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了夫君马甲》温时澜

3、第三章

　　“爹！娘！”许音容刚跑进房间，就拎起裙子，扑通一声跪下来，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眸子里含满泪水，水汪汪的，可怜巴巴的看着许邵阳和柳杉伶。

　　柳杉伶见状，心疼的扶起许音容，道：“这好好的，怎么就跪下了？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柳杉伶气质绝佳，她穿着淀蓝斜行针织成仪凤图斜裙，耳上挂着玉耳坠，纤长的手上戴着银白手镯，细腰曼妙，系着如意流苏，挂了香囊。

　　“还有，你脸上的伤昨日才好，今日出门是不是没戴面纱，不怕又复发，脸还要不要了？”

　　“早没事了。”

　　许音容顺势站起来，手颤抖着，触上柳杉伶的脸庞。

　　母亲的眼角已有了细纹，皮肤颜色暗淡无光，不再像年轻时一样有光泽，开始松弛，皱起眉头时，褶子更加明显。

　　她有一年没见过母亲了，甚是思念，现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迟迟不肯移走目光。

　　“好了好了，怎么还哭上了。”柳杉伶看女儿扁着嘴巴，一副要掉眼泪的模样，眉头锁的更紧了，忙抬袖给她擦。

　　许音容吸吸鼻子，松开一直死死拽着柳杉伶的手，扭头朝着许邵阳奔过去，撞了他个满怀，“爹，我也想你了。”

　　许邵阳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一双眼光射寒星，胸脯横阔，身材修长，鼻梁高挺，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震惊。

　　他极少和女儿这样亲近，自她及笄后也不在管教她，猛的被许音容抱住，有些许的不适应，无所适从。

　　“今日清晨不是还见过，半天就想我了？是不是又出去闯了什么祸，委屈了？”

　　许邵阳嘴上虽这么说，但却极其温柔地轻抚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给足她安全感。

　　许音容听到这话，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委屈，她是委屈，很委屈，委屈的不得了。

　　前世出嫁后，林晟欺负她，季怀琛坐视不理，在婆家没有一个能讲心里话的人，受苦了自己憋着，没人疼，没人爱，最后还间接害死了自己全家，害死了爹娘。

　　处决死刑的时候，她没敢去，她怕，怕她们怨他，恨她，只能偷偷藏在被窝里，哭肿了眼睛还要装没事人。

　　可她委屈又怎么样呢，她不能说。

　　柳杉伶见她怎么也不肯放开许邵阳，上前拉开他们，道：“饭菜都要凉了，快吃吧，边吃边聊。”

　　“对，先吃，我和你娘等你好久了，出去玩也不知道按点回来。”许邵阳放开手，把她按到凳子上道。

　　许音容抹了把眼泪，立刻止住，换上一副笑脸，见到爹娘该高兴才是，不能哭唧唧的。

　　都拿起筷子，一家人开始用晚膳。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左手边娘亲，右手边爹爹，没有烦人的琐事，只有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她一定是上辈子遭了太多的罪，老天爷都替她感到不公，所以这一世给她这机会弥补，许音容嘴巴笑的的合不拢，饭菜塞在嘴里都不会嚼了。

　　柳杉伶给她弹了个脑瓜崩，白她一眼，“刚还委屈巴巴的，现在笑的这么开心，花枝乱颤的，你爹真没说错，准是惹了事怕我们骂，先给我们来撒娇。”

　　许音容揉着脑袋，嘟嘴道：“我哪有，我开心是另有原因！”

　　“开心？这等你嫁出去之后，我们就看不到女儿了，你还在这开心，我们都要难过死了。”

　　“嫁人？”

　　“今天下午你李婆婆来说媒了，给你看上了顾家那长子，一表人才的，能文能武，也在朝中混了个一官半职，前提光明，我和你爹都甚是满意。”

　　柳杉伶垂着眸子，低头夹菜，试图掩盖住自己的失落和伤感。

　　许音容有印象，上一世的确听说过这事，但十日之后皇上的圣旨就来了，如今说这些也改变不了什么。

　　“娘，我不嫁。”她放下筷子回答。

　　“女儿家哪有不嫁的？”柳杉伶一听，急眼了，板起脸，“你也不小了，该找婆家了!”

　　这她想嫁也嫁不了啊，许音容无奈，又不能和她解释，只好干应着“好，嫁、嫁。”

　　但，她真的要嫁季怀琛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虽然圣旨不可抗，但万一可以求得皇帝收回圣旨呢。

　　她摇摆不定，又想嫁，又不敢嫁。

　　“爹，你说，我该不该去主动追求幸福？”许音容咬着筷子，抬眼纠结着问许邵阳。

　　许邵阳咀嚼的动作一顿，吃惊的瞪圆了眼睛问她：“追求幸福？你有自己心仪的人？”

　　许音容默不作声，被说他中了心事，害羞的逃避许邵阳眼神，脸蛋儿慢慢泛红，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模样。

　　“你若是喜欢别人，那我和你娘就明白的给人回个话，也谢谢婆婆的好意。”头顶传来父亲磁性雄厚的嗓音。

　　“幸福在自己手中，不想后悔的话，当然要努力争取，你娘就是我当年辛苦追来的，看看如今，她跟着我多幸福，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喝的。”

