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音模式》鹤同尘

8、第八章

　　（上）

　　当听到洗手间中的啜泣声的时候，袁游息还以为是幻听。

　　她印象中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那个人哭泣——永远风轻云淡，总是在各种场合挂着得体的微笑，即使是在面对媒体失实报道的时候，也永远都是一副笑脸。

　　一边人畜无害地笑，一边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到处搜刮小道消息的“笔杆子”挨个撅断。

　　袁游息认得翁焉知的声音，也熟悉她的喘息声。

　　深吸一口气，她朝着最里面走去。

　　不知道是优秀演员的基本素养，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传说海上有鲛人，对月垂泪，泪是明珠。灯光之下，翁焉知脸上滑落的，似乎也与一般泪水不同。

　　袁游息自觉撞见了什么让不该看见的事情，也怕翁焉知觉得不适。在看到确实是她在哭泣的一瞬间，就想转身离开。既是潜意识中不愿去打破她心中属于翁焉知的那个人设，也是因为能够让翁焉知哭泣的问题，怕是她竭力也无法解决的。

　　在苦苦追寻鲛人所在的人群之中，除了求那传说中能够长生不老的珠泪和鲛人之血入药之外，总有真正为了除却利益之外事情而来的。高跟鞋的声音只“哒哒”响了两下，袁游息便又折返回来了。

　　她穿着晚礼服，自然没有带手帕巾。而且翁焉知是在洗手台前哭，她的手边就是一大卷纸。纠结犹豫了半响之后，袁游息正想着要怎么办，就同翁焉知的视线对上了。

　　时隔那么久不见，依旧是熟悉的眼睛。是会将一切算计深沉隐匿起来，仅仅留下赤诚的那双眼睛。

　　“不管是不是真高兴，收起眼泪，沉默微笑。”袁游息突然觉察出了这个场景为何总让她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原来不是第一次遇见。她补充说道：“六年前，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翁焉知听到这句话后，简直哭笑不得。刚刚还在流泪的眼睛，瞬间染上了笑意，“问一句‘怎么了’，那么难？”

　　（下）

　　袁游息下意识地反驳道：“你也没有问我。”

　　翁焉知道：“我知道。”

　　袁游息不解地看向她。

　　翁焉知用食指拭了拭泪痕，“我知道当时你为什么哭泣。”

　　袁游息不知该说什么，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以点头作为了回应。

　　翁焉知歪着头，颇有些得寸进尺的味道，“那你呢？你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

　　袁游息只能够想起最近网上对她演技的那些批评，尝试着猜测道：“是因为那些人乱写吗？”

　　翁焉知没说话，袁游息便以为她默认了，道：“其实我觉得，你也确实可以接一些不同的角色…”

　　“你喜欢不是吗？”翁焉知打断她。

　　袁游息愣住了，她呆滞地想起自己是曾经有意无意地说过几句那种角色她演很不错。可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这样胡乱对待演艺事业…

　　换做任何人，包括小藏，都有资格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翁焉知的这种选择，但是她没有。

　　“很失望？”翁焉知似乎毫不意外她的反应。

　　“只是很感慨。”袁游息叹息一声。

　　翁焉知道：“没什么好感慨的，我本来也不是科班出身，花瓶就花瓶吧。真正有演技的人，大概也看不上我接的那些戏。”更何况，她真正擅长的，也不是演戏。

　　“你也不必和我谈什么大道理了，我都知道。我尊重我的每一个角色，我也没有做出过任何对不起这个行业的事情，没有买过什么黑通告去对别人下手，更没有带资进组。”翁焉知一口气说下来，袁游息完全插不上话。

　　袁游息尴尬地点点头，这些话，她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去说，但是却也是方才忍不住想要提的。

　　“我说中了？”翁焉知这口气，就仿佛她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侥幸碰中袁游息心中所想一般。

　　“你知道的。”袁游息无奈，她听人方才口吻，明明那般确定。

　　翁焉知笑了一声，转身就准备走。

　　袁游息喊住她，“去哪里？”

　　翁焉知道：“回去啊。”

　　袁游息心中牵挂，便也直接许多，“怎么了？”

　　这回换成翁焉知不解了，“什么？”

　　袁游息道：“方才怎么哭了？”

　　翁焉知笑了一声，“现在才问？”

　　袁游息不说话，只是坚定地看着她，手上的拉着她手腕的力道也没松半分。

　　翁焉知拍了拍她的手背，“就是想看看你什么反应。”

　　袁游息道：“我什么反应？”

　　翁焉知道：“看你放下了没有。”

　　袁游息松开了手。

　　翁焉知眨了眨眼睛，半响才道：“哦，看来我想错了。”

　　话音刚落，她就被猛地抱住。

　　抱了一会之后，翁焉知才缓缓地道：“做明星的素养之一，就是要在公众场合合情合理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她轻轻地拍了拍袁游息的背，“你这算，过度表达了。”

　　“在你面前。”袁游息满不在乎地道。

　　“嗯？”

　　“这是在你面前，我不用调成静音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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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