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为何那样》时时雨

17、赛前

　　下午又是一轮篮球赛。

　　贺子维很早就开始热身，准备一会大干一场，偏偏这时候程意火急火燎地过来告诉他：“怎么办贺子维，我们啦啦队的衣服还在路上，没有送来。”

　　“哈？”贺子维有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眼睛瞪大，眉头紧皱，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直接对着程意表现出来。程意愣了一下，她当然明白那是惊讶和对自己能力的质疑。

　　贺子维立刻就知道自己冲动了。但是，啦啦队服本应该在上周就用上，结果一拖再拖，拖到今天还是没弄好，他也有点着急。毕竟篮球赛满打满算，统共也就四次比赛，更别说一两个体育生特别多的班，完全是奔着决赛去的。

　　贺子维心里苦啊。跟陈中斗嘴抬杠他会，可一定进决赛这事他可不敢打包票。
　　那这样想想，啦啦队还不出场，那还要等什么时候？难道等他们输了比赛，再把锅扣在啦啦队的头上？

　　不知道该说什么，贺子维不说话了。

　　程意看着他低下头去沉思，在心里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把刚刚升起的委屈全部压下。贺子维是个很不错的人，她知道他是真的心急才会这么激动。

　　但是，她听见自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怎么办啊你说，陈中已经为了这事说了我好几次了……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骂我？”

　　贺子维心里别扭又吃惊。

　　吃惊是因为陈中居然口不对心，明明这么关心他们的篮球赛，却一直喝倒彩，还猜测他们必输无疑。别扭是因为，程意好像快哭了……

　　贺子维抬头看她。

　　程意长相清纯，属于小家碧玉那一挂，一直蛮受男生们欢迎。但问题是现在这样一张脸上露出一副无措不安的表情，眼眶里似乎还泛着莹莹水光。

　　贺子维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他没忘了偷偷瞟一眼后面的许宁露和甘棠。

　　然后就看到，许宁露恰好从作业中抬起头，不期然间与他的目光对上。贺子维人僵住不能动，尴尬地移开视线。

　　许宁露嗤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扔了手里的笔，落在课桌上清脆的一声响。

　　“行了，有那么难搞吗？穿礼仪服不就得了。”

　　贺子维和程意俱是一愣。

　　许宁露现在看到他们俩就烦。一点小事，自己做不好还在别人面前要哭不哭委委屈屈的，简直找骂。凡事不能多动脑想想吗？愚蠢。
　　但她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加重了自己不屑的语气，冷冰冰地吐出那句话：“没脑子，礼仪服和你那啦啦队服差的不就是颜色不够鲜艳吗？”

　　想想还真是。仲仁的常服是普通的运动装，但一到正式场合，就要穿礼仪服。女生的礼仪服是白衬衫和蓝色短裙，男生的则是普通的西装。

　　贺子维早就习惯了许宁露时不时的冷嘲热讽，自动忽略了她的语气和态度，稍微思索了一下，马上就觉得这个方案很不错。

　　“哇，宁姐，我怎么没有想到，你简直就是智慧的结晶——”
　　“滚。”

　　贺子维还没开始，就被打断，脸上神情有些受伤。
　　放在平时，许宁露还能有些许兴致去听贺子维全是废料的彩虹屁，但现在她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烦，赶紧闭嘴吧。

　　另一边，程意也明白了许宁露真的主动帮了自己，虽然可能是嫌她站在这里妨碍到她了。

　　程意踟蹰着，不知道该对此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她当然可以现在就转身走人，不发一言，反正人人都知道她们关系不好，她甚至不必亲自解释原因，就已经有人帮她意淫了一大堆。

　　但她没有，她站在原地，恍惚间还记得是隔了两三个春秋，她终于再一次对许宁露说出一句真心实意的好话。

　　“谢、谢谢。”

　　许宁露像见鬼了一样看着她，怀疑是自己幻听。
　　她可从没指望过程意能有什么好的反馈。只要她别在她面前对着男生装柔弱小白花，她才懒得理她。

　　程意坦然地接受她怀疑的目光，“我是真心的，我没想到你会——”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不像你，小肚——欸！不是，扭扭捏捏，这样我们一辈子都不用说话了。”许宁露用极快的语速说了这句话。

　　闻言，程意忍不住震惊地盯着许宁露，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贺子维也恍然大悟似的感叹：是哦，许宁露就应该是这样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毒舌，但内心却满是温柔纯善。

