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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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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渐远,待一切沉静下来,杜清若面色已恢复如初,她与杜清烟说起了方才的男子。
“那人是忠义侯府的小侯爷李砚舟,虽然人混了些,倒也算得上心性纯良,心肠不坏。”
忠义侯的独子,侯府的小侯爷,京中有名的纨绔能得丞相府二姑娘一句“心性纯良”的夸赞,杜清烟若有所思。
瞧杜清烟不说话,杜清若心下又不安起来,迟疑问:“姐姐,方才你可是瞧见六皇子了?”
杜清烟点头:“那人右臂有些异样,应当是他。”
杜清若惋惜地叹了声气,未再多言。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姐妹俩下马车后便瞧见两名护卫牵着两匹马在不远处候着,先前骑在马背上的人已不见踪影,想来已经入宫了。
杜夫人所乘的马车落后一段距离,杜清烟与杜清若便在原地等候片刻,随后跟在方氏身后入宫见贵妃。
先皇后故去后,后位空悬已久,如今后宫之中位份最高便是贵妃,太子便是在贵妃膝下养大的,而杜清烟与六皇子的姻缘也是贵妃一手促成。
然而贵妃娘娘并未接见她们,只吩咐身边伺候的嬷嬷在殿中交代了几句话,将贵妃娘娘给的赏赐呈上。
从贵妃殿中出来,杜夫人面色难看,憋了一肚子火在出宫门后发泄在杜清若身上,对她又掐又骂。
“你怎地如此不争气!”
杜清若不防杜夫人会有如此举动,被掐得痛呼出声,杜清烟眼疾手快将杜清若拉到身后护着,面无表情盯着杜夫人瞧。
杜夫人对上她的目光不由得一愣,不知为何被她这样盯着竟有股寒意自后脊直窜头顶,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方婆子上前扶住杜夫人,急忙劝道:“夫人,此处人多眼杂,先回府。”
回相府途中,杜清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贵妃娘娘的态度很明显了,那便是瞧不上与相府的亲事,或许是瞧不上她。
想来也是,那日太子误闯她闺房一事明眼人皆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只不过碍于太子的身份与相府的地位不敢乱传。
贵妃娘娘瞧不上这种下作手段,自然也不待见她。
杜清烟握住杜清若的手,柔声安慰:“也许贵妃娘娘并非针对你我,不必过于忧心。”
杜清若闻言露出疑惑之色。
“姐姐的意思是……”
杜清烟心下叹息,这丫头聪慧,但自幼在娇养呵护中长大,心思纯善不擅揣度人心,对尔虞我诈见识甚少,日后入了东宫,怕是要吃亏的。
“阿若,你可还记得年幼时娘亲时常带你我入宫给先皇后与贵妃娘娘请安,那时贵妃娘娘待我们极好,你可知为何?”
杜清若思索后想到什么,讶然道:“是因娘亲。”
杜清烟点头道:“先皇后与贵妃娘娘情同姐妹,便是后来同处深宫她们也不曾生过嫌隙,而娘亲与先皇后是闺中密友,与贵妃娘娘也是交情颇深,便是如今娘亲不在了,贵妃娘娘也不会与我们小辈一般见识。”
贵妃娘娘给的赏赐指名给她们姐妹俩,半句不提相府。
由此可见贵妃不待见的人是杜夫人,今日这般无非是要敲打杜夫人,让杜夫人有自知之明。
杜清若聪慧,一点就通,正因如此,她更是惊叹杜清烟的玲珑心思。
自一年多以前杜清烟回到相府,人前她始终寡言少语,怯懦无措,被下人轻视欺负也是忍气吞声。
今日的她与往日相比,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杜清若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感叹道:“我瞧姐姐此番从灵月庵回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杜清烟并不意外她会这样说,有些事也是时候让她知晓了。
“阿若,我需要你帮我。”
杜清若怔怔望着杜清烟,此刻她觉得眼前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尘封的记忆一瞬间打开,年幼时温情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
是了,娘亲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那时在熊熊烈火中她回头看娘亲最后一眼时,娘亲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年幼时常听娘说,她与姐姐当同气连枝一条心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好。”
此刻她隐约猜到姐姐要做什么了,她愿与之共进退。
她们前脚回到相府,后脚赐婚的圣旨就到了,一道圣旨,两桩赐婚,相府两位千金一个嫁太子,一个嫁皇子,择吉日完婚,相府一时风头无两。
赐婚圣旨下达相府后的第二日,太子与六皇子的聘礼同时送达,同日传出太子凤燕霖不知何故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
直至数日后,钦天监测算好良辰吉日递到相府时,太子妃与侧妃将同日嫁入东宫的消息也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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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一太子大婚,洞房花烛夜太子先去了侧妃屋里,受冷落的太子妃伤心欲绝呕出一口血后便病倒了,太子因此被罚闭门思过半月。
