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杨世成

4、第 4 章

　　第四章
　　“诶！这才硬是怪了，我床头柜上放的电话本怎么不见了呢？”凌晨三点屋里想起了万端会翻找东西的声音。
　　桂太山睡得正香被老婆的唠叨声给惊醒了，他用手在脸上揉了两把埋怨道：“你这大半夜不睡觉，找什么电话本？”
　　万端会一边在屋里四处翻找，一边很大声的说话：“这才硬是怪了呢，这屋里又没有别人来，好端端的电话本，昨天我还看见放在柜子上的，今天怎么就独然不见了，难道是电话本成了精？”万端会在卧室里一边翻，一边嘴里不停的嘟囔，一会儿又从卧室翻找到堂屋里：“嗐！嗐！嗐！嗐咳咳咳…….是哪个狐狸精把我的电话本拿走了？不晓得我的电话本把她哪里碍着了？嗯..”
　　谭文秀和桂大兵也被万端会的声音吵醒了，桂大兵闭着眼装睡，谭文秀却听这说话声很不是滋味，明显这屋里就她和婆婆是女的，这时候婆婆嘴里骂狐狸精把他的电话本拿走了，这不就是在暗指她拿了电话本嘛。谭文秀心里很委屈，但是又不好去接这个茬，只能忍着。
　　万端会在堂屋里敲桌子打板凳，弄出很大的动静，嘴里狐狸精狐狸精的骂不绝口。
　　“我就搞不懂了，我的电话本哪里碍着她的事了，怎么就要给我拿走？真是少家教的东西，就知道勾搭男人，不要脸！”万端会继续骂着，在堂屋里折腾了好一阵子，又走去厕所里，拿着刷子开始刷马桶，哗哗哗，唰唰唰…………….一直折腾到天亮。
　　谭文秀早上七点钟起来，这个时候婆婆已经做好了早饭，小米粥配馒头。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正吃饭，万端会突然说道：“大兵！你拿我电话本没有？”
　　桂大兵正拿着一个馒头在咬，听见他妈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惊疑的道：“我拿你电话本干嘛？难不成我还去勾搭你电话本上的老太太？真是无聊！你那电话本拿来察屁股我都嫌纸太粗糙！”
　　“怎么跟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万端会埋怨了两句。
　　吃过早饭，谭文秀骑着自行车就去厂里上班了，桂大兵和桂太山也骑着车往厂里去了。
　　谭文秀在纺织机前挑丝，不知不觉的就感觉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这白天上班就打瞌睡。这时候车间主任刚好巡查至此看见谭文秀在打瞌睡。
　　“文秀！这可是在操纵机器，怎么能打瞌睡呢？太危险了。”
　　“是！”谭文秀被车间主任这么一说，把瞌睡都吓醒了。
　　“你这晚上可得休息好，要不然上班打瞌睡是很危险的呢！”车间主任训斥了几句，然后就走开了。
　　谭文秀晚上下班的时候故意在路上慢慢的走，她不想很早就回去，免得又要听见婆婆万端会的吵闹声，虽然晚点回去一样会听见婆婆的吵闹声。
　　谭文秀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比平时回来晚了近一个小时，桂大兵和公公桂太山都已经回家了，以往时候都是谭文秀先回家。
　　“文秀！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桂大兵打量着媳妇。
　　“哦，今天厂里下班后开了个会，所以就下班晚了些。”谭文秀一边说，一边把车放在屋檐下。
　　“快吃饭！”桂太山拿起酒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万端会起身去厨房把米饭端了出来：“厂里要开会，怎么也不先往家里打个电话，看吧，饭都快冷了。”
　　桂大兵吃完饭就往房间里进去躺下了，谭文秀则开始收拾碗筷，然后拿去厨房里开始洗刷，洗完了碗筷，正准备要去把昨天晚上换下的几件衣服拿出来洗了，刚才迈步走到厨房门口，婆婆万端会就说话了。
