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妖恋》楼笙笙

13、被一只乌龟仇恨的滋味

　　四个妖怪都不作声了，只看着那只乌龟。
　　“但是我们这样光看着它也不是办法。”翠凤叹了口气：“它不肯现原身，我们又能把它怎么办？”
　　“那么就逼迫它现原身。”猫咪冷冷的说。
　　“逼迫？怎么逼？”
　　“麟主，冬天到了，乌龟汤是很滋补的……”
　　任麟浑身打了个寒战！
　　“……等到把它丢进锅里，下面烧上火，我不知道它除了变身，还能有什么选择。到时候……”
　　猫咪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打断了它的发言：
　　“嗯，的确是狻猊能够想出来的办法。果然是残暴的赤帝养大的宠物。”
　　那声音，既稚嫩，又满含着懒散无谓，那四个被这再熟悉不过的语调给震得都愣在了当场！
　　过了半晌——
　　“……龙、龙主？”任麟颤抖着出声问：“龙主？是你么？”
　　乌龟从壳里探出了头：“不是我又会是谁？”
　　“真的是你！果然是你！”任麟一拍手：“难怪斑渠会记得你的味道！上次它误闯龙穴，被你的龙爪给抓伤了后腿……”
　　乌龟看了一眼旁边浑身瑟瑟的狗，呵呵一笑，说：“不用怕，那件事情我不会再计较了。”
　　直到这个时候，斑渠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原来，是你啊。”猫咪冷冷瞥了一眼乌龟：“唔，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变成乌龟，而且会被麟主给养了二十年。”
　　“神龙见首不见尾，它可以幻化成任何东西，变个乌龟倒也不稀奇。”翠凤想了想：“可是，为什么要变成乌龟呢？”
　　“当然是因为乌龟活得长的缘故。”乌龟懒懒散散的回答道：“再说麟主也只愿意养乌龟。”
　　“哼！没想到我居然养你二十年。”任麟气呼呼地说：“指靠着我找到我们陛下，然后再找到你家苍帝，可你就算找到我，也不见得能找到你家苍帝呀！”
　　“四个帝王不可能分开太远，这是肯定的。”乌龟嗯了一声，“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虽然都没觉醒，潜意识里却有着几千年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咱们看着就喜欢，有的人咱们看着就讨厌、甚至完全说不出缘故。你以为前世今生那是闹着玩的？傻！”
　　“你是说，他们四个人之间会有相互吸引？！”任麟奇怪了，“我知道，神兽之间有相互吸引是因为同为麟凤山出身，这是天地之间的安排，因为我们都是吃日精月华诞生和成长的，在很大范围内能嗅得出对方的味道，这也是我们的天性。可是我们的主人为什么也会有相互吸引？”
　　“忘了那场混沌之前的祭天大典了？”乌龟翻了个白眼，“一匹笨蛋马！仙界虽不能在混沌中，挽救所有入了仙籍的人的性命，但是可以给帝王们留下记号，以便日后让他们回归四国——身体里有同一强烈仙界记号的他们，是被这个记号给拉拽到一起的——如果这四个人返回四国的时间差距拉得太大，可能仙界最后就要出手了。做了记号，才好找到嘛。”
　　“原来是因为这！”小猫学着人的样子一击掌，“咱们之前怎么都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塞在一栋楼里，现在这算是明白了！”
　　“不愧是龙主。”翠凤叹道，“如此博学，不，应该说如此之八卦，仙界的事儿都这么清楚，不愧是那个著名的‘八卦王’苍帝的养子。”
　　“总之你是抓住了这个关系链，才抓住了我的，对吧？”任麟悻悻道，“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懒！”
　　“啊，被你给说中了。”乌龟毫无歉意的回答：“其实坦白来说，只是因为我比较懒的缘故，反正麟主你一向是速度最快的，虽然有点没头脑，不过我跟着你搭个顺风车也不碍你的事嘛。”
　　被乌龟这么一说，任麟也哑口无言了！明知道人家占了她的便宜，她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人家已经承认自己懒惰了，你还能怎么责怪人家？
　　“那么说，苍帝就在麟主身边了？”翠凤看看任麟：“可惜我们都没见过苍帝，很有可能他是我们认识的人。”
　　“OK！”乌龟长长的发出了一声鼓励：“既然到了这个地方了，既然也麻烦了麟主你这么久了，我也该努力寻找我老爸了。”
　　苍帝将神兽红龙当作自己亲生孩子看待，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
　　任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龙主？你说，你要……努力了？！”
　　“嗯嗯，我要努力了。”
　　“哦，那么，可真是天下奇观啊。”猫咪眯缝起眼睛：“一睡就是五百年、号称天下第一懒的龙主，居然说要‘努力’了——天要下红雨了吧。”
　　乌龟细细看着猫咪，半晌，突然开口道：“狻猊，既然我已经来了，咱们俩先把话说在前头，好么？”
　　乌龟的语气虽然严肃，却没有丝毫威胁的意味。狻猊愣了愣：“什么话？”
　　“我知道，我们两国世代有仇恨，但是现在我还没找到我的主人。所以我希望，至少在我寻找到我的主人之前，我们两个能够和平相处。以前的恩怨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咱们连‘混沌’都一同闯过来了，难道到现在还要为了不知道哪一年结下的梁子继续打架么？”
　　猫咪瞪着乌龟，好半晌，才缓缓的点点头：“好吧。”

