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殿》船底星

17、14 成为感情杀手的代价（中）

　　“那扇门后面是个车库。”

　　地库中昏暗的光斜斜漏出几分，门页晃动两下又关上了，他们头顶上的红外监控器正对着那扇门。

　　李嘉祐的手背在身后给格/洛克装上了消声器，他借着故溪衣袖的遮挡开枪，枪管轻微的嗡鸣藏匿在嘈杂的音乐中。

　　坠落的那枚红外监控器被他反手接住，烧断的电线烫极了。李嘉祐蹲下身子，揪散了故溪的鞋带，看起来像是给小女友系鞋带的二十四孝好男友，身形一侧却将摄像头滚入了卡座的真皮沙发下。

　　故溪低着头没说话，他系的鞋带比她自己的好看，李嘉祐偏头看到了她乌七八糟的另一只鞋，自然地松开又重新系上。

　　他一直很细致。他们在西西里住的那段时间，对比起来故溪觉得自己过的一团糟。李嘉祐在生活上很像碎嘴婆婆应璟，他会辨别不同品牌间意面口感的软硬、牛奶的脂肪含量，甚至byt的舒适度。故溪早上醒来时房间里总会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她撑在料理台看赏心悦目的男人手磨咖啡豆，穿的却是件皱皱巴巴的真丝吊带睡裙。

　　在细枝末节的事上，他们还真是不像。

　　李嘉祐把鞋带系得不松不紧，故溪意外地配合，他起身时好整以暇地打量了故溪两眼。

　　“在他们发现摄像头不见前，我们过去看看。”

　　“嗯。”

　　李嘉祐现在是老大，他说什么故溪就做什么。两个人握着酒杯，一边搭话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大摇大摆走进了那扇门里。

　　地库淡淡的潮味浮在空气中，里头黑暗一片，只有李嘉祐手机屏幕一片光，那上面是不知从哪来的建筑结构图。

　　男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接着气息靠近，他双手掐住故溪的腰往上一托：“上去。”

　　是天花板的通风管道。故溪扒住入口边缘，踩着李嘉祐的手爬进去。地下甬道的层高很低，男人借着她手带了把力，三两下就自己上来了。

　　李嘉祐低声解释：“这里面灯光是总控的。”话还没说完，地库的灯光猛地打开，从前方通风管道的栅栏门透进来，他们小心翼翼挪过去，故溪瞳孔猛地收缩——

　　遍地豪车。

　　嘈杂的脚步声蜂拥而至，一扇偏门被打开了。一群穿着白裤彩T的哈萨克男人涌进来，样貌穿着普通到混入街头就被淹没，但每人都拿着锃亮的新型枪械。

　　“果然。”这间地下车库藏着秘密。

　　李嘉祐一边摁手机一边将一只Airpod塞在故溪耳朵里。

　　过了两秒，Airpod中昭阳的一声“喂”几乎和车库中哈萨克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车库中的哈萨克语的回声很响，昭阳顿了一下：“他说‘四处检查一下，有人闯进来了’。”

　　昭阳竟然被他抓来做同声传译，狭窄空间中，故溪哑然失笑。

　　昭阳又翻译：“各个角落都看清楚。”

　　话音刚落，车库中的人四下分散开，枪膛一阵响动，是关保险的声音。

　　“你那里什么情况？”应璟接过了电话。

　　“救个人。”李嘉祐压着声音说。

　　“需要支援吗？”

　　“需要配合。拿到补给装备了吗？”

　　“嗯。”应璟声音听起来很愉悦，“科技部送了个新玩意过来。我让灵均和昭阳过去，车给你们。”

　　“好。”

　　车库中的声音嘈杂起来，吹口哨的声音混合着下流的粗鄙词汇，应璟和李嘉祐商量了下方案，耳机中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在李嘉祐通话时，故溪谨慎观察了车库内景象，她低声说:“他们有枪械和据点，两种可能，一枪械走私，二毒品走私，应该不涉及宗教问题。”

　　她在分析李嘉祐愿意救Alex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们扣押Alex的目的是什么？”

　　故溪不禁联想到一些恐怖组织扣住外籍学者，以此逼迫外国提供他们军火钱财，不然就杀死手无寸铁的人质。她打了个寒颤。

　　但李嘉祐半垂着眼，嘴角明显有抹按捺不住的笑。故溪佯装朝他挥了挥拳：“吓我有意思吗？”

