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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滴!滴!滴!

      凌晨3点55分,闹钟蜂鸣出奇的响。

      还在熟睡的伍修远过电般一骨碌爬起来,一掌拍静闹钟,光脚冲进主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直勾勾的盯着按摩浴缸和面盆的水龙头。

      水龙头已开到最大,但一滴水也没有。

      忽然,水管不情愿的嘶吼了几下,手指宽的自来水开始哗哗的落入浴缸和面盆。伍修远不敢怠慢,盯着不断上涨的水位,随时待命。

      面盆先满了,水开始溢出来。伍修远麻利的换上第二只面盆,旋即风一般转战客卫,厨房,重复同样的动作。

      水流保持原速,伍修远稍微放松了一点,瞟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没有星星,路灯惨淡的光点亮遮天蔽日的梧桐树。附近还有几十幢高层公寓楼,只有零星几个房间的灯亮着。

      伍修远不敢怠慢,一手拎着一只容器,在厨房和两个洗手间来回逡巡,随时准备替换。

      水流慢慢变小。伍修远掏出蜜桃手机看了看时间,差1分4点,邻居们一定陆续在起床了。

      伍修远小心的把手机放回裤兜,这是他手头仅存的几件硬通货之一,他可不想失手摔了。自从魅蓝国恶性通胀后,所有需要进口的东西价格都已升天,尤其是电子设备。相关外资机构先后卷铺盖跑路,市面上流通的基本只有二手货。

      作为魅蓝国首都机场的边检官,这台蜜桃9代手机是他从海关罚没物品里侵吞的稀罕物件。二手7代的黑市价格已经飙到三千秃鹫元,他这台少说也要四千,按现时官方汇率和指导工资算,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如果是黑市汇率,则为一千年。

      几秒钟后,水管像被塞住一样,水流瞬间减少到仅存一线,又过了一会,就是一秒一滴的节奏了。

      伍修远哼着老掉牙的情歌,施施然坐上马桶,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不由得从□□笑出声来。

      终于抢在大部队起床之前接到了足够多的水,省着点用,足够三天有余,还可以泡个澡奢侈一把。

      自从首都宣布宵禁之后,供水时间由24小时变成18小时,又递减到现在的6小时,即早上4点到10点。由于所有人都集中在此时用水,如果起床稍晚,水流就会按滴计,还会不定时断水。几次无水可用后,他慢慢摸索出经验:3点55分左右其实已有供水,早鸟们可以多换几次容器,保证水源充足。

      不知道是不是负责水闸的人给自己留下抢水的提前量,伍修远不在意,没有人在意,唯一在意的只是在这该死的世界里尽可能多抢到点生存物资而已。人艰互拆,更没有哪个傻蛋会把信息无偿分享。

      魅蓝国,尼奥行星第一大石油储量国,油多过水的神奇国度,在秃鹫国货币宽松周期里大赚特赚。石油之外百业凋零,民用消费品全靠进口。只要汇率□□,民众倒也安居乐业。十年河西,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秃鹫国开始收紧银根,页岩油横空出世,石油价格应声暴跌,曾经取之不尽的秃鹫元越来越少。温水里的青蛙惊恐的发现水温飙升,离沸点不过一步之遥。官方唯水不破,印钞机热得发烫。

      朋友圈子里有名的大款提华纳,早已不堪高利贷追债,扔下首都的香车美宅,举家逃到邻国;曾经外企高薪的托雷斯,失业一年后不堪狂飙的房贷利率,被银行收房踢出家门;最惨的要属开珠宝店的迭戈,几天前被暴民抢劫,身中两枪毙命。

      世事无常。伍修远轻轻叹了口气,胡乱吃了点奶酪,不由得开始怀念以前每天早晨煎蛋的味道:鸡蛋价格已经翻了差不多三千倍,一个月工资也买不来几个。不过比起有钱也买不到的食用油来说,至少还有的买。

      不光鸡蛋,除了电,汽油,煤气这种魅蓝国几乎取之不尽的东西,所有物资全都涨的离谱;在基本工资上调了二十三次后,普通人维持正常的生活水准仍然捉襟见肘。即使在首都,打劫每天都要发生上百次,晚上出门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垃圾桶里刨食早已见怪不怪,所有人拿到工资后第一件事就是采购物资,因为物价一直在涨,以小时为单位。

      虽然秃鹫元对魅蓝币的官方汇率为1比10,但黑市价格早已过万。恶性通货膨胀下,民众对魅蓝币失去信任,商家拒收已然成风,秃鹫元成为真正的硬通货。困在魅蓝国的所有人都想多搞点秃鹫元,伍修远这种小官僚也不例外。近水楼台,揩出入境人员的油,是伍修远应尽的权力。海关,不就叫揩死他们吗?

