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道者》苏长渊

1、第 1 章

　　“现在广播播放三条通知。

　　一：F区，N区，D区出现怪物，从2987年11月17日开始暂时取消F区，N区，D区居民放风时间，下午三点后严禁F区，N区，D区居民出门；放风时间预计2987年11月29日恢复，如怪物未顺利在规定时间剿灭，则以上三区居民放风时间将顺延，直至消灭怪物。

　　二：C区出现未经身份认证且衣着不符合规定的男子。该男子身穿深色长袍，长发，手中持有三星危险物品——唐刀。该男子不符合规定之着装已严重影响到城市美观及和谐，且携带三星危险物品，为保障各位居民安全及C区城市美观，如发现该名男子请立即联系街道管理人。重复，为保障各位居民安全及C区城市美观，如发现该名男子请立即联系街道管理人。

　　三：快乐家园商务部与政府联合，推出新款摄像头X-1.15号，X-1.15号摄像头终端将与政府安全保卫部连接，安全保卫部的办公人员将会时刻关注每位居民的健康与行动，主动更换X-1.15号新款摄像头的合法居民将会得到政府的奖励金。

　　备注：F区，N区，D区由于怪物出现，以上三区安全系数降低，将由安全保卫部工作人员上门强制安装X-1.15号摄像头以保障居民安全。”

　　摄像头旁的小喇叭响了两下，发出了哔哔的两声电流声。

　　躲在阴影里的那个人一身黑衣，抱着一把唐刀，惊疑又警惕的看着屋顶的摄像头。

　　小喇叭里的广播还在继续播放。

　　“通知播放完毕，请各位合法居民起身，转身向东方鞠躬并高呼“感谢幸福国”，以示对幸福国的感谢。”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感谢幸福国的声音。

　　摄像头上的红点突然变成了绿色急速闪了三下。

　　“F-225号合法居民，由于系统并未接收到您的声音，也并未观测到您的动作，请站起身转身面向东方并高呼感谢幸福国，如有疑异，请联系机械修理部门或更换最新款摄像头。”

　　F-225在摄像头与阴影中黑衣人的监视下，动作僵硬的朝东方鞠躬并干巴巴的喊了一声幸福国万岁。

　　摄像头上的红点闪了闪，不动了。

　　F-225抬头看了看摄像头又看了看藏在阴影中的人，默默的从衣橱中翻出一件大号的白衬衫给那人递过去：“我家里的这个暂时还不是最新款，穿上吧，只要你不违反任何规定，安全保卫部是不会通过摄像头发现你的。”

　　抱着刀的那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他长发及腰，警惕的打量着房顶的摄像头，这人长得很好看，眼下有一颗小小的痣，他不知遭遇了些什么，整个人显得格外阴郁，他盯着那个摄像头若有所思，F-225大概看出他大概是有想拆了摄像头的念头，连忙开口：“这千万不能拆，摄像头遭到强行破坏就会向安全保卫部发出警报，到那个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那人听F-225这么说才堪堪将视线从摄像头上转移，他转而盯着F-225，开口问道：“多谢提点。你姓甚名谁，此处又是何地？烦请告知。”

　　F-225想着这人说话真是奇怪，然而他胆子一向大的很，又偏爱探险寻求刺激，大概是察觉到了那人没有恶意，陌生人闯进家中他不仅不慌不忙，反而和入侵者交谈起来：“你可以叫我F-225，这里是幸福国A区。”

　　那男子眉头紧锁思忖片刻，看着F-225似是不解，犹疑道：“好奇怪的名字，F-225这听起来不像是名字，倒更像是编号了，此时是什么年份了？幸福国又是什么地方？如今当家做主的是谁？狗皇帝死了么？可还有他的后人苟活于世上？”

　　这话说的倒是奇怪。

　　意思奇怪内容奇怪，就连说话也奇怪。

　　F-225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心中默默对比了一下名字与编号的区别，百思不得其解，名字与编号又有什么区别，名字不就是编号，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说起来除了F-225我的确还有一个编号，叫韩岐，只是不常用，幸福国每个人的身份证上只写编号，以便区分管理，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我韩岐。”

　　男子心中虽有许多的疑惑，却仍是自报家门答道：“在下温仲嵘。”

　　“你的编号呢？”

　　“我没有编号。”

　　韩岐哦了一声，没话说了。

　　温仲嵘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眯着眼观察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男男女女们成群结伴的在马路上游荡，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虽然款式各不相同可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

　　这一片白茫茫的险些让温仲嵘以为是是在办什么大型的丧事，他心中不解，便去问身边唯一的人：“少年郎，他们为何如此一致身着白衣，可是在游行？”

　　韩岐抓了抓头发，对那个少年郎的称呼不置可否，只是心中愈发坚信温仲嵘是个怪人，他凑到温仲嵘身边看了一眼，答道：“这才不是什么游行，16点之后是放风时间，也是居民的个人自由时间，所有幸福国的合法居民都可以在16点之后自由活动，只要不违反条规，做什么都可以。至于为什么穿白衣…今天就是穿白衣的日子，在规定的日子穿规定的颜色的衣服，也是条规之一，所以先生，你最好换一件白衬衫。”

　　温仲嵘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说什么可最后又咽了回去，原本想说的那些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另外一番说辞：“我年少时也曾有幸得名师指导，如今你称我一声先生，也算是受之无愧，只是要烦你先将一众事物与我说明清楚。”

