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行舟》两颗方糖

39、无声

　　临近新年。

　　姜显早上将画展的宣传海报发出去。
　　莫衡点了转发。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微博平台公开互动，很快，“姜显画展”和“姜显莫衡CP”两个话题都上了热搜。

　　明天早上八点，画展将准时开始。

　　时冉考虑了种种因素，姜显听她说，她分析了近十年所有画展的举办情况，仔细计算，画展最终定在S市举办。
　　时冉在这方面从不会懈怠。

　　画展开始后，姜显会在线下出席。
　　线上会有同步的直播。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夜晚时分，窗外闪着点点红光，各家各户已经把灯笼挂在了阳台上，准备迎接新年。
　　这小区内很少热闹，一直冷冷清清的，只有快要过年的时候，才能看见这样充满人情味的场景。

　　借着灯笼的光芒，能够看见整个小区的全貌，以及天空中正在纷飞的白色雪花。

　　又到了下雪的季节。

　　十点多，姜显洗过澡，和莫衡通了电话，随意聊了几句。
　　“你最近药吃得怎么样？之前宋岩和我说，已经好转很多了。”

　　姜显准备着明天的衣服，说道：“一周一次，不要紧。”

　　“有什么不舒服的，别自己挺着。”

　　姜显听莫衡的声音，轻微笑了下：“不用担心，画展之后，我应该很快就能搬到你那边去了，你天天都看着我。”

　　“嗯。”

　　挂掉电话后，姜显打算出门丢个垃圾。
　　最近一直忙，他在生活方面来不及太讲究，总是到了晚上，才有机会收拾一下。

　　刚一拉开门，姜显却看见，外面站了一个人。

　　他就是在这样其乐融融、没什么征兆的情况下，重新见到瓦声的。

　　……

　　姜显几乎要认不出瓦声。

　　他的模样实在有些狼狈，眉眼之间一点光泽都没有，眼眶一层乌青的颜色，末尾带着点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疤痕。

　　头发杂乱无章，身上仍然穿着之前他在“石宴楼”和姜显见面时，穿的那身白色运动服。

　　只是现在，运动服并不干净，带着些污渍，领口被扯裂了一个角，耷拉着。

　　瓦声听见开门声，微微偏了下头。
　　他的表情称得上是可怖。

　　但最终，他还是在这样的狼狈之下，扯出了一个笑。

　　外面风很大，一次次将楼梯间的窗户吹上又挤开，发出“砰砰砰”的声响，瓦声站在台阶上，头顶沾着雪。

　　姜显的手指狠狠抖了一下。
　　他看着瓦声，好像看见了一个其他世界的人。

　　瓦声背靠着墙面，仔细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姜显，最后，他看着姜显的眼睛，神情不明地低低问着：“一年前，你为什么要选择走？”

　　瓦声的声音干涩，好像是手指尖划过老旧玻璃黑板时发出的摩擦音。

　　这问题似乎验证了姜显曾经的某些猜测，姜显手指扣紧门框，没有说出话来。

　　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刚刚黑下去，就又被窗户开合的声音弄亮了。

　　瓦声没有要到答案，但他好像也没有真的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只是喃喃：“我不能怪罪你……我不能怪罪任何人。事情是我做的，路是我选的，或许曾经的某个时候，我也想过，要认真做点什么。”

　　“只是，我没有你幸运，没有人在我往下坠的时候，能伸手拉住我。”

　　“姜老师，你不用这么警惕地看着我，我没想给你添麻烦，我只是，想……”

　　最后一句话瓦声说得很轻，混在风声中，姜显没听见。

　　瓦声说完后，就用手撑了撑墙面，直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走到楼梯转弯处的时候，瓦声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没有动的姜显，他仍旧带着点笑，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维持一个平和自然的表情。

　　“恭喜。”

　　……

　　姜显看着瓦声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他神情怔怔地回到房间。
　　楼下，瓦声沿着小区内那一条鹅卵石小路走着，两侧灯笼红色的灯光映在他的白色运动服上。

　　瓦声走进了对面的楼。

　　姜显看着他的背影，轻微皱了下眉。

　　直到他看见瓦声出现在对面楼房的天台时，才突然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姜显脑袋嗡地一声响，后背不由自主地颤栗。

　　他的药量自从离开K市后，就降得很低。
　　状态也维持得良好。

　　他几乎忘记了这种曾经不停侵蚀他的感觉。

　　那一瞬间，姜显好像被人抽空了力气，要用手抓紧窗户的边沿，才能勉强站稳身形。

　　火红色的光芒之中，一道黑影坠落。

　　楼下站了人，瞬间有惊呼声传来。
　　姜显却听不清，周围被无比熟悉的、持续不断的耳鸣声充斥。

　　……

　　早上七点。

　　莫衡接到了时冉的电话。
　　这不是莫衡和时冉第一次交谈，之前也联系过几次，因为姜显，因为CP运作。

　　莫衡接起电话，时冉的声音有点急。

　　“莫老师？”
　　“嗯，是我。”

　　“你能不能联系到姜老师？”

　　莫衡紧了下眉：“怎么了？”

　　“八点整画展开始，约好的六点半，现在姜老师还没有到，我们打他的电话，没有关机，但是一直没人接。”

　　莫衡意识到问题，从座位上站起身，起身的时候，胸口碰上旁边的柜子角，重重撞击了一下，疼痛感传来，莫衡伸手拉出自己那枚黄铜色的吊坠，金属吊坠上，磨出了一条细细的划痕。

　　他的神经好像一瞬间被拉紧。
　　莫衡一边随意拽了件衣服，一边给姜显打电话。

　　他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

　　就在他第三次按下拨号键，没抱什么希望，打算直接去姜显家的时候，电话却接通了。
　　莫衡的脚步骤然停住。

　　姜显细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莫衡。”

　　“姜显？”莫衡压了压呼吸，让声音显得平稳温和一点，说道，“时冉和我打电话，说你没去画展。”

　　“莫衡……”
　　姜显又说了一次他的名字。

　　莫衡道：“我听着。”

　　姜显的头靠在窗台末端和墙壁的交接处，自从昨晚到现在，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动过。
　　姜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实。

　　“瓦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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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大结局啦，预警一下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