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青绣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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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缠与云烨相识在四年前，那时君缠刚满十六，前不久才拜别青秀，只身前往军营。
因在路上听闻法禅寺的神佛托梦甚为灵验，君缠一时好奇便在京城郊外停留了一日。那日他正准备上山，却意外在山脚隐蔽的草丛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云烨。
见到云烨，君缠才回想起上辈子青秀说过的话。
那时青秀为了他手上的家财，对他提出的问题知无不言。
“你问我和七皇子怎么认识的？等我想想......对了，当年我送你去参军，第二日便启程去京城探望姑母，结果在京城郊外意外救了七皇子一命。七皇子念着救命之恩，帮了我不少忙。后来他领命出征，我们便断了联系......”
这样看来，七皇子大概就是这段时间受到的袭击。君缠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救下了云烨。
这是君缠第一次救云烨。云烨醒来后状态很不正常，不言不语，不吃不喝，除了救下他的君缠，没有人能近身。
君缠此时应当是不认识云烨的，所以君缠只把他当寻常人对待。直到云烨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他才开口和君缠说了第一句话。
声音嘶哑的他问君缠要去哪里。
君缠告诉了他，见他愿意开口身体状态也不错，便给他留下银两准备离开，没想到云烨却跟了上来，当了他的小尾巴。
他俩一同入了军营，编入了同一只队伍。云烨慢慢从行刺中走了出来，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与君缠同吃同住，交情渐深，最后还是选择把身份告知了君缠。
君缠自然表现得很惊讶，但在云烨的坚持下，还是以往常的态度对待云烨。
云烨的武力没有君缠高，在战场上遇到了危险，往往都是君缠保护他。君缠有时觉得吃力，便在战后旁敲侧击，让他将身份告知主将。因为这样战场上就会多一部分人保护他，但是云烨不愿。
尽管云烨嘴上说出的理由光鲜亮丽，但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沉溺在了君缠的保护中。他喜欢君缠为了保护他将他搂入怀里的臂膀，喜欢君缠结实的胸膛，喜欢君缠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喜欢君缠所有的一切。
直到君缠因为救他，被敌人用大刀划开了背部，生死不知时，他才从这份可耻的懦弱与贪心中清醒。
那条长长的伤疤，在他的心里也划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云烨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了主将，主将大惊，上报给朝廷。圣上大怒却也大喜，他本以为幼子已亡，没想到峰回路转得到了这般好消息，思忖再三，终是舍不得严惩幼子，只罚云烨随军再吃几月苦头。
云烨紧紧握着他的手，君缠吃痛但不敢挣脱，他只能尽力用最真诚的目光对上云烨。
“臣定当誓死跟随陛下。”
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云烨扬起笑容松开了手。
午时与青秀、苏凌一起用过膳后，四人又在小僧的引领下随意逛了逛寺庙，见天色不早，他们便与云烨告辞下山离开了法禅寺。
白日里游玩了一天，夜里很快就入了眠。
眼前是一片黄昏的颜色，脚下黄沙漫天飞舞，耳边是雷鸣般的战鼓声，旌旗猎猎。面前一道寒光闪过，他下意识地躲避，却在动作间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人，躲闪的动作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鲜血从身体里大量涌出。
那双盛满绣城三月繁花的眸子顷刻便盈满了眼泪。
画面突然碎成了漫天的星子，君缠从那片混沌的灰色梦境里挣脱了出来。
修真大能的梦一般都有预知能力，自从他修为突破有了些许成就后，他便很少再做梦了。想起那缥缈的神佛托梦，还有今日许下的祈愿，君缠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其实他欺骗了师尊，不，应该说是隐瞒，他其实猜到了自己无法飞升的原因。
常人饮下忘川水，诸般执念会化作灰烬。不知是他的福气还是惩罚，他喝下再多的忘川水，仍会记住前世的事。
不是一世，是很多世。
就那么突然地在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大量的记忆涌现，令他痛不欲生，可是身体又能好端端地继续生存。
如果把他的所有记忆汇总，那可能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单元剧组成的超长电影。他做过人，做过妖，做过花草，做过雨滴，也做过牲畜，可能听起来很奇妙，但每一世都拥有记忆，这生活就太残酷了。
因为人活着很难不产生遗憾，遗憾多了，就会化作沉重的执念。
他从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拥有最普通的智力和力量，他像普通男人一样渴望拥有家庭和恋人，但最终都没有得到。
到了第二世，他试图寻找挚爱，企图改变人生，拼尽了一切，却在最后功亏一篑。
轮转了一世又一世，他也曾不甘不服过，次次撞得头破血流，但命运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他也试过自裁，可无论是自然死亡还是意外早逝，这些摆脱不掉的记忆还是会顺着他不知道的途径找到他，然后，吞噬他，毁灭他。
再后来，他成了无法言语的花草、雨滴，慢慢学会了控制情绪，学会了坦然接受，渐渐地触摸到了宿命和天道的一丝痕迹。
当他恢复记忆发现自己降生在修真界时，他欣喜若狂，以为找到了一丝自救的机会。修真界异宝无数，他瞒着师门借着出任务的机会将那些记忆剥离封印，丢弃在了禁魔之海。神仙可以永生，他便给自己下了暗示，督促自己拼命修炼，就为了有一日破劫飞升，摆脱轮回。
他度过了一段满足的属于正常人的安宁时光，却没料到这只是命运之神的一时疏忽，被他偷来的小幸福终究不属于他。
那是在他渡劫巅峰期的时候，彼时他已经感受到了缥缈的天道禁锢，或者说是隔膜，只要再努力一点点，便可以突破。可是某一天，那些记忆突然挣脱了封印，又回来缠上了他。
其实经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他的心性早已磨练得异常坚定，他早就无惧这些记忆带来的负面情绪。可不知为何，他从此失去了方向，遍寻不到破劫的时机。
本看寿命将尽，都做好了再入轮回的准备，没想到师尊竟然愿意下界帮他一把。
这恩情，他定当铭记在心。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天边悄悄露出了鱼肚白，晨曦的第一抹光印进了窗。再躺下也睡不着，君缠索性起了身。
他回忆着昨晚支离破碎的梦，心里有一种预感，这个梦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预兆。如果说他这一世的执念是保家卫国，那为何梦里的他却是为了保护青秀而战死疆场？
难道，他一开始弄错了，他这一世的执念其实是青秀？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青绣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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