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联盟同人]仲夏夜之梦》风耀

11、第 11 章

　　在斐洛尔河的下游、河水与海水交汇的尽头，的确散落着一片破败的工厂建筑群，它们是城市发展过程中自然而然被废弃的一部分。当奥莉薇雅和克洛伊来到附近时，浑浊的灰雾笼罩着这段海岸，空气中弥散着生冷的铁锈气味，令人窒息的荒凉让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片连月亮连厌恶的墓地。

　　在商议妥当后，两人分头展开行动。克洛伊的目标是那些被囚禁的瓦斯塔亚人，而奥莉薇雅的目标则是查克本人。在附近等待增援是一个可行的选择，但奥莉薇雅不想给犯罪者任何逃跑或销毁证据的机会。

　　奥莉薇雅找到一座有着噪音和灯火的建筑，她小心谨慎地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以免被放哨的人发现端倪。视线梭巡时，奥莉薇雅发现了一扇玻璃残缺的窗户，她留心着附近的动静，伸手越过边缘锋利的孔洞，从内侧转动把手，而后轻推窗扉悄无声息地潜入工厂内部。

　　贯通走廊顶部的通风管道嗡嗡作响，显露出人类生活的痕迹，奥莉薇雅走上通往二层的楼梯，搜寻着类似于办公室的场所。巧合的是，奥莉薇雅才踏入二层西侧的走廊，便听到有人咆哮如雷，她闪身躲入货箱堆集的角落，屏气凝神旁听起来。

　　“我的生意、我的心血，我做了那么多，不是为了让那个畜生小子来吸我的血！他以为可以从我这里夺走一切，那我们等着瞧，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普榄，我交代下去的事到底有没有办妥，我叫你们把那个和瑟提勾搭在一起的婊-子抓来——”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查克滔滔不绝的咒骂清晰地传入奥莉薇雅耳中，他的部下似乎被呵斥得不敢作声。房间里的灯光将查克大腹便便的影子投映在走廊的墙壁上，他正来回踱步、心情烦躁，奥莉薇雅紧盯着他的身影，耐心等待着机会。

　　忽然的，建筑外面一阵骚乱，查克闻声怒道，“下面在吵什么？该死，那个杂种是怎么找着这儿的……一定是那两个下贱东西，没能把人抓回来，还出卖了我。普榄，快拿上家伙，我们出去瞧瞧。”

　　查克一声令下，那个叫“普榄”的打手便提着鞭剑，慢吞吞地走出来。又过了一会儿，查克骂骂咧咧地摔上办公室门，快步往楼下走去。

　　走廊重新恢复安静，奥莉薇雅快步走到门前，尝试性地压了压门把手，因主人疏忽而未曾上锁的门扉顷刻敞开，她闪身进去反锁房门。

　　现在，城市的犯罪与阴谋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奥莉薇雅并没有急于翻箱倒柜，而是来到办公桌的落地窗前，拨开窗幔向下窥探，查克的牢骚让她感到不安，而外面冲突的情形应验了她的预感——她等来的增援并不是警察、并不是欧文，而是成群结队的帮派份子，一些打手、暴徒，或许还有……瑟提。

　　奥莉薇雅转过身，心烦意乱地搜查起屋内的文件，仿佛有人朝她的脑子里丢了个蜂巢，正嗡嗡作响。

　　现今的一切证据都指向查克，在利奥波德死后，查克就是斐洛尔的祸源和病灶，他一手主导了多眠花的走私，并且在艾欧尼亚境内四处诱捕瓦斯塔亚人贩卖到海外。他粗暴鲁莽的行事作风，让奥莉薇雅清楚他并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对手，他只是在凭本能、凭贪婪腐化斐洛尔，只要欧文愿意配合她，一切都会在今晚顺利结束。

　　可是——

　　欧文并没有来，她不明白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门锁忽的咔咔作响，挑起奥莉薇雅的警惕，不过来人大大方方地表露了自己的身份，“是我。”

　　奥莉薇雅听出是克洛伊的声音，解开门锁后，克洛伊迫不及待地闯进来道，“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正好有事需要你帮忙……别管这些废纸了，瑟提会替我们把东西打包到警局里，这整沓整沓的垃圾刚好能让办公室里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写上大半个月报告。”

　　“‘瑟提’。”奥莉薇雅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平静的声音下情绪翻腾不止，“我正要问你，‘瑟提’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有没有把信息传递给欧文，还是说——”

