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日子》黑鱼儿

63、权力（泰姐）

　　上周五，因为取食堂外卖的问题，老哈被食堂大姐气到肝疼。在坐地铁回家的路上，我告诉她，这期写“权力”，她问我“是不是从食堂的事引申出来的”？我说“是啊”，俩人隔着手机哈哈乐了半天，继续该干啥干啥去。
　　说到“权力”，我总会想起初中时候的某堂政治课（类似于现在的道德与法治）关于“权力”与“权利”的解释。当时教我们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个子不高，齐耳短发，上课从来不带课本，每节课都能声情并茂、滔滔不绝讲满四十五分钟，用现在的话说非常有范。大概是因为某次考试全班都在这两个“权力与权利”上栽了跟头，那堂课她用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跟我们掰扯这事，列举了很多例子，这样的是权力，那样是权利……到今天例子肯定是都不记得了，但她说的“权力”是后天赋予，属于少数人， “权利”是先天自带，属于大多数人的记忆却一直都在。这些年，遇到这两个权力权利搞不清楚时，首先想的是这是少数人还是多数人，也算是不枉自己曾经多年的课代表名号。
　　“权力”到底是什么？我觉得没几个人能把它的定义说的明白，但如果问，权力代表着什么，我估计人人都能说道说道。权力到底代表着什么呢？赫赫威名一言九鼎？财源滚滚光宗耀祖？还是 “俯首甘为孺子牛”？似乎都有点，关键还是看你怎么看怎么用。
　　从人类发展史来看，对“权力”的追求是一直都在的。即便是在人人啥都没有的原始社会，到了后期，“权力”的端倪也已经初露峥嵘。再到之后的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就更不用说了，不管是奴隶主还是君王，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手握生杀予夺之权，在众星拱月中享受着被天下人膜拜尊崇的快乐。翻翻封建王朝的历史，哪一个上位者不是对权力的无限向往和追求？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兵变反客为主，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再到雍正王朝的九王夺嫡步步惊心，一代代的后任们用无数的鲜血和手腕，超于常人的耐力和魄力，前仆后继，身体力行表达对“权力”的渴望。权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意味着谁敢挑衅反驳我的权威，直接拖出去！但，权利和义务总归是相等的，高回报总是高风险，若是手握大权，一直躺在高位上胡作非为，被代替是早晚的事。这样的例子也太多太多，先祖历经千辛万苦打下江山，或者一开始会对“权力”有所敬畏，但时间久了，不管是外因冲击，还是内因催化，肯定会变的。于是一代代后世子孙骄纵奢靡、恣意妄为，最终”权力”成为一把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刃，为后一位继任者开路前行。
　　就像我们现在说的“权力是把双刃剑”，有人能把权力作为自己横行霸道的依仗，自然就有人把权力当做努力做事的加持，留下传世的美名。前几天，看到一篇介绍被康熙称为 “清官第一，天下第一廉吏”的于成龙的文章。记得很多年前在老家的时候还陪爹妈一起看过电视剧，剧中内容不太记得，但他 “此行绝不以温饱为志，誓勿昧天理良心”的抱负，从做县令开始一直到两江总督，一直清廉自守，多行善政，有魄力，有能力，被后人赞之“公之得吏民之心，数百年来无能如此者” ，身体力行，对“权力”给与了最好最正面的诠释。
　　如果权力分轻重，上面写的应该算是“重权力”，就像我们在文中常常看到形容某人“重权在握”“权倾朝野”，这样的权力，是能决定很多人命运前程甚至生死的，拥有的人是绝对的少数，跟咱们普通老百姓挨不上。更多的，日常我们能接触到的还是“轻权力”。何谓“轻权力”？就是那种虽说不能让人伤筋动骨，但真的让你遇到喜欢滥用的人，就像往你的身上扎小刺，不舒服的很。去年曾经有一个视频在网上流传，某电子公司在发放新进工作人员工作牌时，故意扔在地上，被叫到名字的新员工只得蹲下弯腰去拿，引来一片哗然。是因为自己是老员工要给新员工下马威？还是觉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归根到底，还是被手里的这点小权力冲晕了头脑---看看你们捡不捡？据说这件事的结局很舒适，新入职的员工在第二天开始轮番排队辞职，理由也很简单---一个对人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的企业，估计也是没啥前途的。
