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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剥皮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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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夫人房中。
郎中正为一妇人诊脉,见脉象已经趋于平稳,松了一口气,而后便拔了妇人头上的几根银针。
一旁的丫鬟搀扶着老太太向床边走去。
老太太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眼里流露出着急之色。
“大夫,我儿媳妇怎么样了,我孙儿没事吧?”
虽说如今这钱府死了男主人,家里也不过是些老弱妇孺,但是积威仍在,再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大夫并不敢敷衍,而是躬身说道“夫人少爷并无大碍,胎儿也无恙,只是夫人受惊过度,还需好好调养才是”。
老太太闻言松了口气,胎儿没事就好,她并不是很在乎这个儿媳妇,只是如今儿子已经没了,这肚子里的便是钱府唯一的血脉,可万万不能出岔子了,无论如何钱府的香火不能在这儿断了。
于是老太太便让大夫开了些药,又让账房支了些银子,便将人送走了。
老太太刚坐下,便听管家在敲门,说是有事要说。老管家在钱府已经十几年了,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老太太也有些好奇是什么事儿了。于是便让管家进来。
管家先给老太太请了个安,而后道“老夫人,外面有二位仙长求见,说是前来除祟的”
本来老太太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儿,结果居然是这样的事儿,除祟除祟,这不是在时刻提醒她她儿子死于非命吗,而且若是之前那些有本事,也不至于一个回不来,自己儿子也不会就这样没了。所以登时老太太就生气了。
管家能从一个小小的奴仆爬到如今的位置,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几乎是立刻他就跪下了,惶恐道“老夫人,小人知道老爷的死对您打击很大,可这次这两位仙长是有本事的,您要不就见见吧,也许能为老爷报仇呢,老爷走的憋屈啊”。说着就带了哭腔。
其实管家在小斯偷偷来禀报的时候就去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人都是芝兰玉树,气度不凡的人儿,最主要的是管家觉得这两个人能抓住那些邪祟。
管家一向是个大胆的,这么多年了,他只得了个管家的身份,自然是不甘心的,虽然现在老爷死了,府里的也就一些老弱妇孺,可是田产地契房契都在老太太手里,若是他能够进一步取得老太太的信任,说不得就能套到田产地契房契的所在。
而眼前就有一个机会,只要这两个人能够除了那邪祟,帮老爷报了仇,那么老太太就会更加信任自己。
这才是他来找老太太的原因,甚至就算是老太太生气了,他也并没有放弃,而是试着说服老太太。
果然老太太动摇了,管家说的为儿子报仇,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任谁的孩子死那么惨都不可能不恨的,可偏偏之前那些个道士一个有用的都没有,反倒是都做了那怪物的刀下魂。若是这两个真能斩杀了那邪物,那自己也就无憾了。
再者就算真的不行,见一见总是无妨的。
钱府门口。
展迟不知从哪儿找的一根草含在嘴里,双手环抱着靠在石狮子上,眼神不时的扫过楚暮归,小主子似乎时时刻刻都站得板正,就算是坐着那也一定是腰背挺直的。下山两个月了也不见形容有一丝凌乱。
眼前的人似乎总能牵引自己的心神,总能让自己沉溺其中,真是要了命了。
展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一动不动的看着楚暮归很久了,但是他发现了小主子那一丝的不自在。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已经盯着小主子看很久了,可是他并没有移开视线,因为小主子脸上出现这样类似窘迫的表情实在是太难得了,莫名的就想多看一会儿。于是他迎上了小主子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于是小主子的视线马上就移开了。
展迟觉得真是太可爱了。
其实楚暮归很早就发现展迟总爱偷看自己了,似乎每次只要和自己待在一起,展迟就总爱偷看自己,只不过他的视线从不在自己身上停留很久,所以自己也就没管。
可这次停留的时间似乎久了点儿,在星蕴阁待了十八年的楚暮归,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见过最多的人便是几位长老和那颗小桃树了,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将目光这样聚在自己身上,小桃树虽然粘自己,可是目光总是容易被新奇的好玩儿的东西所吸引,几位长老更不用说了,他们更多的时候关注的都是自己的学业和修炼,虽然也有目光慈祥的时候,可并不像展迟这样,被他这样注视,楚暮归有一种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荒唐的错觉。尤其是刚刚他还对自己笑了,楚暮归只觉得自己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把视线移开了。
好在这样的窘迫并没有持续太久,管家的出现适时的解决了楚暮归的不适,当然,也引起了展迟的不满。
眼见着小主子已经跟着管家进了府,展迟就是再不满,也只得跟了进去。
屋内。
老太太刚看到管家领进来的两位仙长,就知道这是真正有本事的,与之前那些个道长根本不一样,只因为老太太年轻时曾被修道者救过,也因此对修道之人映像极为深刻,而眼前两人气度就很像救她的那位修道者,尤其是这位着蓝衣的仙长,他衣襟上的星云花纹与那位仙长一模一样!