      他并不孤独,靠山吃山,靠机场吃机场。从官僚体系到空乘,餐饮营业员,兑换出纳,计程车司机等等,不借机揩点秃鹫元的就是傻蛋。

      吃好早饭,伍修远走到主卧床边,在床板下方某处拉扯了两下,掏出一个密封的塑料袋。

      打开层层包裹,取出干燥剂,里面装满了不同面额的秃鹫元纸币。伍修远又从钱包数出两百,仔细清点了总额。

      两万块不到点。这是一笔可观的财富,足够伍修远在乱世维持五六年的生计。伍修远在钱包里留下一周的生活费五十秃鹫元,把余钱和干燥剂放回塑料袋包好,重新固定回原处。

      钱包里早已没有魅蓝币。所有纸钞都胡乱塞在私家车副驾驶的储物格里,至少有20万左右。

      伍修远已经很久没去数这笔钱了,这在三年前完全无法想象。那时的魅蓝国还在盛世,他的年薪也就20万。

      伍修远想起小时候刚刚移民魅蓝国,每次跟着外公外婆上街买菜,五坚尼一磅的南瓜,十坚尼一磅的生菜,十二坚尼一磅的紫薯。节俭的老人一坚尼一坚尼的攒钱,直到外公去世的时候,留给外婆的遗产也不过十几万魅蓝币。

      一个人辛辛苦苦一生的积蓄,如今还不够一周生活。

      凌晨五点,天还是黑的,伍修远离开公寓,驱车来到线人约定的地点。这是首都城郊的贫民窟,肮脏拥挤的筒子楼遮住天空,污水横流,垃圾遍布狭窄的街道,没有监控,没有路灯,没有什么路人。

      完美的交易场所。伍修远关了车灯,没有熄火,在车里紧张的四下观察。线人是伍修远在边检多年的老关系,该打点的时候从不含糊,黑白两道很搞的定。风声日紧,官方严查人,钱出境,线人和伍修远只能电话联系。

      距约定时间已经过去10分钟,线人还没有出现。伍修远打了两个电话,对方一直关机。伍修远心神不定,不停的看表。难道这家伙见势不妙拿钱跑路了?还是进去了?还是被黑吃黑了?

      前方街道拐角处车灯忽的亮起,一部灰色轿车迎面开来。车里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大灯却闪了两下,车速明显放慢了。

      伍修远精神一振,看清是熟悉的车牌,闪了两下大灯作为回应,低速启动车子朝对方开去。

      会车瞬间,轿车司机左手探出车外,手里捏着一个信封。

      伍修远早已放下主驾车窗,稳稳抓紧了信封。对方旋即猛轰油门,呜的一声呼啸而去。

      伍修远赶紧靠边停车,没等车子停稳就扯开了信封。

      一张邻国的三年期临时绿卡安静的躺在那里。线人维持了一贯的专业水准,个人信息,全息照片等一应俱全。

      魅蓝币爆贬之后,生存困难的魅蓝国人争相跑到国外打黑工,包括伍修远的妻子。各国不堪重负,相继取消了魅蓝国的签证服务。现在想要跑路只能去黑市办理邻国的临时绿卡,价格已从500涨到3000,爱买不买,只收秃鹫元。伍修远暂时还未沦落至此,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花了大钱,等了将近两个礼拜的宝贝终于到手了!伍修远龙颜大悦,抓起手机给远在邻国的妻子发了条信息。

      按下发送键的一刻,他忽觉左边太阳穴一凉,嘶哑的声音响起:“打劫!慢慢的!银行卡全部拿出来!”

      伍修远只觉肠胃猛的收紧,腿肚子发软。刚才只顾得高兴,竟然忘了关上主驾车窗,他真想抽自己两耳光。

      他尽量往左转了转头:打劫的骑个摩托,黑色头盔遮住了脸。右手持枪,左手赫然握着一部移动POS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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