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非月》一路蔷薇

18、月殇

　　“娘,抱抱嘛.掩月要抱抱.”
　　“娘还有事呢,找你哥哥去.”娘在我的右颊上吻了一下,好轻好轻,就像微风抚过一样.
　　我穿过长长的走廊……
　　“掩月,你在找我吗?”今天汲源的衣服好红啊.
　　“嗯,哥哥,抱抱,抱抱.”
　　他俯下身来:”乖哦,哥哥抱不动你.我们一起去看小鱼,好吗?”他的声音充满了快乐和天真.
　　“坏蛋!”我伸手掐了一下他白晰的脸,便拉住他的手一起蹦蹦跳跳地看小鱼了.
　　“哎!这儿有条白的,好漂亮啊!”我高兴得直嚷嚷.
　　“掩月,小心点,别掉进去了.”汲源拉住我,笑眯眯的.
　　今天的池水真清,连池底的小石子都一览无余……
　　“哥哥,你看,那条红鱼像不像你?”
　　汲源怎么不说话,他,怎么了?
　　我略微偏过头去,刚好看到他涣散的目光.我拉住他衣袖的手,满是鲜血.那般的血红,不正是他的衣服之红么……
　　“哥哥……”
　　不-----------
　　我惊叫起来,坐起身来.
　　“掩月,你好些了么?”是谁,靠我如此之近?
　　“不要靠过来!你是谁?”我用手呀住脸,可觉得那声音好熟悉,好温柔.
　　“我是折戟啊……”他轻轻拨开我的双手,我看清楚了,是折戟.他从来当着任何人的面说过自己的名字.而现在,他说了,眼神中的担忧又是我能数得过来的么.
　　“皇上,对不起.臣妾,有些头晕……”我忽然间感到身体轻松了许多,”孩子,我的孩子……”
　　“掩月,孩子没了.别难过了,不怪你的……”我从没看过折戟有过如此忧郁的样子,他一直是个高傲的王啊!
　　我苦笑一下,这个孩子本是不该存在的,就让他去吧.现在,他也许在哪片雪花上看着我微笑呢……
　　近来,我不太想吃东西,胃口一天天的差下去.我有时还会神智不清,总是能听见豆花焦急地说:”皇后娘娘,再吃一点吧.”她真的是个好孩子.我,不会忘记她的.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断断续续,凄凄冷冷.我时常想起回家那天的情景,想得心如刀绞.不知道爹娘还好么……纷纷而下的雪片,早就覆盖了汲源和红慧的坟头罢.曾经的一切,都成过眼云烟.宜旧因罪被判了斩首,紫妃从此不再来看我.我倒也并不希望她来,她的一切,让我不安.
　　夜晚的时候,我好想抬头看月亮.可看到的是黑黑的夜空.冷清,阴暗.真的是世事难料啊……
　　小姐,世事难料啊.正如这琴声,忽而悠扬,忽而急促,也有断弦的时候.
　　浚雒.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想到他了.或许是一直在想他,想得好深,深在心底,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同一片夜空慈爱,你还好么……
　　绵长的黑发,惨淡的蓝色锦衣……
　　此刻,我的心中,一轮满月正在升起.
　　“娘娘,您……”是豆花.
　　“我怎么了?”
　　豆花什么也没说,冲上来,用她的袖子为我擦着--------------血迹!
　　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在快乐和幸福的时候也会流血.想着浚雒,我很满足,即使我已失去太多,痛苦太深.因为,我这一生毕竟是有所牵挂的,任何时候,那段旋律,那把古琴,那个微笑足以温暖我的心.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
　　“娘娘,您早些歇息吧,别弄坏了身子.”
　　“生命?有那么重要吗?我早已不在乎这个了.”
　　“娘娘,您又在说糊话了.”豆花探了探我的额头,”您还是躺下吧.如此下去,可怎么是好啊.”她的泪,清清楚楚打在我的手背上.
　　“这孩子,怎么这样呢.我好着呢.”我的泪也滑了下来,温润地舔着我消瘦的脸.
　　豆花掩面出去了.我想我是该听她的话,便躺下来,往事一一再现……
　　第二天,我醒得不早.大约是昨晚想得太多的缘故吧.
　　“娘?你怎么来了?”我想支起身子,却发现再也用不上力了.
　　娘好象老了许多岁,她焦急地握住我的手.我怎么觉得她的手比我的更凉.
　　“掩月,好生休息.娘来看你了,别动啊,娘知道你身子弱.”
　　“娘……”
　　“掩月,怎么了……”娘的脸已经模糊了,不知是我的泪还是她的泪.我知道,血水再一次从我的嘴角流出.那般的温度,象征了生命的伟大.然而,这是我最后的温度了…..我闭上眼睛,是生命结束了么…….
　　……..
　　那是什么声音.
　　稳婉,秀美,如纷纷而下的白雪.那是我所熟悉的声音啊!琴声,心声,浚雒,你来了么.
　　我好想睁开眼睛,却还是一片黑暗.我努力冲破这黑暗.因为,我想看你,浚雒.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我不能死!我还没有看到你!
　　等我,浚雒……
　　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我坐起来了.
　　“掩月,你……”
　　“娘,对不起了.”我吻了吻她苍白的面颊.
　　我冲出殿外.今天的雪,从未有过的大.天空都变白了,一片又一片.我身上单薄的衣物定然是不胜风雪的寒意,可我不冷,真的.因为,于千万白雪之中,我看见了他.绵长的黑发,惨淡的蓝色锦衣…….
　　浚雒……
　　我跑过去,后面传来一片呼喊:”皇后娘娘……”
　　对不起,折戟.
　　风雪太大了,我真的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倒下……
　　“掩月.”一声闷响,琴声戛然而止.
　　真好,你又这样叫我了.我早已说不出话来,血水再次沿着嘴价蔓延开来,淌过我的脖子,淌过浚雒惨淡的蓝色锦衣……为何,你的身体这样的冰冷.
　　不,那不是我的血.而是浚雒的胸口,早已插进一把剑.我们的血,纠缠在一起,滴在雪地上.红梅开了,开得那么烈…….
　　不!
　　一支箭从宫中飞出,不偏不倚,正中了浚雒冰凉的身体.是折戟么?原谅我,我不爱你.
　　我看见浚雒笑了,笑容渐渐僵死在他风雅秀美的脸上,成为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也是最残酷的画面.
　　疼吗…..
　　我的手绕过他的背,握住箭尾.
　　若可以,掩月今生愿与你同在!生命又算得上什么呢?
　　胸口的疼痛已经淡薄,我缓缓闭上眼.多想再看你最后一眼啊,可我不能,不能…….
　　我们,偎依在一起.就让风雪将我们掩埋吧.浚雒,我们会在一起,永远永远,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呵呵,十一天狂写,终于好了.也算了却一庄心事哦.各位多多支持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