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们的绯闻满天飞》霂影灯

4、第 4 章

　　下面的戏没什么技术含量，化好妆，直接往地上一躺，挺尸就好。

　　即使炎炎夏日，到了晚上，地上还是凉，尤其是老旧房子，下面带着一股子潮气。

　　孟秋白躺在那，觉得时间都静止了，他知道镜头基本不会在自己身上过多停留，却也强忍着身下的不适，一动不敢动，默默感受着旁边的动静。

　　衣服摩擦的声音，是康武站起来了。微光被遮挡，孟秋白眼皮下一暗，只觉得手背传来剧痛，竟然被被康武踩住。

　　这里有个康武检视箭羽的镜头，等检视结束，起身冲出门外，孟秋白的手又被重重碾了一下。

　　导演没有喊停，孟秋白也没有动静，似乎就真跟一具尸体一样。一切都在安静中发生，却又在沉默中消逝，甚至似乎除了当事人无人知道。

　　拍完已经是午夜，孟秋白换了衣服，卸完妆出来。

　　周霖就等在外面，递了五百块钱过来：“今天晚上的，露脸工资比较高。”

　　孟秋白调查过，这行确实工资差距巨大，他也没什么异议，接过钱就准备放兜里。周霖却反手一握，把孟秋白的手攥住。

　　孟秋白微怒，压着声音问：“干什么你？公然潜规则了？”

　　那会他只反思自己怎么一直演不好，没反应过来，叫周霖暗戳戳的占了便宜。说什么对他有自然回应，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自恋不要脸了还。

　　周霖笑起来：“你天天脑子里想什么？潜也不潜你。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不是被踩了？”

　　夜深灯暗，最易动情。孟秋白瞧着周霖低头认真检查的模样，一用力，把手收了回来：“你拍电影还兼职医务人员，开辟新业务了？”

　　周霖也不坚持，从兜里掏出一小瓶药膏塞到孟秋白手里：“你那五十不给你了，这是我们剧组的药，抵账吧，我们剧组挺穷的，算是新业务。”

　　不拿更亏得慌，而且他也确实疼，刚看了一眼，起码破了一层皮。

　　孟秋白把药收了起来，问周霖：“明天我还用不用来？”

　　柳小亦太不靠谱，说好了放假，中途却又火急火燎的喊他过来。孟秋白所有的计划被打乱，现在还欠着杂志社一大把图没有修。

　　“明天早点。”周霖手插进兜里，一副要长谈的架势，问孟秋白：“康武踩你，怎么不吱声？”

　　孟秋白的变化太大，曾经像个小刺猬，谁碰一下都要扎回去，却把所有的温柔留给了他，如今却反了过来，这是长了倒刺还是怎么了。

　　片场灯光昏暗，两个人身上蒙着一层朦胧的光。孟秋白揉了揉被伤到的那只手，说：“什么重要我还是分得清楚，何况你这个导演还没说话。”

　　周霖轻笑：“要我帮你讨回来？”

　　知道周霖是玩笑话，孟秋白也不当真。

　　对周霖来说，拍戏才是重中之重，所有的一切都要排在后面，哪怕是当初在交往中的孟秋白。

　　孟秋白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没接，反而问：“刚刚那个镜头，我哪里演得不好，要过那么多遍？你不会是有什么私心吧？”

　　周霖笑容一僵，淡了下来：“有私心又什么样？”

　　孟秋白说：“那得看你是什么私心。”

　　周霖沉吟片刻，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你想多了，你抢镜了。”

　　孟秋白看着周霖离开的背影陷入迷茫，他脸都只露了一半，竟然还能抢镜？这私心就是报复当年的被分手吧？

　　从小巷子出来，正好遇上要回酒店的康武。

　　孟秋白不打算追究今天的事，既然接受了这项工作，也自然的接纳了这里面的潜规则。

　　四目相对，孟秋白冲康武点了下头，和他擦肩而过。

　　康武犹豫片刻叫住孟秋白：“刚刚的事，我应该向你道歉。”

　　应该道歉，却不是道歉。孟秋白眼底微凉，到底没忍住，说：“既然是故意的，也没想道歉，何必？”

　　被赤|裸|裸的拆穿，康武有些难堪，他最近刚被抢了一个角色，心里有怨，打心里厌恶像孟秋白这类有背景的空降兵，哪怕是一个群演的角色。

　　康武：“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什么诚意道歉。像你这样的，大概也对抢了别人的角色毫无愧疚。”

　　孟秋白懂了，原来他无意间被当成了出气筒。

　　还要赶着回去修图，手又隐隐作痛，孟秋白怒极反笑，讥讽道：“你仗着自己戏份重，借机欺压我一个群演，就很光荣？如果我这手废了，你自己可以想想要付出什么代价。”