　　韩岐耸耸肩膀，很是无所谓：“好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温仲嵘与韩岐面对面坐着，问出他的第一个问题。

　　“现如今国家大计掌控在谁的手里？”

　　“现在是所有人民当家做主，没有掌控在谁手里这里说辞。”

　　“如今朝廷可还在？世上是否还留有狗皇帝的后人？”

　　“朝廷？相当古老的词汇。据我所知它已经在五百多年前就灭亡了，皇帝这东西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大概六百多年前已经消失了。现在我们居住的国家叫幸福国。”

　　“如今是什么年份了？”

　　“是2987年，先生。再过一个月就是2988年。”

　　温仲嵘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悲是喜。

　　2987年。

　　距离他记忆中的年份，已过去了整整一千年。

　　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一切早已荡然无存，皇帝一称在更早的时候便消失殆尽，自己坚持的理想与自由主义如今竟已成真，一睁眼醒来看到的仿若另一个世界。

　　不，这就是另一个世界。

　　韩岐不管呆坐在那里的温仲嵘，从衣橱中又找出另外一件大号的白衬衫和白色的裤子递给温仲嵘：“先生，还是把衣服换上吧，你这总披着我床单也不是个事儿。”

　　温仲嵘接过韩岐递给他的衣物，纠结万分，有些难以启齿道：“少年郎，我…可否在你寓所之中暂住一些时日？”

　　韩岐父母早亡，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住，这时候来了个有趣的新朋友他乐得高兴，巴不得和温仲嵘天天凑在一起玩儿，温仲嵘自己提出正中他下怀，于是韩岐高高兴兴的答道：“当然可以！先生，换好衣服之后我们出去一趟，我带你去办理A区的暂住证。不用担心，幸福国欢迎所有人。”

　　温仲嵘与韩岐走在大街上，今天播放的歌曲是《欢乐的幸福国》。

　　温仲嵘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韩岐带他买了一堆日常用品之后又带他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人口登记部，一路上一边走一边向温仲嵘解释这个新奇的世界：“在自由时间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去找街道服务人员，每隔五十米就会有两个街道服务站，每条街道也会配备20名街道服务人员，当然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你不介意被监听对话内容的话。别误会，监听每位公民的电话只是为了确保每位公民的安全以及对幸福国的忠诚。”

　　韩岐领着温仲嵘走到柜台前，从口袋里把自己的名牌递了过去：“您好，我是F-225，这位是从外界来的新朋友，我带他来办理合法公民证，他和我一起住。”

　　柜台后的人皱了皱眉，看了看韩岐又看了看温仲嵘，温仲嵘心想：“此女子面有不豫之色，恐怕这事并不如这少年郎说的那般简单。”

　　韩岐似是猜到了温仲嵘在想什么，扭头看了他一眼，朝他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柜台后的女子也是好久没遇到这种不识趣的人，她吸了一口气刚想要发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屋顶上的摄像头，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尊敬的F-225号公民，按照幸福国外来人口入住规定第三十七条，外来人想要在幸福国定居并办理合法公民证，需要在监管公寓内住满720天，期间仅享受暂住居民权。暂住居民不享受放风时间自由控制时间权，商品购买权，被救助权，主动交友权等一系列权利。”

　　韩岐撇了撇嘴，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请替他办理合法居民证。我的号码牌上写明我有无差别交友并替朋友办理合法居民证的权利。”

　　柜台后的女子看也不看便将号码牌还了回去：“先生，幸福国内人人平等。据我所知目前没有人有特权。请您离开，说谎是违反幸福国道德法规的。”

　　屋顶上的摄像头上的小灯由红色转为橙色，急速闪烁了三下。

　　“检测到关键字，说谎。已截取十五分钟之前的录音并采取分析。结果分析中…F-225号公民，请转身扫描人脸。”

　　韩岐施施然转身，摄像头正对着他，只听咔擦咔擦咔擦几声。

　　“人脸扫描完毕。数据库比对结果为F-225号公民却为特权人员，拥有无差别交友权，CZ-1314工作人员未核实数据，诬告F-225号公民，给予f-225号公民精神伤害，且检测出七分钟十二秒之前CZ-1314公民情绪指数为73，已低于80点。工作中未曾合理控制情绪。判定：暂时没收CZ-1314号公民一切权限，请安全保卫部协助将CZ-1314号送入29号思想改造区，直至思想改造成功。重复一次，请安全保卫部协助将CZ-1314号送入29号思想改造区，直至思想改造成功。”

　　安全保卫部的人已经在朝这里走来，CZ-1314手足无措的解释道：“不…我是真的不知道幸福国里会有特权人员的存在，我不要去思想改造区，我不要去！”

　　冷冰冰的电子音响起：“CZ-1314号公民已违反话语条规第17条：辩驳。CZ-1314号公民已违反话语条规第23条：抵抗。更像CZ-1314号公民情绪指数：75，目前情绪指数仍在不断下跌中，72…70…69…65…情绪指数一旦低于60将有大概率出现危险性/行为，请安全保卫部门注意，情绪指数一旦低于60建议就低格杀，请安全保卫部门提高警惕并保护其他公民。现在开始CZ-1314号公民情绪指数更新：63…63…65…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