　　克洛伊张了张口，似乎奥莉薇雅的问题让她措手不及，她诧异道，“等一下，难道欧文半点都没有向你透露吗？我是说，他和瑟提正在合作的事……好吧，让我长话短说——我们不可能指望办公室里那些被商会和帮派塞进来的蛀虫，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你一样，在今晚陪同我潜入查克的老巢。所以，既然我们和瑟提利益一致，为什么不能让事情变得简单一点呢？”

　　“所以，你就替瑟提打下手，直接听命于另一个地下世界的掌权者。你怎么能够确定，他不会是又一个利奥波德、又一个查克——”

　　“听着，奥莉薇雅。”克洛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现在争论这些毫无意义，把你的调查结果一字不漏抄送给瑟提的人是欧文、不是我。如果你真的想质问谁，你该去问问斐洛尔的法律和制度究竟能派什么用处……不要再紧抓着形同虚设的条例不放了，你的原则、你的德行，让所有人都感到为难。”

　　室内安静了一阵子，奥莉薇雅的思绪仿佛浸入流动不息的斐洛尔河中，湍急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迷惘与困惑。片刻后，奥莉薇雅没有再表露出更多情绪，只是平静开口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克洛伊也放缓语气，向她示意道，“跟我来。”

　　瑟提如同磁石一般将查克布置的人手都吸引了过去，奥莉薇雅不需要再躲躲藏藏，她跟随克洛伊畅通无阻地来到二层的中庭。在这里不仅能看到下层的厮斗和叫骂——查克那点人数可怜的拥趸在训练有素的角斗士面前全然不堪一击——还能看到这一幕闹剧的始作俑者。

　　瑟提正凭倚在栏杆旁，四下逡巡的目光漫不经心，看起来懒散倦怠，似乎底下流血流汗的表演也不能让他提振起精神。当瑟提的视线留意到奥莉薇雅时，他的目光停驻一瞬，随后迅速将脸转到另一边，若无其事地出声道，“那头肥猪已经被抓住了，我会派人交给欧文。至于你们要找的人，都被关在后面。”

　　奥莉薇雅本想在一旁等候克洛伊与瑟提交谈，但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克洛伊现在却古怪地闭口不言。于是在尴尬的沉默中，奥莉薇雅不得不回应道，“好的。”

　　听见奥莉薇雅的声音，瑟提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

　　两人从瑟提身边经过，往建筑的东侧走去，途中奥莉薇雅望了克洛伊一眼，对方理直气壮道，“别看我，你也知道拿人手短……就是这儿，我们到地方了。”

　　又一道上锁的门伫立在走廊尽头，克洛伊拿出不知从何处找来的钥匙打开门锁，“作为斐洛尔最擅长问话的警探，现在该是你发挥本领的时候了，我可应付不来这么多小屁孩。”

　　门扉洞开，如同栖居在林地里的猫头鹰一同睁开双眼，一张张童稚、幼弱的面孔听见响动，同时抬头望向奥莉薇雅，瓦斯塔亚的种族特征在他们身上显露无疑。奥莉薇雅想从中找出一个可以问询的对象，然后立刻明白了克洛伊无从下手的原因——这些瓦斯塔亚孩子看到她接近，就像是被猛禽盯上似的，畏怯地缩紧身体。

　　“你们好。”奥莉薇雅试着与他们交谈，她的声线轻柔、语调和缓，“我是奥莉薇雅、她是克洛伊，把你们关在这儿的坏家伙已经被我们打倒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带你们离开这个又湿又冷的铁盒子，换一个干净、温暖的——”

　　“……真的吗？”角落里，有个小女孩鼓起勇气出声道，“我们能回家吗？”

　　“当然。”奥莉薇雅来到她面前，半跪下来将视线保持在与她相同的高度，“我们是这里的警探，负责保护大家。我们会找到你的父母和部族，然后把你送回家人身边。”

　　“可是——”女孩儿有着长耳朵、红眼睛、以及毛茸茸的吻部，作为纯种的瓦斯塔亚，她小声质疑道，“你是人类。”

　　“你也是人类。”奥莉薇雅纠正道，“你和我一样，都长着耳朵、眼睛、嘴巴，能说话、会思考。我们都是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女孩儿仔细瞧了瞧她的脸，似乎有些困惑，奥莉薇雅微笑起来，“虽然我没有你的红眼睛，但是你也没有我的绿眼睛，这些差异只能说明我们是人类之中独一无二的个体，我和你之间的不同并不会比你和同伴之间的不同更多……现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嗫嚅着回答，“蕾朵。”