　　李嘉祐指了一处墙面：“看，那上面有涂鸦。普通人不懂，但这是哈萨克斯坦特有的瘾君子暗号，这个酒吧是个毒/品交易点。”

　　他的确在这方面是专家。

　　他示意故溪往回退：“Alex就在这附近，外面的舞池是喝点酒看脱衣舞的地方，有钱的瘾君子应该都在包厢里，我们要确认Alex具体在哪一间，他被扣押的可能性很大。”他朝地库的管网通道努努嘴，“地库顶上是铁皮圆管，人进去轻易就能发出声响，我们得借助点别的东西。”

　　“灵均的河图不是可以探查吗？”

　　“执行局只允许在坛城中使用河图。”

　　故溪点点头。车库中的雇佣兵一无所获，他们聊着天又回到了房间中，地库再次陷入黑暗。

　　李嘉祐揽着故溪的腰轻巧落地，若无其事回到舞池中，缩进宽大的卡座中向酒保要了一瓶酒。两杯下肚，李嘉祐眼里浮了一层水雾，他卷着舌头将一卷钞票塞进舞娘单薄的小衣，然后扭头和故溪对视。故溪似笑非笑，她看得明白男人眼底的清明，扮作浪荡子他学得十成像。

　　***

　　街上很空，拉达涅瓦灵活地压着限速线飞速穿过大街小巷。

　　“嘉哥说要场子乱点。”昭阳开车，副驾的灵均从后座扒拉来黑色手提箱。

　　普普通通的漆黑箱子，仔细看手提把上有一圈篆刻的花纹，是执行局人骨笛荆棘丛的纹样。

　　灵均输入密码箱子弹开，骚包的跳跃红金配色撞入眼帘，像一条年画娃娃怀里的胖锦鲤在视觉污染。灵均满脸写着嫌弃，但她仍将箱子里的东西举出来给昭阳看：

　　“奔驰AGM G63 66，科技部改装的好东西。”

　　这是奔驰AGM工厂为富豪打造的又壕又悍的越野车，涉水度和全地形AT轮胎最惹眼，国内保有量屈指可数。灵均手里拿着的虽然是辆越野车模型，但在执行局科技部手里走了一遭，皮卡车厢里甚至装填了一枚微型火/箭/弹。

　　人畜无害的灵动女孩眼里闪着光，拆盲盒似的连开三个装备箱，嘴里却说着杀伤力爆棚的名词：“啧，德制的轻机枪，连PGR火箭筒都有。”她困惑地嘟囔，“我们这次任务不都要结束了吗？还给我们投送新装备。”

　　拉达涅瓦缓缓驶入一家大型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它在live house的一个街区外。

　　在这片街区，商场的地下管网系统和live house是相连的，他们要把这车装备送到李嘉祐和故溪手里。

　　灵均把G63皮卡车塞进她经典老花的LV水桶包里，这款Hina比最常见的neverfull还要大，连一把乌兹都能塞下，做任务伪装必备。

　　灵均涂好口红下车，车库的穿衣镜照出戴着太阳镜、穿着GUCCI小蜜蜂的年轻女孩。远处电梯守着的服务生精神一振，精致细腻的中国富婆，连LV的牛皮手柄上都系着粉色的宝格丽丝巾，看起来在等男友一同逛商场。

　　有点钱的白领都能买得起她身上穿的，但服务生认得出，她耳垂坠着的是副梵克雅宝的耳环。

　　女孩挽着男友笑意盈盈的走来，服务生微笑着为他们摁开VIP电梯，眼睛偷偷瞟过男人，他穿着不显山不漏水，服务生却扫见了手表上劳力士的王冠Logo。

　　“Thanks.”女孩声音甜甜的，服务生倍感荣幸地向她鞠了一躬。

　　即使平时他们鲜少用奢侈品，但大家族出来的小姐少爷，举手投足装的很像那么回事，人模狗样也是执行局的必修课。

　　电梯陆续又上了几位顾客，中国面孔在异国免不了被偷偷打量，灵均不动声色往站在电梯最里侧的昭阳靠了靠，将手里的包包换了个位置。

　　昭阳突然拿过包包，还将灵均往怀里揽了揽。

　　在旁人眼里，高大帅气的男友替女友提包，温柔极了，女孩似乎抱着他的腰，用中文在小声撒娇。

　　灵均：“把，手，拿，开。”