老太太当下便招呼二位仙长坐下,并让下人把府上最好的茶给二位仙长沏上。
二人坐定之后便向老太太询问剥皮鬼一事,毕竟二人自入城之后,仿佛疫中恶鬼,每个看到他们的人都匆匆躲开,便是想打听些什么也不容易。这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但神色却清明,加之又是已故县令之母,想来对此事应是更了解的。
老太太虽然恨不得仙长立马把那鬼抓来碎尸万段,可也知道,这恶鬼无影无踪的,想要抓到怕是不易,当下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忿。细细解答两位仙长的疑惑。
“老身记得那是两个月前了,由于那天林大夫查出我儿媳妇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所以我格外高兴,煜儿也就是我儿子也很高兴,还说要办一个家宴,可家宴还没办成,管家便进来了,他在煜儿耳边耳语了几句,而后煜儿便脸色大变,只告诉我他有事出去,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什么,毕竟他是县令,难免有些事儿需要他来处理”。
展迟打断了老太太的叙述“林大夫可是刚刚出去那位”。他记得那位大夫背着一个医药箱,有些跛脚,过度苍白的脸色和深色的眼窝,令人映像深刻,还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系感,可他很确定此前自己绝对没有见过此人。
老太太被打断也没有恼怒“是啊,林大夫在我们这一代很出了名的妙手回春,说起来,他还算煜儿的表兄呢”
老太太语气熟捻,显然对这位林大夫很熟悉。
“林大夫腿怎么了,我看他脸色也不太好啊”楚暮归接着问道
老太太虽然诧异,可也没有隐瞒道“他的腿是上山采药时摔的,至于脸色”说到这儿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听说前段时间林大夫续了弦,看他那一脸样儿,八成啊是纵欲过度满足不了那小娘子了”。
展迟转头去看小主子,意外的是哪怕听到这样的房中密事,小主子依然面无表情,按理来说一个男人被人说那方面不行,哪怕说的并不是自己,也应当有一丝尴尬的,可是没有,哪怕是展迟将楚暮归上上下下扫了一遍,也找不出一丝尴尬的痕迹来。虽然小主子这样生人勿近的样子也很好看,可是展迟不喜欢,他很笃定,他的小主子不该是这样的。
于是有些烦躁的打断了老太太“我们不是要来听这些的,你儿子的遗体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
老太太虽然生气,觉得这小子不敬鬼神,可念及其到底是修道者,且那位蓝衣仙长也并没有异议,只得压下心气,带人前去灵堂。
其实老太太哪儿知道,楚暮归并非没有异议,只是这本就是此次前来的目的,虽觉得不妥,可他自小便没学这些人情世故,自然也就顺势而为了。
南康坊,这是开阳城最大的坊市,但同时也是最混乱的地方。唱戏的,杂耍的,逗猴的,三教九流的人汇集在这里,他们有的是来看热闹,有的是来淘宝贝,甚至是交易奴隶。热闹的街市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有些跛脚的中年人拐进了一条黝黑的小巷子
中年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堵墙前,他伸出自己的手按向其中一块砖头,咔嚓一声,这堵墙慢慢的从两边移开了。
中年人抬脚塌了进去,身后,墙又缓缓的合上了。
漆黑的空间里,中年人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他向左移了三步,而后转身抬手摸上了墙壁,他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咚,咚,咚,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房间亮堂了起来。
一套桌椅,两个牌位,还有一个白色的骨灰坛,这就是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
中年男子的面容也清晰可见了起来,林大夫,这是他这张面皮的身份。
他修长的手在脖颈间摸索,而后那面皮就被揭了起来,面皮后的脸年轻,清秀,苍白,眼里是森然的恨意,却在看到那坛骨灰时露出了温情来。
男子扶上骨灰坛,劲瘦的手腕上缠了一圈圈白色的纱布,那纱布上晕出了点点的血迹,男子取下了手腕上的纱布,而后又打开了坛口,他将还没有结痂的伤口对准坛口,微笑着撕开了他将要愈合的伤口,嘴里说着“小妹,你饿了吧,今天我去看小侄子了,所以没顾上你,不过没关系,你现在可以多吃点儿了”。
白色的骨灰坛在接触到血液的瞬间变得可怖了起来,一只苍白的手从坛口伸了出来,将男子的手抓了进去,男子的面色更加苍白了,可他却依然笑着,仿佛他做的是什么有意义的事。
迷迷糊糊间,男子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他们在冰天雪地里玩耍,妹妹还会甜甜的叫自己哥哥。
晕过去的男子没有看到,坛口出来了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的面容与他记忆里的妹妹一般无二,可转瞬间又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