　　一旁顾着吃饭没插嘴的柳杉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着许音容吐槽，“你爹这么多年了，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厚。”

　　“他年轻时，为了追到我，在寒冬硬是跪了三个时辰，才求得你外祖母的同意，成亲那天，开心的笑得嘴都不知道合隆，喝了几杯酒就开始讲肉麻的情话，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柳杉伶回忆着往事，和许邵阳一唱一和，打情骂俏，把许音容的注意力带跑偏了，听着听着，就想起了自己和季怀琛。

　　上一世，她不服命，清高的要死，铁了心的排斥季怀琛，季怀琛也对她没感觉，两人就生生错过了两年，倘若他们关系能够有所缓和，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许邵阳说，要她勇敢争取，那她能不能为了自己，为了他们未了的缘分搏一把？

　　虽说她重生过后知晓后事，但也有失手的可能。

　　刚刚才找到的幸福，就这样任它溜走吗？

　　苦心牵挂了两年的人，若是就此放弃了，也许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许音容放下手中的筷子，双膝一沉，朝着许邵阳柳杉伶又是一跪，磕了三个响头。

　　“这孩子，怎么又跪起来了，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和我们商量商量，别总是动不动就跪下来。”

　　柳杉伶急眼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现在又绷起脸，干脆也不吃了，放下碗筷，盯着许音容。

　　“娘，爹，女儿不孝，对不起你们。”，许音容眸子里含着泪水，声音颤抖，“我是真的放不下，他是我第一个想要在一起的人。”

　　“我一直有一个喜欢的人，这件事，可能有些不合适，也有些冒险，但我不想就此错过了他，我想看看我能不能改变什么。”

　　她和季怀琛，明明靠得如此近，却不明白对方的心意，反而因为不相干，甚至完全可以合力对抗的外人而错过彼此。

　　他们，或许可以一同在庭院内作诗赋词，一同游山玩水，一同子孙满堂，白头携手到老。

　　这样的结局，大概才可以抵过她上一世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许音容继续说着：“你们生我养我不易，如今还要为我操心婚事，女儿实属愧疚，若能有什么能帮到爹和娘的，我定当万死不辞！”

　　“起来！”许邵阳怒声呵斥，打断她，“什么死不死的!”

　　“呸呸呸，晦气。”柳杉伶也附和着，“爹娘就你一个乖女儿，你想干什么就去，我们都支持，你过得开心就好，我这一辈子，也就知足了。”

　　她说着说着，鼻子也开始酸了起来，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伤感，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这就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了。

　　柳杉伶仍记得，许音容出生时，小小的一团，柔软的让她不敢碰，怕一碰，就碎了。

　　许音容每天睡醒之后，就眼巴巴的瞪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呼扇呼扇，还吧唧着樱桃小嘴，乖巧的等待着她喂奶。

　　这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她不再躺在她怀里，早就学会自己吃饭，下地奔跑，出落的和她越来越像，打扮起来，已经是个小美人了，也不用依赖别人，没有她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她缓缓蹲下去，抱住许音容，埋首在她脖颈里，闻着独属于她的香气，努力平复心情。

　　许邵阳一个大男人，看的心里也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凑在她娘俩身旁，伸手一下一下的安抚她们。

　　只愿岁月静好，他们一家人能平安。

　　——

　　待到丫鬟收走晚饭后，许音容告别了柳杉伶和许邵阳，回房间休息。

　　她小心翼翼的脱下穿了一天的绾色流苏暗花裙，把它叠好，想着明日洗净，然后当成嫁妆带到季府，就藏在季怀琛眼皮底下。

　　许音容不禁偷着乐，心里想象着季怀琛发现之后的模样，打起了小算盘，上一世他那么欺负她，这次可没这么好过，她已经是能预知未来的算命先生！

　　她装模做样的伸出手指盘算着，假意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道：“老夫预料，十日之后，圣旨到，城中即将有隆重的喜事，那必然是个好兆头，新人必将幸福美满，成为彼此的生命。”

　　“哈哈哈哈。”她都被自己蠢到了，捂着眼睛笑倒在床，以为预知了未来两年，就可以随意改写结局。

　　若真可以，那为何不在多坚持个几十年，把每个人的结局都预知了？

　　异想天开。

　　许音容否定自己极其荒谬的想法，还是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着眼于现实，能不能改变历史不确定，但她想试着去爱季怀琛，被爱包围的季怀琛，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十日，就还有十日，她便会跪下谢主隆恩，然后风风光光的嫁入季家，做他季怀琛明媒正娶的妻子。

　　——

　　嘉顺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九。

　　“圣旨到！”

　　伴着清晨柔和的阳光，皇帝身边的一位公公带着圣旨，走进许府。

　　许音容闻声出门，踏着细碎的鹅卵石子，迎着朝阳，闻着花香，鸟儿鸣叫个不停，温度正好，难得这么好的天气。

　　终于要来了！

　　许音容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走上前，和父母一同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许邵阳之女许音容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品行端正，深得礼部尚书喜爱。

　　今礼部尚书季怀琛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值许音容待宇闺中，与季怀琛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许配给季怀琛为正妻。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许音容，接旨吧。”公公合起圣旨，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