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我是杜宾》邱木久久

3、第 3 章

　　我找了个门面干净价格适宜的旅馆，打算过一两晚，碰碰运气。手机上又回了条信息给妈妈，我躺在洁白的床铺上，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思绪又陷入了前世的记忆中。想着想着，我就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天黑了。
　　我揉揉眼睛，起身拉开窗，透进了夹着雨后清新味道的晚风，看着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我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梦里面小主人牵着一只毛色发亮耳朵直立的黑色杜宾犬向我走来，我兴奋地朝着他招手，喊道是我是我，而他仿佛没有看见我一样，一人一狗竟然直直地从我身体中穿了过去，我抓不到他！
　　看着他牵着杜宾不回头的样子，心里一阵慌乱苦楚，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前世犬只形态的我离去。
　　啊，胃不难受了，轮到头痛。我决定下楼吃饭。
　　旅馆对面有一家饺子馆，我点了两样不同口味的水饺蘸着醋吃过后，又去水果铺买了一袋子小番茄，途中还不忘带上一袋薯片。填饱肚子是消解忧愁的好办法。
　　我抓着两袋子晃荡在晚上八点多的街道上，看着周边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带着思绪慢悠悠走到了一个篮球场，篮球场是被铁网围住的，我穿过铁栏做成的门，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撕开薯片袋子，“咔吱咔吱”吃起了薯片。
　　啊，圆滚滚的篮球啊，很想玩很想去追逐圆形的球体，所有犬类的共同爱好，成为人类的我似乎还热爱这个爱好的，只是我现在没有心情，单望着那班少年在球场上尽兴玩篮球的模样。
　　球场上打气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心神在这些声音中又飘得很远，飘到了以前主人在院子里抛球和我玩的回忆里，竟连何时下起了雨都不清楚，直至雨丝快把我的衣服浇湿得贴到皮肤上，一阵凉意才帮我唤回来。望向那帮依然在绵密细雨中打篮球的少年，我从另一个胶袋里拿着几只小番茄就着雨水洗洗开吃了……就在我鼓着腮帮子嚼酸甜的番茄仔时，看到篮球场另一边的铁网外站了一个人，一个打着黑伞的男人，夜色深深，灯光昏暗，我看不太清他的模样，只是心忽然一阵悸动。
　　他看着我的方向，不知道是看我还是看我面前那帮打篮球的少年。雨忽然下大，少年们抱着篮球，捞起散落在长椅上的衣服一哄而散，我也急忙抓起东西离开，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刚才站在这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心中一种莫名的失落，也莫名的烦躁。
　　再回到下榻的旅馆，我草草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整个人陷入了柔软的床褥。
　　夜晚，我又做梦了，梦回以前了。
　　在魂牵梦萦的地方停留了两天，我一无所获，第三天的时候，我收拾了东西要回去了。去机场的路上，我特意叫司机绕过了那栋现在已经是废墟的花园洋房，我还想再看一眼。
　　的士经过那里，施工队依然在热火朝天地施工，这次好像多了一个人？那堆粗汉子当中，站了一个戴着安全帽穿着卫衣牛仔裤的年轻男人，和人说着什么，我心里又莫名一阵悸动，我捂着心口，对开车的老师傅说：“师傅，停车。”
　　“停车？小伙子，你不是赶飞机吗？路况不好会塞车耽误的。”
　　“我想……”
　　“你想什么？想停车？”
　　“我……”
　　我回头从车后窗玻璃往回望，刚才看见的那个男人不见了。
　　“还要我停车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眼角余光瞄到一辆的士从我这里旁边经过，里面坐着一个侧脸很好看的年轻男人，他穿着卫衣，好像就是刚才站在施工队中间的那个人。不知为何，这张侧脸很熟悉，我心跳得莫名地快。
　　“不用了。麻烦你开快点。”我说，同时还看着那辆把我坐的车甩在后面的的士。
　　“啊，年轻人，我还以为你想我停车，我才故意开得慢的，现在我开始表现真正的技术了。”
　　我没有搭理司机了，只是在想着刚才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侧脸。
　　去到机场，办好登机手续，我已经把我的长耳布偶兔子拿出来了，准备吃下一颗口香糖的时候，我旁边的座位坐下来一个人，一个男人，穿着卫衣的年轻男人，感觉模样和我差不多一般大。我定定地盯着他的侧脸，我想起来他是谁了——他就是站在废墟中的那个人、篮球场看向我的那个人、的士里的那个人，我的主人……
　　椅子连着椅子，我们挨得那么近，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每个人的味道都是独一无二的，嗅觉对于人甚至对于很多生物来讲也是永远的记忆。前一世，还是杜宾的我就特别喜欢这味道了，是我主人身上的味道。
　　“怎么，我的脸很好看吗？”
　　忽然，他微笑着转过脸看着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