　　“这个名字很好听，也很适合你。”奥莉薇雅用目光鼓励她开口，“蕾朵，你肚子饿吗？”

　　蕾朵点了点头。

　　“好，我们待会儿就去大吃一顿。那你待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受伤？其他人呢，有没有受伤？”

　　蕾朵又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向另一个角落，“她咬他们，他们打了她。”

　　奥莉薇雅回头记下那个受伤的孩子，继续问道，“所有人都被关在这里吗？我是说，有没有人待过别的地方？又或者——”

　　“有个男孩子被带走了。”这次是另一个女孩儿开口说话，看见奥莉薇雅转过视线，她紧张不已，“就、就在刚才……有个怪模怪样的男人走进来，抓走了一个孩子，我们很害怕……”

　　“没事的，现在不用担心了。”奥莉薇雅安抚道，“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他……很高、很壮，提着一根棍子，但是棍子的样子也很奇怪。看起来软趴趴的，又有很多缺口。”女孩儿拼命回想，词不达意的描述如闪烁不定的火花，霎时照亮奥莉薇雅的思绪。

　　“……鞭剑，是普榄。”奥莉薇雅忆起那个听命于查克的打手，然后意识到自己必须有所行动。她认真地向这两个女孩儿表达感谢，然后承诺道，“我这就去找他，克洛伊会在这儿保护你们，然后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去吃饭、洗澡、好好睡一觉，你们不会再见到那些坏家伙，也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们了。”

　　奥莉薇雅起身离开，蕾朵小声道，“谢谢你们。”

　　奥莉薇雅又向她微笑了一下，然后来到外面与克洛伊交谈。克洛伊看见这些瓦斯塔亚孩子愿意配合，不由得松了口气，称赞道，“干得不错。”

　　“我们得找个地方安置这些孩子，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

　　“瑟提的孤儿院。”克洛伊毫不犹豫，“欧文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让这些小孩儿待在瑟提的地盘上，不会有人敢动他们，然后派人送信给内陆的瓦斯塔亚部族。如果能找到他们的家人，再把他们送回去。”

　　“……好。”奥莉薇雅颔首同意，她已不再为今晚的种种见闻感到惊讶，“那我想拜托你护送孩子们回城，还有一个男孩儿被查克的手下带走了，我得找到他。”

　　“没问题。”克洛伊点点头，又提醒道，“你知道你可以找瑟提帮忙的，对吧？”

　　奥莉薇雅的神色略微紧绷，她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是的，我知道。”

　　作为城邦的守护者、律法的捍卫者、斐洛尔的公职警探，要向一位地下世界的掌权者求助，实在有违她的职业信念，但与一个亟需帮助的孩子相比，她的原则不值一提。

　　瑟提仍旧站在那个地方静待闹剧收尾，听见奥莉薇雅的脚步声，他的耳朵悄悄竖起，留神倾听她的话语。

　　“瑟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查克的手下带走了一个瓦斯塔亚孩子。我不清楚那个人的目的，只知道他叫普榄，身形高大、强壮，使用的武器是鞭剑——”

　　“‘普榄’？”瑟提抬手示意自己会意，而后若有所思，“我记得他，被我赶出搏击场的丧家犬，怎么会在这儿……没问题，我会把他揪出来，他逃不掉的。”

　　奥莉薇雅礼貌道，“非常感谢。”

　　“你用不着对我说谢谢。”瑟提侧过脸，低声咕哝道。

　　那场发生在港口的那场谈话，无疑在两人之间留下了清晰的隔阂。这段时间还不至于让瑟提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但也足够让奥莉薇雅感到陌生、疏远。

　　他的额发比上次见面又长了一些，略微遮挡住咄咄逼人的眉目，但他脸颊上新添的、泛白的疤痕，就像是锋利的刀刃被打磨出应有的亮色。哪怕他只是身形放松地倚靠在栏杆旁，依然给人以一种蓄势待发的凌厉感，让人无端联想起一些尖锐的、致命的武器。

　　奥莉薇雅正想说些什么，下层忽然掀起一阵鼓噪之声。

　　“让你们的老大出来见我，我知道他就在这儿，是不是？”普榄堂而皇之地现身，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勋章和奖杯，他不慌不忙地拎起一张恐惧、苍白的面孔——那个长着兽耳的男孩儿，正被普榄提捏着脖颈四处展示，因为惊吓过度，男孩儿甚至失去了哭叫的能力。