　　“文秀！你不要洗碗就只洗碗，你看那地上这么脏，也不知道用拖把拖一拖吗？我看要是没有我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怕是眉毛上都是屎哦。我是实在看不惯了才说你，你莫小意哈！”
　　谭文秀没吭声，走去厕所拿了拖把来开始拖地，正拖地呢，婆婆万端会又开始说话了。
　　“我说文秀啊，这拖地要仔细，你看你，拖个地就像画八字，东舞一下，西舞一下，这哪里是在拖地，简直是在写毛笔字，要照你这么拖，那还不如不拖！”
　　谭文秀被婆婆这么一说，只得耐着性子，慢慢的拖，小心翼翼的一下一下的拖地，就在这时桂大兵从旁边一把夺过拖把。
　　“你上班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会儿，我来拖地吧！”
　　谭文秀这会儿正被婆婆万端会为难，桂大兵这么一来是替他解了围，便欣然从厨房走了出去，然后转身进屋拿了衣服去洗衣台洗衣服去了。
　　桂大兵拿起拖把很快就把地拖完了，看见媳妇谭文秀还在洗衣服，正想要过去帮忙，万端会在桌子边坐着冷冷的说道：“文秀啊，你嫁给我们家大兵可是有福气啊，你看看他爸，从来就没帮我拖过地，一天懒批搭吊的，一回来就是挺瞌睡，不是就是喝痢把子！”
　　“妈！我爸这一辈子算是让你欺负得够了！”桂大兵说完就去帮文秀洗衣服，谭文秀忙把他手推开了。
　　“你快进屋去歇着吧，我还有这两件衣服洗完了就进来。”
　　桂大兵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文秀，转身进屋了：“你快点！”
　　转眼一晃已经是腊月八号了，今天是腊八节，民间习俗家家都要煮腊八粥，正好今天谭文秀在家休息，婆婆一大早就忙着剥花生，砸核桃，剥板栗。
　　“文秀啊，你帮我把莲子的壳剥了！”
　　谭文秀正在收拾房间，听见婆婆叫她，只得先放下手里的事情，从屋里出来，看见地上正放着一碗莲子。
　　“别愣着了，你就用那个小铁锤先把莲子敲破，然后就好剥了。”
　　谭文秀也没剥过这玩意，她拿起铁锤，把一颗莲子放在地上，轻轻用铁锤一敲，虽然是轻轻的敲，还是用力大了，把一颗莲子给打成了饼子，全砸烂了。
　　谭文秀又重新拿起一颗轻轻的敲了一下，这次刚刚好，只是这壳仍然不好剥。一碗莲子剥了半个多小时才弄完。
　　文秀啊，你去把腊肉切了，就在厨房的灶台上，先洗洗，然后切小颗粒，一会儿煮腊八粥要用。
　　谭文秀答应了一声，就站起身往厨房里走，果然就看见一半截腊肉放在灶台上，她先用水把腊肉洗了洗，然后切成片，接着剁成小颗粒，见锅里已经放了清水和小米、红豆、绿豆、花生，估摸着应该就是做腊八粥的，他就把剁好的腊肉全都放进了锅中，这时候万端会把剥好的核桃仁也拿进来了，还有板栗，一同倒进锅中。
　　“你怎么把那么大一截腊肉全放进去了，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持家，有多少就煮多少。”万端会一边说，就把核桃仁和板栗也倒进了锅里，然后点燃火，开始煮腊八粥。
　　谭文秀被万端会又唠叨了几句，心里不是滋味，想到今天是腊八节，还是回娘家去看看爸妈吧，便就去骑着自行车，往娘家去了。
　　中午桂大兵和桂太山回来吃午饭，桂大兵没见着媳妇谭文秀便问道：“文秀今天不是在休息嘛，怎么没见着她人呢？”
　　“你自己的媳妇不见了问我啊，那晓得她充军充到哪里去了！”万端会没好气的说，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粥。
　　“是不是你又唠叨孩子了？”桂太山把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板着脸质问道。