　　孟秋白手指修长，皮肤白皙，衬着红肿的痕迹，看上去尤其严重。

　　康武猛地愣住，脸一点点涨红，竟然无话反驳。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天刚蒙蒙亮，孟秋白就到了片场。没想到这里早就已经忙碌了起来，正一箱一箱地往车上搬东西。

　　柳小亦看见孟秋白，小步跑过来：“等下我们要换地方，你就跟着我一起坐大巴过去。”

　　孟秋白点点头，问：“你们几点就到片场了？”

　　“四五点吧。”柳小亦说，“本来早就该拍完了，但是一直各种事情，拖了快一个月，不得不往前赶。”

　　这样每天也睡不了多少个小时，孟秋白说：“真不容易。”

　　柳小亦突然激情道：“这不算什么，为了丰富大家的文化生活我们苦点累点都是应该的。最难的是有好剧本，却找不到人投资，你懂吧？”

　　孟秋白说：“我不太懂你们这行。”

　　两个人还没那么熟悉，孟秋白又不上钩，柳小亦还不好意思那么直白的让孟秋白投资。

　　他又套近乎道：“等拍摄结束制片人请我们去度假村半个杀青宴，你要不要一起？”

　　孟秋白不愿意凑这个热闹，而且和周霖显然没有达到统一想法，以后相处不会愉快，他委婉拒绝。

　　吃了早餐，东西装好车，大家陆续登上大巴。孟秋白还有事情要做，特意选了一个靠后临窗的位置。

　　因为手伤，确实影响了进度。前一天夜里，孟秋白只是粗修了几张样稿，只好今天白天，利用空闲的时间，来修照片。

　　车上人员不多，大半位置空着。

　　孟秋白特意把包放到旁边的座位上，以免有人叨扰。这才把平板拿出来，开始工作。

　　大巴临行前，周霖踏着点上了车，环顾一圈，径直走向车尾。

　　负责统筹的柳小亦一把拉住路过的周霖问：“老大，你不是开车吗？怎么上来了？”

　　周霖面不改色扯谎：“没油了。”

　　“那你坐我旁边。”柳小亦正要腾位置，一抬眼，周霖已经奔后面去了。

　　晨光洒落，孟秋白长而卷的睫毛，拓下阴影，遮住眼眸。他认真而专注，正低头修改照片。

　　周霖脚步一顿，动作都轻缓了下来。

　　旁边隔着孟秋白的包，周霖小心翼翼拿起来，放到行李架上，这才慢慢坐下。

　　孟秋白也没达到忘我境界，知道旁边有动静，等手下这一点瑕疵修完才扭头去看。

　　四目相对，周霖自觉的说：“我不影响你，你忙你的，我也有事要忙。”

　　孟秋白露出淡淡的嫌弃：“没别的地方坐了？你非要坐这里。”

　　周霖：“本来是有事和你说，看你在工作期间，还兼职，我又在考虑要不要说。当然，顺便给你打个掩护。”

　　孟秋白：“........”

　　确实作为群演，没有人管你不上戏的时候干什么。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别的工作，显然还是过于放肆。

　　孟秋白把抓了个小把柄，心里有亏，也不和周霖计较座位问题。

　　周霖把长腿伸在外面，调整了下座椅，合上眼开始养神。一时让孟秋白弄不明白，他的有话要说是真是假。

　　长途漫漫，路上就需要两个小时。孟秋白修图不过半个小时，就有点晕车，他干脆把平板收了起来，拉开窗帘，看外面的风景。

　　已是夏末，道路两旁的树木依旧葱郁，遮阴避暑，大片大片的阴凉，只透着细碎的光。

　　曾经他也和周霖坐过这种大巴。那时他们刚认识不久，和一群人一起去旅行。

　　他特意坐到周霖身边，却又没有多少话题可聊，两个人就一直盯着窗外看。

　　也是这样浓郁茂盛的树木，可看多了，只觉得风景千篇一律，硬是给孟秋白看困了。

　　什么时候睡着得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埋进了周霖怀里。

　　后来他才知道，周霖怕吵醒他，僵着身子，一动没敢动，到了地方之后，整个胳膊都麻了。

　　孟秋白收回视线，拉上窗帘，没了欣赏的心思。他刚刚闭上眼，肩膀却一沉，周霖靠了过来。

　　孟秋白睁开眼，小心的看了看。周霖呼吸绵长，眉眼舒展，像是真的睡着了。

　　他没那么好心，用力推开周霖，将他摆正。可是不过几分钟，周霖又把头搭了过来。

　　反复两次之后，孟秋白烦了，正要把周霖拍醒，可要下手时又犹豫了。

　　周霖昨天才刮得胡子又露出青茬，眼底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昨天大半夜才睡，今天大概又是四点起来的，估计是困倦的厉害。

　　孟秋白收回手，也懒得再去推开周霖。他心想，算了，就当是还周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