住我脖子的手臂。
　　窒息和恐惧的感觉令我无比难受。
　　嘈杂之中，我被其他冲上前的大人夺了回来。惊魂未定的父母抱住我，我看见我的狗狗脖子上插着一把尖刀，地上血流成河，我的眼泪缺堤而出，挣扎着扑向它……我十岁的生日变成了一场哀伤的记忆。
　　复生吧，永远陪着我，好不好？这是我那天的生日愿望。
　　只是愿望而已，不会实现的……小时候不懂的事，长大了自然会懂。经历了那次可怕的事件后，为了给我一个新环境，我父亲把家搬迁了，把原来的房子空置。
　　这些年来，因为儿时骇人的经历，我再没养过宠物，也不喜接触陌生人，求学路上喜欢书多过喜欢人，自然省去了过多无聊扰人的交际，顺顺当当读完MBA，接管了父亲的事业。
　　几个月前，政府要征用土地建公路，老房子刚好处于其中，房子被拆掉之前，我决定回去看看，毕竟那幢房子带给过我很多美好的回忆。
　　回到阔别多年的悦城，望着变成一堆废土的旧洋房，像心底的愿望被推倒，有着不舍，终究还是搭车离去，我还要坐飞机去锦城一趟，去给父母置办物业和其他事情。
　　坐上飞机的时候，我发现旁边的乘客一直盯着我，这种被人盯着看的情况我不惊讶，惊讶的是这个人是我在悦城撞见过两次了，第一次是在夜晚雨中散步时，我无意中看到的他，不知何故，当时鬼使神差地隔着篮球场的铁丝网站着看了他好久，蒙蒙细雨中，球场上泛白的灯光映出他的年轻面庞，眉头眼角，带着忧郁的神态。第二次是在老洋房拆迁现场，出租车里头的惊鸿一瞥，而第三次遇见就是这里，飞机上。我可能也要感叹老天的巧合了。
　　见他愣愣的望住我，我主动与他攀谈，他告诉我他叫周宾宾。他说话带点小结巴，是紧张吗？随后我给他点了一杯可乐，他是个可爱的男孩，手上还拿着一只长耳兔布偶，这是我儿时那只狗哥哥最爱的玩具之一。我转头看了看他，他正认真地啜饮可乐，我并没有继续说什么了，闭目养神了，后来他靠在我肩膀上睡过去了，我没有叫醒他，这在以前对于我是不会发生的事情，让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靠得这么近。
　　下飞机的时候，两人都站了起来，我才发觉他比我高，他拿着它的长耳兔子布偶，向我要微信，我想也没想就答应给他了，这在以前也是不可能发生的，我对陌生人的防范很高，而在他面前仿佛轻松地卸载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非要解释的话就是一种信任的直觉。
　　我在锦城逗留的时间比我原来预计的长，本来帮父母置办书店一事并不会太久，毕竟只是很小规模的经营，但因为周宾宾，我把时间延长了。莫名的，我想见到他，我又不是恋爱中的小男孩，但他偏偏能让我留下来了。是因为他给我说的话吗？
　　他对我说“我很想你”，我想我没有听错。
　　我很久没有梦见我的杜宾了，过去常梦见它，但也已整整十年没有梦见了吧，今夜却梦见了，它在梦里奔向我，绕着我嬉戏，就像我小时候一样，那双眼睛像星辰。似乎……最近我经常见到这双眼睛？啊，是周宾宾的眼睛，吃冰淇淋时的眼神，看着我的眼神，如此的相似！
　　我怎么了？我醒过来，觉得好生奇怪，扶额笑了。
　　这日我不得不回去处理一些厂里的事务，把公寓钥匙留给了周宾宾。
　　飞机误点是常有的事，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事情办完回到悦城的公寓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一推开门，我就看见周宾宾睡在沙发上，沙发对于他的体型显然有点过小，他蜷缩着身体睡在上面，那模样我居然联想到像一只安静的大狗。我悄悄地走近他，蹲下来，凑近他，仔细地端详他，他的指甲剪得圆圆的很整齐，像乖孩子的手，而下巴刚毅的线条却昭示了他会是个强势的男人，也是，虽然还是读研的学生，也是成年人了，但依然比我小了十岁啊。忽然想如果我和他是同龄人就好了。
　　啊，我在想什么呢。
　　我洗澡出来时，他醒了，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我给他也顺便泡了杯面，他吃得像吃满汉大餐那样的满足，很是夸张，但又很是真诚，我乐得笑了，原来白开水也能好好味啊？关键是谁煲的。
　　睡觉的时候，他躺在我身边，睡着睡着他的手脚都攀了过来，手还抱着我，我没有推开，反而有种安全的感觉在，靠着的身体暖暖的。
　　次日我给他做了早餐，喊他起来去学校报到，忽然有种老妈子的感觉，天啊！
　　出租车里，他呢，又一直看住我了，我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终于我只好问他是不是因为要去学校报到所以很紧张。他说他不紧张，他说他一直在找寻一个人。
　　听到他说在找人，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翻滚，就像昨夜我忍住了想亲亲他面容的那种冲动而难过，装作毫无波澜地问他要找谁，然后我听到他回答说：
　　你啊。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微微笑着，带着一种我无比熟悉的眼神——那是坚毅而又温柔的眼神。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