杜清烟听到消息时正坐在小院的柿子树下绣喜帕,绿竹坐在一旁边啃柿子边瞧她将鸳鸯戏水绣成野鸭打架,几次欲言又止。
待杜清烟绣完最后一针收了线,绿竹才道:“这些物件宫中早已送来,你何苦折腾。”
杜清烟轻笑道:“闲来无事想试试女红是否有长进,现下瞧着,倒也不曾退步,回头放进嫁妆里带过去。”
这话惊得绿竹连柿子都拿不稳了,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染了尘土,只得拿去扔了。
“你就不担心二姑娘应付不来,不怕她在东宫受委屈?”绿竹问出心中所想。
杜清烟脸上笑意不减,摸了摸手上被针扎疼的地方,“有林姑姑在,无人敢找阿若的不痛快。”
林姑姑闺名林春,年少守寡,落难时得杜清烟生母元锦绣所救,之后便跟在元锦绣身边,十多年前曾救过先皇后与年幼的六皇子,圣上特封她为郡君,但她始终守在元锦绣身边,元锦绣故去之后便守着杜清若。
如今杜清若入了东宫,林姑姑跟去无人敢说什么。
说到林姑姑,绿竹想起了正事。
“今日一早收到林公子来信,他与瑶姑娘已在来京途中,冬月初十前定能赶到。”
冬月初十是杜清烟与六皇子的大婚之日。
绿竹口中的林公子是林姑姑的儿子林书琰,十岁便南下经商,走南闯北,今不过及冠之年,林氏商行已声名远扬。
冬月初十,黄道日,宜嫁娶。
杜清烟身着凤冠霞帔坐在花轿中,迎亲队伍自然不如太子迎亲那日浩浩荡荡,与六皇子前来迎亲的只有忠义侯府的小侯爷与几位平日里小侯爷走得近的纨绔公子,不同于太子迎亲队的庄严,六皇子的迎亲队满是欢声笑语,倒也不显冷清。
花轿落地,新郎踢轿门,喝彩声四起,就属小侯爷李砚舟的声音最洪亮。
杜清烟下轿时以为是喜娘扶她,却不想她弯腰低头时喜帕倾斜,她瞧见一只骨节分明但手心有布满茧的大手递到她面前。
她愣了愣,不由自主将手搭了上去,粗粝的触感让她惊醒,她并未缩回手,反而紧紧握住了。
凤燕回的身形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牵着她出了花轿。
她牵着他的手未曾松开,引得周围一阵哄笑,好在有喜帕遮着,别人瞧不见她的脸,也瞧不见她扬起的嘴角。
拜堂仪式随着礼官高唱一句‘礼成’后结束,杜清烟牵着彩绸,彩绸另一端在凤燕回手中,她在他的牵引下进了洞房。
喜娘在洞房外便被李砚舟拦下了,喜娘直呼不合规矩,尚有仪式未完,在皇子府管事奉上一大笔赏银后喜娘喜笑颜开道了几句吉祥话便欢欢喜喜领了赏银离开。
不多时,外面安静下来,屋中红烛燃烧噼啪作响,杜清烟坐在喜床上莫名有些紧张。
只觉头上一轻,眼前明亮起来,她缓缓抬眼,与那双熟悉的冷肃眼眸对上。
凤燕回却只瞧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从始至终未与她有过只言片语。
片刻后绿竹走了进来,警惕看了四周后将喜房门关上,随后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瓷瓶,快速将瓶中药粉倒入酒壶中摇匀后放回原位。
见杜清烟摸着酸痛的脖颈,绿竹又默默从怀中摸出事先藏好的银针包藏在喜床上的枕头下。
待绿竹做好一切,杜清烟才悠悠开口:“绿竹,替我将凤冠取下吧,脖子难受。”
绿竹低低笑出声,依言为她取下凤冠,拿在手中掂了掂,啧声道:“还挺沉。”
杜清烟未再多言,摆了摆手,绿竹会意,将凤冠摆好便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喜房门再次打开,靠在喜床上昏昏欲睡的杜清烟猛地睁眼,见是凤燕回,她露出温婉笑容。
“殿下。”
凤燕回身上的喜服已换下,此时他身着鸦青色长袍,肩上搭了件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红烛摇曳,幽光中可窥见他面色青白,嘴唇更是苍白无血色。
杜清烟瞧出来了,他畏寒。
凤燕回停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静静凝望她片刻,欲张口说话,咳嗽先起。
他背过身去,掩唇低咳许久方才停下,再开口时声音带着喘气声。
“你早些歇着,不必等我。”
言毕他拔腿往外走,此时杜清烟出声叫住他,嗓音轻柔中带了几分委屈。
“殿下,合卺酒没喝。”
凤燕回顿住脚,杜清烟见状,将桌上早已斟好的两杯酒拿起,一杯举到他面前,目光盈盈,满是期待望着他。
“请殿下饮合卺酒。”
她话音未落,手上的酒杯一杯凤燕回接了过去,当着她面一饮而尽。
见她欲言又止,凤燕回蹙眉,隐约有些不耐。
“还有何事?”
杜清烟黯然垂眸,泫然欲泣的模样,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
“殿下可否坐下听我一言。”
凤燕回眉头拧得更紧了,默默抽回衣袖,正欲在椅子上坐下,却又听她抽噎道:“喜被下藏了……藏了针,不知是要害殿下还是害……”
她断断续续的话还未说完,凤燕回已大步走向喜床,掀起被角的瞬间眩晕感袭来,一头栽倒在了喜床上。
听到重物栽倒的响动,杜清烟嘴角微扬,将杯中酒洒在地上,杯子从手中滑落,滚到桌下。
翌日,凤燕回幽幽睁眼,一动便察觉异样,龙凤呈祥的大红喜被下他竟□□。
不知是怒还是羞的,他耳尖红得滴血,苍白的脸也浮上血色。
“来人!”
推门进来的人是他的贴身侍卫卫风,听到主子召唤的卫风几乎是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当瞧见主子平躺于喜床上以及喜被下主子露出的肩膀,错愕万分。
“殿、殿下……”
凤燕回冷着脸道:“服侍我更衣。”
卫风回神,赶忙上前将脸色青红交加的主子扶了坐起,随着动作,主子身上的被子往下滑落。
卫风再次惊呆了。
“殿下,您、您清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