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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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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皇后好好歇息便是,你要乖乖吃药,早些好起来,眼见便是年下,还需要皇后与朕一同来主持大典。”皇帝握住王皇后冰凉的手,眸子如同一幽深潭,见不到底。
若是不知避子汤之事,皇帝的这番言辞,定会让王皇后颇为感动。
虽知这一切只是假象,王皇后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将这逢场作戏,当成是皇帝真的关心,强行忍着内心的痛苦,王皇后点点头,虚弱道,“好,臣妾都听皇上的。”
再度安慰了王皇后一番,皇帝直言还有公文需要处理,便拂袖离开。
回去的路上,皇帝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面容越发的冷漠,“任守忠,你过来,朕有件事要你去做。”
听闻皇帝的语气,任守忠便知晓,一番耳语过后,任守忠毕恭毕敬道,“奴才明白。”
等到深更半夜,众人全都歇息下来,一道人影悄悄来到药监局,太医陈知节依旧在忙碌着,“小顺子,快把药锅放到火上,还有这味药材,把它泡上。”
“皇后娘娘这病啊,真是不好治,开的方子她全都喝不下,这再厉害的药,也是无能为力啊……”陈知节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只能继续认命的收拾着药材,以防止半夜王皇后再突发高烧,到时候又要开始忙活,还不如现在就提前准备好。
“陈太医,这么晚了还在忙?”任守忠特有的尖锐嗓音响起,语气中带有淡淡的笑意,让陈知节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转过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任公公,这么晚了来药监局,不知有何指教?”
对于陈知节的识趣,任守忠很是满意,“咱家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是皇上有个吩咐,需要咱家单独转告给你。”
任守忠特地强调了单独二字,在一旁收拾的小顺子,立刻捂着肚子,大叫一声,“哎呦,陈太医,奴才有点肚子疼,想去如厕,奴才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任守忠直接跳过陈知节,对识趣的小顺子摆摆手。
“陈太医,皇上吩咐了,既然皇后娘娘已经病入膏肓,实在救不了,那就不救了,夫妻这么多年,皇上也是心疼皇后娘娘,看不得她再受罪难过。”任守忠笑吟吟的说出这番最冷酷的话,他是见惯了这些的。
陈知节是个聪明人,一下便明白了话中意思,在宫中这么多年,这其中的猫腻,其中的黑暗,他早就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他没想到,皇帝竟然对皇后下手了,“好,我明白。”陈知节只说了三个字。
话既然已经送到,任守忠断没有再停留的道理。
“小顺子,把那些药换掉,用这个新的方子。”陈知节对特地在外面等了一会,才进屋来的小顺子道。
在他心里,小顺子只是一个不懂药材的打杂太监罢了。
等到收拾好所有东西,小顺子趁着四下无人,悄悄溜出了药监局。
“喵~喵喵~”一阵猫叫声传来。
刚刚合衣躺下的云徽,瞬间睁开了明亮的眸子,起身来到窗户旁边,“布谷?”
“喵喵喵~”又是一声猫叫回应。
云徽立刻关上窗子,打开了偏殿的大门,黝黑的人影一个侧身便进到屋中,“奴才参见云徽公主。”
“免礼吧。”云徽淡淡道,“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这件事,事关重大,公主还是随奴才去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小顺子偷偷查看了周围的环境,眉头紧锁。
“现在可以说了吧。”云徽带着小顺子来到祁熹殿,这里除了宛贵妃和她,其他人没有传召,无法进来。
自从发现了坐胎药之事,她便安排了小顺子在药监局,就是担心哪天再有人背地里对她们下手,而她们却一无所知。
小顺子懂一些医术,为人可靠,嘴巴也很严,她便派了小顺子前去蹲守,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消息。
“方才,任守忠来过药监局,奴才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任守忠走后,陈知节就把给皇后的大补之药,换成了功效甚微的清补之药,对皇后如今的病情来说,根本毫无用处。”小顺子将自己的发现尽数告知云徽。
“你是说,陈知节换了给王皇后的药?”云徽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虽说她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忽的听到皇帝对王皇后动手,心中还是会猛的一痛。
“你们在说什么?”宛贵妃突然出现,面目苍白,披头散发的模样,活像是黑夜中的女鬼。
宛贵妃直勾勾的盯着云徽和小顺子,口中重复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谁换药了,换了什么药?”