　　其实任麟是完全不知道龙主怎么寻找苍帝的，她也不太相信龙主能很快找到苍帝，特别是当她听说龙主依然要以爬爬的形象去寻主，这份震惊就更加巨大了！
　　“难道你就打算这么背着乌龟壳、用龟速去找苍帝？”
　　“当然，乌龟比较不容易引人注目。”
　　“可是你这个速度，爬出这栋楼怕是都得费一个礼拜的时间吧？！”
　　“所以，就要再度麻烦麟主你了嘛。”
　　“啊？！麻烦我？”

　　所谓“麻烦任麟”的具体涵义，等任麟知道之后，便开始后悔自己三年级那天，为什么不连钩子带乌龟一起扔进河里去——因为龙主居然要她用包带着自己去上班！
　　“既然是你工作的地方，也许有希望能够碰到我老爹。”龙主想了想：“我想也不外乎这几个地方了，就从你们公司开始寻找吧。”
　　“可是哪有带着乌龟去上班的？！”任麟气坏了，“要是让人发现我带着一只乌龟去上班，我会被开除的！”
　　“不会的。”龙主安静地回答：“我会很小心不让人发觉的，不会有人故意去翻你的包嘛。”
　　尽管非常不情愿，任麟还是把龙主带到了公司。
　　“你可千万别让人发觉了啊！”走进大厅之前，她小声对包里的乌龟说：“切记！别让人看见！”
　　“我知道了。反正到时候我会变成其他的动物……啊，哪一种动物爬得很快呢？”

　　龙主还是在公司捅出了大漏子。
　　那天下午，任麟正在埋首于那堆高不见顶的文书中，突然间就听见楼上传来咣当一声巨响！然后就是经理的惨叫声！
　　“啊啊！有蛇！蛇呀呀呀！！”
　　任麟闻听惨叫，暗叫不好！她三两步冲到楼上，一把推开经理室的门！
　　只见经理浑身瑟瑟发抖！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沙发的一个角落……
　　“怎么了？经理？”任麟慌忙跑过去：“蛇在哪里？！”
　　“就在沙发里！沙发的夹缝里！！”经理吓得脸色青白！
　　任麟暗自叹了口气，她走到沙发前，伸手，却从夹缝里摸出一只乌龟！
　　“咦？！怎么回事？”经理莫名其妙：“刚才……明明是蛇对吧？是蛇啊……”
　　“不是蛇呀，经理，那不是蛇啦。”任麟笑嘻嘻举起乌龟：“这是我的宠物爬爬，它是乌龟呀，不是蛇……”
　　“胡说！明明是蛇！”经理语无伦次的说：“就在那个……蛇的头我都看清楚了！身上根本就没有壳！怎么现在成了个乌龟？！”
　　“啊，抱歉抱歉，”任麟笑嘻嘻的回答：“那个嘛，是因为……这只乌龟，比较喜欢裸奔。”
　　“……”

　　从经理室出来，任麟恨恨瞪了乌龟一眼：“说了别乱跑！你看你把我们经理给吓的！这下好了！扣了我半个月的薪水！”
　　“嗯嗯，奇怪的上司。”乌龟喃喃自语：“居然以‘教导无方、纵容乌龟弃壳裸奔’为由扣下属薪水……”
　　“总之，我们公司里没有你的主子吧！”任麟没好气的说：“就知道苍帝不可能在我们这种不起眼的小公司……”
　　乌龟不说话了，半晌：“老爹他，到底在哪里呢？”
　　龙主自小由苍帝抚养，两人的关系情同父子，听他这句话，任麟想起自己寻找施南的艰辛，她的心也软下来了，为了宽慰乌龟，女孩笑嘻嘻拍了拍乌龟壳：“好了，一定找得到的，苍帝一定在附近。下班了，咱们先回家吧，明天再继续。”
　　乌龟点点头：“好吧。多谢你，麟主。”
　　“哎呀不用谢啦！都是神兽，应该互相帮助的！”
　　然而任麟却没想到，那一天她的霉运并不因为被扣薪水而结束。