　　“啊，找着你了，瑟提。”普榄仰起脸紧盯瑟提，咧嘴笑道，“我给查克干活儿，就是知道你会找上门来。快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一头狼獾崽子，是不是长得和你挺像，只不过它是纯血、而你却是个杂种……大家知道你是从什么玩意儿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吗？要我说，你的老爸可真不挑。”

　　“这个人渣——”奥莉薇雅眉头紧蹙，正要有所动作，瑟提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以不容拒绝的力道迫使她待在原地。

　　“让我来。”他说。

　　奥莉薇雅望见瑟提的眼睛，他的兽眸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普榄，炙燥的怒焰在他的眼底炽烈燃烧。

　　这幅从未向奥莉薇雅展露的面目，让一阵战栗的寒意抚过她的脊柱，奥莉薇雅清晰地意识到，群狼的首领正在露出獠牙、张开利爪，下一刻就会将挑战者剥皮拆骨、撕成碎片。在普榄出言冒犯瑟提母亲的时候，他们两人注定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去。

　　看见瑟提走下楼梯，普榄继续喋喋不休，“你以为偷走搏击场的生意，把我们扫地出门，就能坐稳斐洛尔帮派老大的位置……整天穿着皮大衣走来走去，就以为自己成了大人物，我倒要让你手底下的人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你倒是有胆子。”瑟提在场中站定，脱下衣服、戴上指虎，缓缓揉捏着自己的指骨，“说大话很容易，但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等着瞧。”普榄轻蔑地唾了一口，将瓦斯塔亚幼童扔到一旁，从腰上解下圆盾和鞭剑。

　　悬殊的武器差异让奥莉薇雅心口微微提起，但瑟提满不在乎道，“你要用武器？随便，记得使出全力，我可不想没完没了地被你们这种废物纠缠。”

　　人们自发地围聚过来，见证他们的老大用双拳捍卫自己的地位和尊严。这看起来宛然又一场擂台赛，只不过没有计分、没有倒数……只有毫无保留、拼尽全力的厮杀！

　　在瑟提摆出架势的同时，普榄的鞭剑在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一上来就从瑟提身上剜下些许皮肉。每当普榄想要靠近瑟提，他就用圆盾准确地招架住瑟提的拳头，然后乘势追击，而每当瑟提想要靠近普榄，他就将鞭剑挥舞得密不透风，然后在场地中进退自如。

　　从二层观看这场决斗的奥莉薇雅将手撑扶在围栏上，紧张的情绪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挤压着肺腑，让她不自觉地握紧栏杆。

　　“你也不过如此，瑟提。”普榄一面与瑟提保持距离，一面出言撩拨，“你让比赛都变得无聊了，我倒是不介意替大家找点乐子——”

　　猝不及防间，遍布森冷锯齿的鞭剑向那个孩子倒卷而去。

　　奥莉薇雅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按捺不住要介入争斗，但令她害怕的事并未发生，攻势凌厉的鞭剑乍然停在半道，有人凭借血肉之躯硬生生拦住了它。普榄怔愣在原地，似乎从未考虑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瑟提竟敢空手抓住他的鞭剑。

　　下意识地，普榄想要抽回自己的武器，鲜血从瑟提的手掌中涌流而出，沿着他的手臂汨汨滴落，可鞭剑纹丝不动。瑟提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利刃切割他的手掌、锯齿削磨他的血肉，场外喧嚣鼓噪不止，人们为这漂亮的应对欢呼喝彩。

　　奥莉薇雅的视线越过攒动的人群，紧紧追随着瑟提，她看着他卷扯鞭剑，将手足无措的普榄拽到身前，然后一把捏住普榄的喉咙，轻而易举地将对手擒举起来。在瑟提动作停驻的一瞬，奥莉薇雅清楚地预感到他接下来将会做什么，她的灵魂仿佛也悬坠在空中，深感恐惧的同时又深受吸引。

　　终于，下落的时刻到来——

　　普榄挣扎着、反抗着，想要从瑟提手中逃走，可惜为时已晚，瑟提的怒火注定要将他燃烧殆尽。瑟提几乎用尽全力，将这个胆敢冒犯他的挑战者狠狠砸向地面，普榄的身体抽搐几秒，随后彻底失去反应。

　　——一拳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