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过，萝卜要修行》二九壹拾捌

54、第五十三章 镜中像

　　春日明媚，正是踏青赏花的好时节，洪聃珣骑马在前，绿尼小轿在后，憋了一冬花草树木，可劲的生长，湖光山色掩映在嫩绿中，不禁让人心旷神怡，他喝停了轿子，掀开轿帘，伸手去扶身怀六甲的紫华，紫华扶着腰，小心的越过压杆：“夫君，这还差一、二里地才到法华寺呢。”洪聃珣笑道：“为夫见这满地春色，山色怡人，忍不住邀夫人共赏。若夫人走累了，只管与夫说，我们重新登轿即可。”紫华满脸含笑，看着自己的夫君，怎么也看不够。
　　两人游玩了一个时辰，才重新动身，到了法华寺时，已是正午。香客们络绎不绝，周围卖小吃的小贩，高低起伏的吆喝着。洪聃珣买了紫华喜欢吃的素豆包，二人就着甜汤，吃了个浑圆，紫华掏出汗巾，替洪聃珣擦干净了嘴，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紫华抚着尖尖的肚子道，娇嗔的道：“罪过，罪过，我们既是来还愿的，却在山门前大快朵颐，是不是显得心不太诚了？”
　　“哪有，要这样算来，我们献上供果糕饼，佛祖来者不拒，佛祖也不贪吃吗？”洪聃珣笑嘻嘻的回答。
　　紫华轻轻锤了丈夫胸口一下：“该打，怎敢打趣佛祖！”
　　洪聃珣握住紫华的手，两人春风满面的步入法华寺，寺中法相庄严，善男信女磕头祷告，香烛气息飘香，紫华由洪聃珣搀扶着，从前殿到偏殿一一拜过。
　　许愿池边，一群人拿着铜板，向□□口中投币，中者面带喜色，不中者，相信下一次能中，退出的投掷者，十之八九，都是喜气洋洋。洪聃珣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递给紫华，紫华摇头，却接过铜板，吩咐下人，买来鱼食，拉着洪聃珣来到放生池边，池中仅有两条硕大的锦鲤，一红一白，身长五尺有余，头上鼓鼓囊囊，起了无数赖髻，也不知他们长了多长时间，岁月几何？紫华伸手洒鱼食，那两条鲤鱼，露出头，看了她一眼，又各自沉入水底。
　　见夫人一番好意，被鱼驳了，洪聃珣连忙道：“这里人来人往，喂食的多，我们不妨去后院的莲花池，那里人少，鱼肯定是饿的。”
　　紫华确实有些失落，因为传说这两条锦鲤，是法华寺立寺之时，大德祖师在山中救下的，后放入了这许愿池中，日日聆听暮鼓晨钟，不是一般的有灵性。为了不让夫君担忧，紫华主动牵了洪聃珣的手，随他一同移步莲花池。此间虽叫莲花池，却未种佛中八宝莲花，而是种了无数的芡实。询问寺中僧人缘由，僧人只道，是祖师爷种下的，其中有何缘故，他们也不知晓。叶下，几条鲫鱼欢快的追逐，紫华把鱼食洒下，追逐的鲫鱼立即感应到，游到他们身边，张大嘴抢夺着鱼食，惹得紫华又洒了一大把。
　　“夫人，听为夫的，没错吧？”洪聃珣很是得意。
　　紫华点头暗笑，走时，仍不忘朝放生池中的锦鲤望了望。
　　二人回到城里，已至暮色，华灯初上，洪聃珣兴致颇高，让轿夫转去了鸿运楼，紫华虽觉劳累，但不忍抚了洪聃珣的兴头。
　　鸿运楼，嘉乡最大的酒楼，楼高七层，中庭高气宽阔，到了元宵节，乡贵士绅都会在此汇聚一堂，请上有名的杂耍班子和歌舞班，把酒言欢；里面还有京城请来的名厨，炙鹿唇算是此间一绝。上了顶楼，洪聃珣点了几个鸿运楼的拿手菜，又要了一坛上好的花雕，自斟自饮起来。紫华不时给他添菜，洪聃珣讲述着他们士林中的轶事，引得紫华频频发笑。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夜色郎郎，伴星高悬，洪聃珣站在窗口，眺望繁华的嘉乡，舟船往来，廊桥纵横，市井生活活色生香，他只觉故土难离，凭白生出无数的眷恋。
　　“夫人，周疏密保举为夫到西南造福一方。”说完，他居然不敢转头。
　　紫华突然觉得手中的筷子特别沉重。
　　两人沉默了半晌，紫华放下筷子，扶桌子站起，走到洪聃珣身边，与他一起凭栏远望，缓缓道：“夫君仕途要紧，贱妾不才，定当操持家中，不让夫君有后顾之忧。”
　　洪聃珣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为夫知道你会同意的，即使身怀六甲。可为夫就是觉得对不住你。”
　　二人真情流露，倚靠在一起，却不免伤感，手握得更紧了。
　　不日，城外，紫华挺着肚子，折下路边一簇柳枝，缠成形，放入一个绣了金色柳枝的布袋中。
　　“夫君，老家旧俗，愿夫君一路平安顺遂。”
　　洪聃珣将其托在掌中：“聃珣定不负夫人之意，一定平安归来，你我共剪西窗话夜雨。”
　　紫华不再多言，挥手与之告别，洪聃珣拨马，带着曾福与潘寿打马向南奔去。
　　这夜，紫华在自家院里，捡到一只被母猫遗弃小黑猫，孱孱弱弱的，令人担忧活不过天明。紫华找来棉花，捂了他一夜，天亮时，他睁着懵懂的双眼，四处找吃的，紫华吩咐人买了一头羊，日日给他挤乃吃。
　　一个月后，小黑猫不再病病殃殃，变得精神健硕，黑毛得光亮的像一块缎面，不时打翻碗筷，插瓶，极为淘气。只是叫声嘤嘤的娇小，和顽皮的性子极为不配。紫华灵机一动，给他取名音音。
　　半月后，她临产，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她生下一对龙凤胎，告知洪聃珣后，他来信，长女取名洪一昧，次子取名洪子乙。
　　待他们稍大些，紫华便带他们去法华寺为洪聃珣祈福，洪一昧与洪子乙两人，经常爬莲花池上，一玩就是一天，但他们从不去放生池前。
　　……
　　崇明年春，倭寇登陆，大肆劫掠，嘉乡总兵弃嘉乡而逃，嘉乡士绅富户多被洗劫一空，更有甚者，全家皆被屠戮，南涧镇守使家眷位列其中，其惨况不忍诉说……——《南稼笔记》
　　小真抓住柳剑剑柄，举到绿衣男子脖颈：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人世间，生、老、病、死、伤、悲、孤、独、贫、困，一切苦难皆不能逃。”
　　小真划开绿衣男子的脖子，绿衣男子并不躲，鲜红的血从他脖子不停涌出，淌在绿衣上，渐渐把衣服染成了黑色，然后消失不见。
　　又见：君山百骸，烈焰焚天。地如幽陷，惶惶嘶鸣。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小真手执柳剑，脚踏血水，一步一步向百骸山山顶爬去。期间，一只灰狐，也在不停跳跃攀爬，眼看她要爬到顶端，百骸山却坍塌，她便从山顶，摔进了地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