　　“是说了几句，我先就说那截腊肉叫她只切一段，可她倒好，把一整块腊肉全都切了放粥里了，我就是说了两句，谁知道这小贱人脾气这么大，使气性，转身骑着车就出去了，晓得跑到哪里偷野汉子去了！”
　　“你说你！上次出的事情还小啊，怎么就不长记性，不就是一块腊肉嘛，煮来吃了就吃了，多大个事，值得你说这些？现在把人家孩子气走了，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收场！”桂太山气得酒也没心思喝了，双手叉腰，瞪着万端会，稍微平息了一下怒气便对儿子桂大兵说道：“你赶紧骑车去你老亲娘家看看，估摸着文秀因该是回娘家去，你去了以后，好好给文秀赔个不是，把她接回来。今天下午我去厂里的时候顺便就给你请个假。你下午就不用忙着去上班了。”
　　桂大兵站起身，转身出去，骑着自行车就奔丈母娘家去了。
　　话说谭文秀回家的时候，谭德安和刘应针正准备要吃饭了，煮的腊八粥才刚端到客厅。
　　“妈妈我回来了！”谭文秀说话时把车子就放在门口了。
　　“哟！稀客呀，怎么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炒几个菜呀。”刘应针高兴的上前来拉着文秀的手。
　　“闺女，怎么今天想起还有爸妈了，是不是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啊，大兵欺负你啦？”谭德安嘴里吧嗒着烟，疑惑的打量着文秀。
　　“爸！你想什么呢，你女儿我谁敢欺负，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
　　“得了吧，你就知道吹牛，小心牛被你吹死！”谭得安很不屑的看着女儿。
　　“你们父女两，不见面吧又想，这一见面就贫嘴，你妈妈我呀今天也不知道你回来，就将就吃点腊八粥吧，想起你小时候不喜欢吃腊八粥，每年吃腊八粥你都剩下。”
　　刘应针一边说话，就拿碗来一人盛了一碗腊八粥，三个人正围着桌子吃，邻居向大嫂走来窜门。
　　“哟！正吃饭呢？看来我来得还真是时候！”向大嫂，一边说话就走进屋里来了。
　　刘应针起身端了个凳子递过去：“你吃了没，我给你舀一碗腊八粥吃嘛！”
　　“哈哈哈，吃了，我刚才在屋里看见文秀回来了，专门过来看看。你们吃，别管我。”
　　“向大嫂！听说你女儿在广东那边做生意发财了啊。她什么时候回来了给我说一声，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呢。”文秀一边吃，一面笑着说。
　　“哎哟！发什么财哦，都是做点小生意，那像你，在国营企业上班，铁饭碗啊。”
　　几个人正寒暄，桂大兵到了，正要说话，看见一个中年妇女也在，就闭嘴了。
　　刘应针见女婿桂大兵来了，笑着招呼：“呀！难怪今早喜鹊叫，原来是有贵客到，快进屋坐，大兵啊，吃饭没，没吃一起吃点。”
　　“大兵你咋来了！”文秀吃惊的看着丈夫。
　　谭德安招呼道：“老婆子，给大兵舀饭，这来都来了，就是吃了的也得再吃一碗！”
　　桂大兵走进来挨着文秀旁边坐下，这时候向大嫂笑着往外走：“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
　　“好，你有空就过来玩啊，这隔壁邻舍的。”刘应针这时候已经给桂大兵舀了一碗腊八粥，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从嘴里飞出一半颗没嚼烂的花生碎在碗中。刚巧被回头来接碗的桂大兵瞧得真切，但是又不好说什么。端着碗迟迟不肯动筷子。
　　“你发什么呆！快吃啊，再不吃就冷了，今天这碗饭要是你不吃完，我跟你没完！”谭文秀嘴角微微带着一丝俏皮的说。
　　桂大兵看了一眼媳妇，一咬牙，小声在媳妇耳朵边说道：“我要是把这碗粥吃完了，你是不是就肯跟我回去！”
　　谭文秀没有说是，只说道：“你先把这碗粥吃完再说。”