　　斜阳西下，任麟背着包回到宿舍，刚刚走进电梯，门正要关，却不想后面跟进另一个人：“啊呀等一下！”
　　任麟颈子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不用回头，她都知道后面跟进来的人是谁。在心里默念了十遍“她还没觉醒”，任麟才惨白着脸，转过身来：
　　“下午好……甄老师。”
　　抬起头，一见是任麟，甄臻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知道任麟怕自己，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任麟会害怕自己，所以甄臻也只好站在尽量距离任麟远的地方，微微低了低头：“您好，任小姐。”
　　电梯里，没有声音了。甄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任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俩人的电梯，格外安静，只听见叮咚的隐约声响不断从门外传来，俩人都各看各的皮鞋，并且利用这短短的间隙，充分理解了爱因斯坦提出的相对论。
　　发觉气氛有点古怪，乌龟从包里拱出了脑袋，它不太明白怎么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可是当它刚从任麟的皮包缝隙里钻出脑袋，那双眼睛，就定死在了甄臻的脸上！
　　居然是她？！居然是这个红头发的女人！
　　……

　　电梯总算是停在了十楼，门打开的时候，俩人都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甄臻朝着任麟微微致意，转身便走出了电梯。看着她到萧晟家门口，任麟的心才放下：自己又逃过一场大劫难。
　　正打算摸钥匙开门，这个时候，任麟突然发现包包里空了一大截！
　　乌龟不见了！
　　“乌龟！啊啊！我的裤子！”
　　听见甄臻的惨叫，任麟像闪电般快速冲了过来：“哪里？！乌龟在哪里？！”
　　甄臻颤颤的伸手指了指脚下，一只手掌大小的乌龟，正死死咬住她的裤腿不放！
　　“龙主！放开她！”女孩蹲下身，死死抓住乌龟，想要拉开它，奈何乌龟咬得太死，任麟根本就拽不下来！她心里一急，手上的力气一加大，只听见“嗤”的一声，这丫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只乌龟，终于被她给拽了下来！
　　然而，乌龟的嘴里，却依然咬着拇指大小的一块毛料——
　　那是甄臻裤子上的一块。

　　那天晚上，甄臻非常忧郁。在反复思考了两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亲爱的，我是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完全没料到妻子会突然发这种感慨，萧晟愣了一下，他想了想，摇摇头：“不觉得。”
　　这就是萧晟，哪怕妻子说出再孩子气的话，做出再荒唐的举动，他都会一一给予理解，从不随便加以指责。
　　“可是为什么左邻右舍的宠物都讨厌我？”
　　“甄老师，不要因为被一只鹦鹉抓了一次头发就否定了自己的一生。”
　　“不光是鹦鹉啊！今天下午，我被任小姐的乌龟给咬了……”
　　“什么？！”
　　“啊啊你别紧张！只是咬坏了裤腿而已。”甄臻叹了口气：“亲爱的，你看，任小姐是很怕我的，施南的阿虎也不怎么喜欢我，林法医家的鹦鹉抓我的头发，如今连任小姐的乌龟都要咬我……”
　　甄臻简直说不下去了。
　　“甄臻，你就为了这个烦恼么？”
　　“当然啊，居然会被左邻右舍的宠物们给集体厌恶，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了。”甄臻伤心的说：“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受动物欢迎的人，是会被所有的人厌弃的，也许过不了多久，邻居们也会厌恶我了吧？你看，任小姐已经是一个例子了……”
　　“她是害怕你，不是厌恶你。”
　　“也差不多了，我的人生啊，竟然失败到了这个地步。”甄臻说完，转过头，看着萧晟：“小晟同学，到时候，要是所有的人都厌恶我了，你怎么办？”
　　“我不会厌恶你的。”萧晟静静看着她：“就算是天底下所有的鹦鹉麻雀、乌龟王八都不喜欢你，我也会继续喜欢你的。”
　　望着丈夫，甄臻终于感动的笑了：“说话算数么？”
　　“当然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