　　昭阳：“你先别掐我。”

　　灵均：“是你的口袋的枪没放好，碍，着，我，了。”

　　昭阳：“忍着。”

　　两个人吐字极快的唇枪舌战，只翻嘴皮。灵均抱着他腰的指甲重重掐了两下，小脸气的鼓起来，电梯门开的一刹那又换上了笑脸。

　　“等下有你好看。”她踮着脚甜美地对男友说了句悄悄话。

　　他们先买了两件花花绿绿土豪必备的短T，接着中国小富婆挽着男友直奔商场最里边的奢侈品品牌，早接到地下车库通知的SA笑脸相迎。小富婆指指点点要了几条裙子，进了试衣间。

　　在这间试衣间里，有一处窄小的入口连通污水管道，是直通live house的捷径。灵均掀开地毯，边角的一块地面果然用方形铁盖封上了，上面用哈萨克语写着“污水”。

　　她从LV大包里掏出螺丝刀和扳手，跪在地上开始卸铁盖。

　　几分钟后Sa的亲切问候响起：“小姐，需要帮忙吗？”

　　女孩只露了个头出来，她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没事，让我男友帮我。”

　　昭阳面不改色进了试衣间，咔哒反锁了门。

　　灵均擦着脑门冒出的汗：“有颗螺丝拧不开。”

　　昭阳挽起衣袖，那颗螺母年久生锈的确弄不开。他扭松螺钉后小心抬起铁盖，想要将它绕着螺钉转个方向。铁盖和螺丝尖锐的摩擦声刺啦响起，他和灵均立马警惕的对视一眼。

　　“小姐，没事吧？”SA在门口关切地问。

　　下一秒灵均吧嗒重重地亲了一口自己的胳膊，SA听见里面的亲吻声过后是女孩的轻笑和打闹，她脸红了一瞬，心中感叹小情侣感情真好。

　　科技部给G63配了润滑油，他们顺利润滑螺丝将洞口打开，不大不小，刚好能放进锦鲤皮卡。

　　灵均把花色衬衫叠成小块塞进皮卡后箱，朝昭阳点点头。

　　昭阳转身离开，他状似失手重重带上门，门框撞击的响声掩盖了试衣间内重物坠地的声音。

　　“抱歉。她不喜欢这件，让她再换一会。”昭阳对Sa笑笑，他看起来风度翩翩，坐在皮质沙发上掏出Switch开始打游戏。

　　锦鲤皮卡落在管网中央，它的车灯闪了两下，雪白的远视灯光在漆黑的积水管道中亮起。车前的摄像头四下转动，将景象传送回昭阳的Switch上。

　　更衣间的门开了，灵均踏着高跟鞋换了一件露背的蚕丝裙，几个SA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昭阳抬头看了一眼，瓷白的背沟一晃而过，女孩拎着黑色裙摆笑着问：“好看吗？”

　　正经而古板的男人嘴角微不可见扬起：“好看。”

　　女孩接着左挑右拣没再打扰男友，一个劲和SA说话。昭阳用switch控制着锦鲤皮卡一路向前，这款极致越野车的轮胎性能很好，爬坡也很不错，即使被科技部改造成远程控制，表现也很优异。

　　锦鲤皮卡七拐八弯沿着地下管网，从商场到达了live house的地下车库。

　　昭阳将游戏机揣回口袋，灵均也正好提着大大的购物袋向他走来。女孩挽着旁人眼中的男友原路返回，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女孩笑着和守在电梯口的服务生再见。上车扣好安全带，她笑容立刻褪去，一秒也不想在昭阳面前装。

　　“嘉祐哥，G63的控制权转到你手机了，我会把车停在live house的背街。”

　　三队人马约定在Celine的医院碰头，灵均见他挂了电话，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拉达涅瓦驶出商场停在背街的地方，他们俩前后脚下车。路上随处可见双人自行车，他跨上对灵均说：“骑这个过去。”

　　“热死了。”灵均皱眉抱怨，身体还是很主动的骑上车，因为打车很容易被人查到。

　　“你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角色扮演，别搞得像我强迫你。”昭阳淡淡说。他们之前配合的不错，但杳卢小姐似乎满心讨厌。他将那块招摇的劳力士揣进兜里。

　　“流氓。”她只留下这个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