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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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响起。
宋蔺把手里的提箱放到一旁，另一只手伸进衣兜摸出还在震动的手机，看了看联系人显示，犹豫了下，接：
“喂。”
“到了吗？”电话另一头的母亲亲切地问候着。
“没有”，宋蔺抬头，望望车窗外快速略过的青树和马路栏杆，有重复一遍：“还没有到。”
“这样啊，也该到了，快了。”
沉默。
蔺母攥紧衣角，她明白，和宋蔺好好说番话的计划又要泡汤了。
“钱够吗？待会给你转些过去，还有……”
“不用，别转。”宋蔺果断拒绝。
“你……接着吧”，母亲似乎用上哀求的语气了，“警察那边也说了会极力去查，你来我这住一样，偏偏要搬……”
“我挂了。”
没等母亲说完，宋蔺把手机从耳朵旁移开，挂断。
宋蔺叹口气，把身子挺了挺，想倚着车窗再睡一会儿。“小妹，小妹儿。”宋蔺抬头，远处的那扇小窗动了动，接着被挪开，露出一个大胡子男人的脸：“要到了哈，醒得瞌睡了。”
“好。”
车窗有慢慢关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宋蔺靠近一旁的车窗，窗外的青树栏杆仍在倒退，但渐渐少了，还夹杂着些楼房和行人。
漏进来的冷风吹起她的头发遮住眼睛，头发是昨晚赶着洗的，为了节省时间，随便用干毛巾擦了擦，都没来得及吹，一股浓郁的玫瑰香让她清醒了些。她反复眨眨眼，在车厢四周看看，身旁的两个手提箱，还有角落随着车子颠簸而摇晃的几个大纸箱，是她所有的行李。一股烟味从老旧的前车窗窜进来，两个男人在驾驶室里懒散地聊天，车子自带的播放器大声放着苦情歌；“注定是错过，那狐狸迷了你的眼……”
什么啊。
昨中午，宋蔺草草决定搬离自己的公寓，跟母亲简单交代了几句，将应季大衣塞进纸箱，笔记本装进袋子，挑了几张银行卡，简单收拾几下，便匆匆坐上搬家公司的车，连夜离开景江，前往老家——淮水这个小镇。
车子进入街道，七绕八拐，在一个巷口缓缓停下，车厢门打开，宋蔺弯着腰下车，径直走进巷口内的院子。
“二楼……”
她抬头望，随之又低下头，沿着一旁的石梯往上走，转弯，抵达一扇深红色的木门。拿出钥匙，开锁，推门，一气呵成。门吱吱呀呀地响起来，宋蔺犹豫了下，走了进去。
宋蔺摸索着找到客厅的灯开关，打开，天花板中间的灯泡忽闪几下，最终发出微弱的光。她往门口望，门口的足迹踏开厚重的灰尘，一直延伸到她脚下。宋蔺皱眉，在屋里四处看，两个卧室，一个厕所，一个小厨房在客厅用隔板隔开，没有杂物室，没有衣帽间……不过有个阳台，走过去，却发现只是个几米长不足一米宽的狭小阳台，应该也放不下长椅和咖啡桌。父亲的所有遗物都被收走，只留下客厅的老旧桌椅，和卧室的一个布制衣柜。整个屋子散发出一股霉味，轻轻吸一口气就感觉无数灰尘涌入鼻腔，快窒息了。宋蔺咳嗽起来，失望极了。
“小妹儿？”宋蔺转身，大胡子男人正站在门口，叫她：“得赶紧拿钥匙开门啊。”
“什么钥匙？”
“你妈妈不是给了你楼下门市的钥匙吗，她说把楼下打开好放东西。”
“不，放这个屋子，别管楼下。”
“那行。”
宋蔺让出门，两个男人抬着大箱子在屋里进进出出。
“这是最后两个。”大胡子男人将两个手提箱推进客厅，拍拍手。
“麻烦了，多少钱？”
“多少？你妈妈已经付过钱了，真的睡糊涂了？哈哈……这屋灰尘才重哟。”大胡子男人转身，和另一个男人走了出去。只剩宋蔺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正要伸进小挎包的右手微微抖着。
付了钱了？
宋蔺拿出手机，打开移动数据，紧接着弹出十几条微信消息，全是“妈妈”：
“到了吗？”
“我打了几千过去，应该够用几周了。”
“那儿应该没网，记得买个路由器叫人安一下。”
……
“去和邻居打声招呼，他们应该还记得你。”
邻居？宋蔺抬头想了想，小时候这院子也没住几户人，隔壁的，是个老奶奶吧？走的时候，根本记不清了。宋蔺跑到阳台去望，隔壁阳台晾着些老人衣物，还有件件男士衬衫，还健在啊，他儿子回来了？
宋蔺撇嘴，她可不想去搞好邻里关系，屋子里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
找遍屋子，也没发现铲子和扫把，只能去楼下买。楼下巷外的街道，有间小卖部，女老板把瓜子倒在桌上，走到屋子里拿出一套布满灰尘的扫帚。
“还要一瓶驱虫剂。”
“22元。”
“微信支付。”
“我们店没这种东西，抱歉哈。”
“那现金。”
宋蔺掏出钱，拿回零钱，几个孩子拿着零食从她面前嘻嘻哈哈地走过，有的停下来好奇地盯着她的小挎包，让她很不自在。
关上门，宋蔺长长地呼了口气，一只蟑螂明目张胆地从她脚下跑过去。
“天啊……”
宋蔺拿出手机，想叫车离开，“这地方，哪有出租车。”
宋蔺拉起其中一个手提箱就往外冲，没车也好，走也好，只要离开这，离开这就行了。
晚。
“我知道，没什么……好。”
宋蔺走出旅馆房间的浴室，挂断电话，边拿毛巾擦拭湿头发，边打开笔记本。点开一个蓝色图标软件，进入界面，消息已经99+：
“什么时候更新呀，付费章节都看完了。”
“大大最近还好吗？”
“我们陪着您呀/笑脸/笑脸/”
宋蔺轻扬起嘴角，读者的来信是每天最大的动力，这让她放松了不少。
移动鼠标到□□，宋蔺犹豫了，缩回手，随机关掉笔记本。“冷。”明明开着暖气，宋蔺不由得裹了裹睡衣，她起身，小跑到窗口处，快速的拉上窗帘，嫌遮得不严实，又把电视旁的高盆栽挪到窗口出，确认叶子遮住视线，再到门口处，检查有没有反锁好。
那件事过后，每晚睡觉前，无论在哪，宋蔺都要把这些事做一遍。
母亲又发来消息，宋蔺无心去搭理，以一句“我睡了”就结束了对话。
是该睡了。
宋蔺掀开白被子，将水果刀放到枕头下，躺下，盖好，蜷缩成一团。酒店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床软软的，整个人像要云朵一样。
今天干了什么？宋蔺问自己。
今天回到父亲曾住过很久的老宅，买了扫帚……走的时候关门了吗？好像没关。
都不重要了。宋蔺翻个身，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老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