现在的宛贵妃,精神恍惚,不停的追问。
见自己搪塞不过去,云徽便先打发了小顺子,继而传召了垂珠,将皇帝命令任守忠换掉了她的坐胎药,以及不让陈知节医治王皇后之事,全部说出来。
得知了所有真相的宛贵妃,怔愣了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定定地望着云徽,“徽儿,你是在骗母妃的对不对?皇上他,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换掉我的坐胎药呢?他还希望我给他再添一位小皇子呢,你说……”宛贵妃的声音渐渐弱下来,直觉告诉她,云徽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徽儿,你是不是在骗母妃呀?皇上他怎么可能是那么绝情的人……”说着说着,宛贵妃已泪流满面,脸上却挂满了最灿烂的笑容,“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啊,怪不得,真是怪不得,哈哈哈哈哈……”宛贵妃又哭又笑,很是癫狂,状态极为疯魔,“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宛贵妃叫着嚷着,尽情的舞着,“是这样啊,我太可笑了,我……”
话还未说完,宛贵妃如同被人抽尽了全身的力气那般,忽的晕过去。
凤翔殿——
王皇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有时醒来已是午夜时分,她记不得自己昏迷了多久,亦不知时间已过几许。
再度睁开眼睛,王皇后只觉得全身乏惫,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是快要死了吧。
恍惚间,她看到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深邃的眸子,正在静悄悄的注视着自己,她一定是死了吧,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正当王皇后想要开口,请求那人将自己带走时,那人渐渐显露了身形,高大的身躯,周身弥漫着冰冷的气息,只一眼,便让人寒从脚起。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云州边疆镇守?”王皇后眸中满是惊讶,久未开口的嗓子,乍一言语,有些沙哑之感。
男人面容冷肃,默默注视着王皇后,半晌才开口道,“我接到李嬷嬷的信,便赶过来了。”
王皇后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沉默。
沈廉,是她少年时的知己好友,为人很是冷淡,后来主动请旨,去了边疆地区镇守安宁。
这次回来,恐怕也是因为李嬷嬷给他写信,说了自己的病情吧,王皇后借着月色,瞧见了沈廉风尘仆仆的模样,心头涌现一丝愧疚。
自打她入宫以来,她和沈廉便几乎没见过面,这次还难为沈廉,从边疆地区特地赶过来瞧一瞧她。
“还记得吗?咱们是在你十三岁那年相遇,当时你女扮男装,还自以为是扮演的很是成功,实际上漏洞百出。”提起之前的事,沈廉眉目间满是温柔的笑意,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隐隐浮现了一丝温情。
“当时的你,是那样青春艳丽,仿佛全身都充满了活力,永远用不完的力气,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逛街,仗着自己容貌出色,去与小商贩的娘子们调笑,有一次,还被人追着打。”沈廉轻笑一声,讲述着记忆里的故事。
“我记得,就是那时候,你帮了我。”提及儿时的事,王皇后的嘴角终于浮现了淡淡的笑意,那是她这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
目光落在王皇后身上,沈廉的拳头紧了紧,语气依旧寡淡如水,“那个时候,你说你配得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你还说过,你最是向往烟雨江南,想要去瞧一瞧那里的美人,想要踏遍万水千山,领略世间各地风土人情,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自己一直压在心底的梦想,陡然被人提出,就像是陈旧古老的书籍,忽的被一束阳光照射,直入心坎。
“是啊,那个时候,我最向往的便是阴雨连绵的江南,身在北方,见得最多的便是雪与风,艳阳与乌云。”王皇后如同死灰般的心,被沈廉说起的往事,勾动的活跃了一分。
“可是后来,你进宫了,一切都成了泡影,你可还记得,你最初的梦想,你可还想要实现你的那些愿望?”说到这,沈廉坐直了身子,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
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劝诫王皇后吃药,心病还须心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