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日子》黑鱼儿

11、一个人（老哈）

　　我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非常享受一个人做事，哪怕是没有事做，一个人发呆百无聊赖，我也可以做到特别享受。我不害怕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开心，一个人伤心。我反而觉得你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心平气和、安安静静、翻根揭底地把一件事情想透、想明白。当然，这完全是我个人的喜好，我不太喜欢存疑，即便是一个人痛彻心扉后还没有想通的事情，也才有理由让自己痛痛快快地放下它，不要在它身上再浪费大好的光阴去纠结、痛苦和疑问了。“我自风情万种，与世无争”的复旦教授陈果就说过，“我尽心尽力地对待你，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我已经不在乎了”，后面她说，这叫尽人事听天命。我努力的一个人想过了，我用最认真的态度对待了你，没有想透，我无能为力，所以只能不在乎，放下了。换个方向说，如果我没有认真地、一个人冷静地思考过，我心里始终会有一个梗，会有一丝丝内疚，是不是我误会了、遗漏了什么，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呢？
　　从工作效率上来说，从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一个人做事可以完全沉浸下去，让自己的想法顺畅地流淌出来，不用担心会受到别人的打扰。有人曾经在论坛发过感慨，说他曾经学英语、背单词就是在地铁里完成的。虽然地铁里人潮涌动，但是互相没有交叉，非常好地印证了“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这句话”，所以他实际上就是一个人在一个互不干扰地情况下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目标。北京现在在很多地方推出了那种小隔间的自习室，有一盏台灯，一个书桌，可以点餐，也可以点外卖，按小时租售这样的格子间，24小时营业，寂静无声。很多考研地、合租的学生、打工人在使用过后都给予非常高的评价，据说效果特别好，还拍了照上传到网上，给了好评作为优质评价登出来。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呵呵。科技的高速发展并不是只单纯给大家带来了快捷和便利，互联网和手机的最大功能就是让你感觉你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他们让山高路远，山长水长变成了不可能，让天涯咫尺，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让一个人独自待会儿变成了不可能。所以，只要你自己没有迫切地愿望以及绝对的自律，想让自己一个人待着，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实现的。
　　我平时的工作、生活环境并没有特别的喧哗、吵闹，按理说并不会导致我如此强烈的一个人的欲望。那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呢？想来想去，只能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年纪大了”。当一个人年龄大到身体大部分器官已经不能维持正常的活力的时候，他就只能缓慢地完成许多事情，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活力去保证自己的社交，发送所有自己的状态，回复所有人的问询的时候，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处理好生活基本状态。但，我扭头看看广场上奋力舞蹈、热热闹闹的大爷大妈们，我又只能一声叹息，在这个物质资源基本上已经不成问题的时代，每一个人都可以无限挑战生理极限，让人的年龄真的成为一个谜，年轻和年老除了心态其他什么也说明不了。
　　玩笑开完，说归正题，说到底，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也曾经历过一个人的孤独和难熬，漫漫长夜的时候，“一个人”是我最惧怕的一个词，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什么也不想做，甚至连手机和电视都不想看，脑子里面呼啸而过的全部是凄凉的寒风，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四处望去，连《小王子》里面的蝎子和蛇都没有。而我现在喜欢一个人待着，无非是经历过一个相对难熬的适应期后，享受到了一个人的乐趣，体会到了其中的幸福。就好像很多人龇牙咧嘴的抻完筋、劈完叉以后，无比享受这其中酸痛以及大汗淋漓后给自己带来的酣畅淋漓、通体舒畅的福利，这其中的妙处真的是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的。