　　再若是有点激化因素，后果就更难以想象了。这样的事，也是屡见报端。一个非得就着自己手里的权力拿人一把，奈何遇到个很较劲的，于是三言两语不合，打作一团，最终闹的轻者脸红脖子粗挂点小彩，重者头破血流，甚至丢了性命。年初有个报道说，一个外卖员因为进小区送外卖与小区保安发生了冲突，结果外卖员被打死的事情，看完之后，很是唏嘘。咱们老祖宗有句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用句时髦词说“有权不可任性”，不管是重权还是轻权，都要适可而行，一旦权力超过了它应到的边界，出问题就是早晚的事了。
　　有个调查问权力会让人上瘾吗？据说是80%的人选择了“是”。为什么呢？很多人认为，更多的权力意味着更大的舞台，更大的舞台意味着更多的资源，在当今这个掌握资源就是掌握未来的时代，权力越大自然就是越来活得风生水起。我不否认权力越大资源越多，但就像爱默生说的“上帝说过，你要么享受权力，要么享受乐趣，两者不能兼而有之”一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才是现实。尤其是在当下这个形势下，想不付出点努力就能敲锣打鼓享受胜利果实？想一边享受权力带给你的红利，依旧能灯红酒绿呼朋唤友财源滚滚，无数事实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权力会让人改变吗？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都不用说别的，明太祖朱元璋登基后，他旧日讨饭好友来找他，谈及陈年旧事，他不是立即就翻脸把人给杀了，为啥？此一时彼一时。讨饭时的叫花子和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这能是一样的？可以理解，权力的变化，尤其是升迁，等于给自己的外壳加上了闪闪发亮的标签，散发出的不仅是“生人勿近”，更多的是“旧人勿近”，尤其是了解自己过去不光辉历史的更要远离。想起了一个小故事。大意是大学毕业后二十年同学会，某位仗着自己曾经大学期间与之交好的同学关系近，大肆叙述想当年干过的不甚光彩的事，结果聚会结束后，想找这位老同学帮忙干点事，被秘书劝退---“对不起，我们X总说不认识你！”也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还有一种权力带来的改变，或许是因为过去受压迫太多，一旦有了权力，就会有种变本加厉的补偿。前些天看过一篇文章，吐槽当下影视圈演而优则导的某些演员，或者是由于当演员时被导演压制太狠，于是，自己当了导演，特别是自导、自演类型的，基本就是，只要自己是男主或者女主，必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管你情节合理不合理，语言逻辑通不通，反正就一件事-----突出我就行了。这样的电视剧，我基本是不敢看的，怕一时搂不住自己的愤怒，迁怒于自家电视机就麻烦了。
　　下午，跟老哈闲聊说起这个题目，俩人一直吐槽“真不好写啊！”我跟老哈说，说起这个词，我最开始想到的其实是一部电影，1994年周星驰、张敏主演的《九品芝麻官之白面包青天》，里面有一个场景，好像是三司会审，反派常威的干爷爷---某位史上有名的大太监，坐在椅子上，斜睇着周星驰饰演的包龙星，脸上涂着很多粉，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大喊“你好大的官威啊，包大人！”非常有画面感。也对，一般来说，权与威是个连体，有权才有威，没权基本也没威，曾经有权后来没权，混的好的，些许威或许还在，混的不太好的，基本权力交接了，威自然就烟消云散了。这也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情，世人常慨叹“人走茶凉”，其实，关键还是看人。当权力不属于你的时候，就是看你人品的时候了。我与老哈在闲聊的时候，会谈起彼此这些年遇到的领导，一波一波算下来，也是很多人了。对于有的人，我俩一致认为，只要老领导有需要帮忙的，不敢说赴汤蹈火，绝对是全力以赴，而有的个别人呢，嘿嘿，原谅我们的小肚鸡肠，还是算了吧，不是不厚道，而是要做到以德报怨，这把年纪了，还真的是有点不愿意委屈自己了。
　　杨绛先生说，无论人生上到哪一层台阶，阶下有人在仰望你，阶上亦有人在俯视你，你抬头自卑，低头自得，唯有平视，才能看见真实的自己。权力也一样。说到底，不管权力是刀剑还是蜜糖，关键还是要看握权的人，若能一直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怍于人，这样的人生不管是有权还是没权，一样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