　　许宁露面上不动声色地和她对视，心里却在愤怒地咆哮着：谁要和你说话啊！都怪棠棠，为什么要戳我，我是要骂她不是要和她做朋友啊啊啊……

　　程意确认了她真的没说错话之后，勉强对她点了点头，仓促回自己座位了。

　　程意走后，许宁露哀怨地看着甘棠，嘴巴嘟起，眼睛飞快地眨着，委屈得像是能落下泪来。

　　她实在是不能明白，棠棠为什么要阻止她骂程意，反正程意对待她们，从来都带着一种微妙的恶意。程意没做过什么坏事，那恶意也不深，但她们毕竟是老同学，认识的时间很长，稍微细心一点，就能察觉到每次接触，她的情绪都怪怪的，像是在逼迫自己对着不喜欢的人强颜欢笑。

　　甘棠只是无言浅笑，眉眼弯弯，倒映着许宁露生气的可爱样子。甘棠伸出刚刚戳了许宁露腰窝的那只手，轻轻地捏了捏她嘟起来的脸。

　　许宁露看起来更生气了。

　　甘棠笑着，再一次飞快地戳了戳她的腰窝，那里是她的致命弱点，许宁露几乎马上就服了软，双手护着腰部，趴在课桌上无辜地看着甘棠。

　　“你真的想说那些话吗？”甘棠问。

　　许宁露侧脸贴着课桌，一片冰凉。丝丝缕缕的凉意，随着血液，游走到她的心。

　　但使她真正平静下来的不是这些，而甘棠低眉垂眼，无悲无喜凝望着她的眼神。每次看到她这样的神情，许宁露会停下说笑，安安静静地陪她走那长长的一段路。

　　她总是抱憾地想，这双眼里，还是什么都没有。但是刚刚，她望进去，却看到自己的倒影，那般分明。

　　她的心平静下来。

　　意料之中，很轻易地，她听见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否定。
　　她并不想骂程意，也无意讽刺贺子维，那些不过是一时的气愤和惊讶。

　　甘棠看着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初二那年，为了预防心理疾病，学校安排了学生统一进行心理测试。

　　甘棠对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不感兴趣，在计算机室里，面对任何问题，都漠然地点击第一个选项。她很清楚自己有没有病，什么时候会发病，不需要这些虚假的符号告诉她。

　　迅速地完成了测试后，甘棠准备点击提交，一只手却颤颤巍巍地伸过来，轻轻按住她，劝道：“同学，你不再多做一会吗？”

　　她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多管闲事的脸。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许宁露。

　　许宁露冲她笑了笑，很有感染力的笑容，甘棠却只是径直按下了提交，“咔嗒”一声轻响，页面变换，许宁露的笑也变僵了。

　　但很快，她又换了另一种笑容，像是悄悄咽下了不满的话语，“可是你不认真做，就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健康程度了。”

　　那一年她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稚嫩的嗓音重复着老师的话，却渐渐在甘棠空无一物的目光中变得哑口无言。

　　甘棠以为该结束了，谁知道她又换了一副表情，嘴角勾出不怀好意的弧度，靠在甘棠肩膀上小声的问：“你不会是真的有病，才乱做的吧？”

　　甘棠微微睁大双眼，瞳孔里终于透出一线光。

　　—

　　许宁露清醒不少，贺子维转过来对她说自己想到了一个妙计。

　　“礼仪服不是素了点嘛，那就穿上篮球背心，颜色鲜艳，又和我们的球衣一个色。”
　　“不错欸，反正器材室不缺这几件背心。”许宁露认可。

　　“嘿嘿，那说定了啊，你们快点来，我和召明泓帮你们去拿。”贺子维说完就跑掉了。
　　“啊？”许宁露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赶。
　　“还有半小时就要比赛了。”

　　器材室里，贺子维一边轻车熟路地挑拣着背心，一边涩眯眯地对召明泓说：“哎呀，没想到啊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班的啦啦队还是扮成了性.感的篮球宝贝的样子。”

　　召明泓怪无语的，“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普通的背心和短裙而已。”

　　“这你就不懂了吧，背心有大有小，小的，就有紧身的效果……”
　　召明泓阴恻恻地问：“你想看谁的？”

　　贺子维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名字，居然是——他怀疑只是因为他刚刚和她吵完架，脑子还比较熟悉这个人罢了。

　　“没有谁，激励一下大家不行啊？”
　　“不行，马上给我挑正常的码数。不然，我就告诉许宁露。”

　　贺子维迟疑一瞬，“我怕她？随便你，你要说就去说。”
　　“不止这个，还有你不写英语作业，在她草稿纸上画乌龟，偷偷……”

　　“行行行，我投降，我投降，你别告诉她，你别告诉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您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