　　人生来就是群居动物，所以对于孤独的应激反应就是惧怕、抵触和改变。一个人待着害怕就去找一个人陪自己，至于这个人是不是适合自己，可能在选择的时候就会暗自提醒自己做一些原则上的让步，以至于在日后一起的日子里，无时不刻感觉自己受着莫大的委屈，直到再也忍受不了，崩溃暴发。一个人待着心慌于是就让自己尽量地去融入喧哗的环境，期待周边的人气和喧闹能够中和自己身上的孤独气息，却完全没有料到一个人在越喧哗越吵闹地人群中就越孤独越悲伤，直到悲伤逆流成河，完全不能自已。很多人在一个人的时候会反省，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合群，或者是性格上有明显的缺陷让别人不想跟自己再一起，希望通过自己不断的改变能够越来越好，以至于不用孤独终老，到最后猛然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其实生命中大部分的时刻都是孤独的，更别说现在随着网络和信息的发达，很多问题的解决不需要通过人与人的沟通，不需要通过多人的协作，你只要拥有网络和一部手机，一个人都能解决。所以我想，对于人生大部分的孤独时刻，最好的办法就是真诚接受，认真面对。
　　我忘了在哪一本随笔里面谈到过孤单，从开始的惧怕、焦虑到最后的享受和幸福，的确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这是一次次尝试失败以后与孤独和解的一个过程，或者说是一个你自己主宰自己生活的一个过程。每一个人都需要学会安排自己的生活和人生，让自己的生活充满仪式感和动力，就好像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就会想好明天的安排和计划，所以我不太可能出现一大早起来枯坐在床上无所事事，翻遍手机无人能找，而又对每一件事情毫无兴趣的情况。我有很多的待办事项，就像一家饭店菜单上的菜，我没个几天，一个人是怎么也不可能吃过来的。我在家里的沙发后面专门放了一个窄窄的置物架，上面堆放着我想要看的书，沙发后背、墙和置物架的桌面完美地构筑了一个相对隐蔽而又通风的空间，里面全部都是我星星点点攒下的喜欢的茶，红、白、黄、黑再加上每年时鲜的绿茶，我都让它们排着队地等待着我翻牌子。我买了不下七八种的咖啡豆，每个休息日的清晨我能让自己浸泡在咖啡的香气中。我不太限制自己在书籍上的购物欲望，哪怕真的有很多书买回来只看了一点点或者压根都没有时间翻开过，我不着急，总有一天，我会在阳光的午后，在茶香或者咖啡香中慢慢地一个人欣赏它们。每天、每周、每月留出来的机动时间好像永远都不够用，我家太后说我总觉得我特别忙，但是仔细看看，可能你也没有那么忙。我说，那是因为我给每一件要做的事情都留出了足够的时间，我要让自己能够一个人慢慢地享受地做完它。
　　几年前，网络上有几句话，我在以前的随笔里也提及过，说孤独的十个等级，从第一级到第十级就是：一个人去逛超市、一个人去快餐厅、一个人去咖啡厅、一个人去看电影、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去KTV、一个人去看海、一个人去游乐园、一个人搬家、一个人去做手术。我那个时候还略带一点酸意的说，原来我已经享受过十级孤独。可到现在，我真的不仅不觉得酸，甚至觉得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看看现在的朋友圈和论坛，很多人其实都已经接受了一个人的生活，有人说，“经历过一个人唱歌，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自助，一个人旅游，一个人去游乐场以后，好像也就习惯了”，我真的没有看出这是一个人悲伤到极致后发的感慨，反而是有一种接受以后的释然吧。当你真正接受后，你会发觉有些事一个人处理可能比两个人一起处理更高效，一部电影一本书一个人看可能比两个人看更能深入，一个人有一个人才能感受到的乐趣和幸福。
　　当然，我喜欢一个人待着，并不是说我排斥两个人或者很多人在一起。我同样喜欢两个人的陪伴和一群人的聚会，两个人静悄悄地说着悄悄话，心理上的安慰要大于实际的效率，但对于感受和意义来说更重要，一群人的狂欢和热闹会让我将自己完全释放出来，包括潜意识里面一个人不敢尝试的东西，生活因为有这些才会更多姿多彩。但正因为我也喜欢一个人，陪伴和聚会我才不会去将就，只有值得的人我才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一个人的时间拿出来。这样的陪伴和聚会才是没有委屈和后悔的，这样的人生才是圆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