　　桂大兵一咬牙，端起粥，眯着眼睛，呼呼啦啦就全给喝了个精光，刚才从丈母娘嘴里蹦出来的那半颗花生米也一古脑吞下肚里去了。
　　“大兵啊，快把碗给我，再给你添一碗，锅里还有半锅呢，你慢点吃！”刘应针一边说，右手已经过来把碗接了过去。
　　桂大兵忙说道：“妈！我真的吃饱了，您就别给我舀了！”
　　刘应针哪里肯听，早已又给满上了一大碗，端了过来。谭文秀笑着说道：“看你刚才吃得狼吞虎咽的，八成是饿着肚子过来的，多吃两碗！我妈煮得腊八粥可好吃了。”
　　“是，你妈煮得腊八粥味道真好吃。”桂大兵接过碗，吃了起来。
　　“大兵啊，你是不是和文秀闹啥别扭了？”谭得安放下手中的筷子，从衣服兜里摸出香烟来点上一支，端详着女婿桂大兵。
　　桂大兵突然听见岳父这么一问，心里一哆嗦，忙笑着说道：“没有的事，我和文秀可好了。”接着又转头对媳妇道：“是吧文秀！”
　　谭文秀笑着点头，然后对他爸谭德安笑问道：“你这老头子，别的本事不见涨，我看这疑神疑鬼的本事倒是见长了！我不回来吧你说我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这回来了吧，你说我是和丈夫闹别扭，那你老人家是让我回来还是不让我回来啊？”
　　“丫头！你是我从小带大的，你肚子里有几根弯弯肠子我还能不知道，我说你是和婆家闹了矛盾才回来的，这可不是我瞎猜。”谭得安说着吸了一口烟，很有自信的看着文秀。
　　“哟！你还对自己挺有信心的嘛，那不是瞎猜，就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谭文秀虽然晓得被父亲看出了破绽，但是仍然不愿意承认。
　　“你以往每次回来都会提前打电话，今天你回来一反常态，很仓促。这就是问题一。说明你是在受了什么委屈的情况突然想到回来的。我说得对不对！”
　　“我说不对，我今天没打电话是因为忘了，另外呀，我是想回来陪你们二老过节，没你想得这么复杂。别把自己当福尔摩斯！”谭文秀说话的时候看了桂大兵一眼。
　　“你不承认不要紧，我证据很充分，第二点就是你回来也就回来了，大兵又随后赶来，这就说明你们闹矛盾后，大兵想来劝你回去，我说得对吧！”谭德安说完把目光转移到了桂大兵身上，然后突然冷不丁的说道：“大兵我说的是不是这样啊？”
　　桂大兵被这突然一问，吓得脸都红了，旁边谭文秀忙接过话：“对什么对呀，我今天休息所以提前就过来了，大兵他中午下班了才过来的。”谭文秀又对丈夫说道：“对了，你赶快吃了，下午还要上班，别去迟到了，小心扣你工资！”
　　“我今天下午请了半天假，下午就不用去上班了，一会儿咱们两一起回去。”桂大兵说完，快速的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喝下了肚里。
　　谭文秀没做声，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谭德安忙说道：“你坐下，我这都还没吃完呢，你这么急着捡碗干什么。我还有话问你。”
　　“行了！我看你是看那个什么福尔摩斯探案看魔怔了！女儿女婿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疑神疑鬼问个没完没了！快点吃！”刘应针很不耐烦的催促丈夫谭德安。
　　“没看出来，你这老头子还挺爱学习的嘛，怎么最近又迷上福尔摩斯探案啦，什么时候借我看看。”谭文秀调侃的说道。
　　“你老爸我，从小就有当警察的天赋，只可惜造化弄人啊，当年从部队转业回来，本来说好的转到公安局上班，后来硬是给我安排进了纺织厂！就是在纺织厂，我抓的小偷那也不少。”
　　“我看你还得感谢人家呢，要不是人家把你调到纺织厂，你能娶着我妈！”谭文秀笑着说道。
　　“哈哈哈，那也是，纺织厂可是女儿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