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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尾声 ...


  •   这是一个存在着异能力的世界,即使有着相似的概念,具体‘孵化’出的异能也会因人而异。

      通常而言,也能用‘精神力量’来形容?源自人内心的事物,映射出人本质的东西,在强大到一定程度的精神——或是灵魂还是其他什么的支撑下,得以展现在人间。

      异能力,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

      太宰治从诞生起就是个出众的孩子,于是异能力这种东西,她也有。

      [虚构之春]

      这是她在真正能够灵活使用这份能力之后,浮现在心底的名字。

      ——

      太宰并非孤陋寡闻的人。

      自幼年时起,出身豪奢大族,寻常人眼里珍贵遥不可及之物于她如同呼吸的空气一般,微不足道如同庭院里那株每天都会见到却不会驻足欣赏的樱花树,她知道它在那里,却也仅限于此了。

      等她稍微长大一点之后,家族里那些原本对于幼崽的特殊温情便消失殆尽,血缘相连也抹不掉的算计、更广阔一些的博弈……或大或小的一次次衡量估算,统统向她倾倒而下,所幸天生才赋,一开始的难以理解之后,她也能如鱼得水了。

      大家族似乎是没有孩子的,但也不会有成人——所有人的命运在出生前都已经被规划完毕,一生都被困在富贵荣华的围城里,除非天生反骨,大都不会想要离开。

      十三岁前的太宰治——那时候她还不叫这个名字,十三岁前的她,虽然畅想过无数次脱离这高高围墙之后的生活,也曾片刻对会真心向她微笑的母亲感到不舍,但即使再大胆,也没有想过,她会在十三岁这一年就会早早将孕育了自己的这一切全部抛弃在身后。

      如果没有[虚构之春]的话,她或许会在成年以后,抑或是离家外出求学时,甚至待到家里打算把她拎出去联姻之际,不耐烦的她扳倒高高在上的父亲和作为继承人的长兄,自己取而代之,成为家族真正的主人。

      ……如果没有那份异能力的话。

      世上没有如果,于是在真正觉醒了异能力的那一天,太宰治如梦初醒,就像是不小心在失主家里睡了一觉的小偷那样,匆匆忙忙的逃离了。

      还没成年的孩子想要在风雨飘摇的社会上手脚健全的生活其实相当不容易,但如果有异能力的话,那么多少也不会缺口饭吃——以此类推,再加上足够灵活的大脑,只要太宰治乐意,那么恢复成离家之前的生活状态也是轻而易举。

      但是——

      “都是假的。”

      十三岁的孩子瘦骨嶙峋,抱着膝盖坐在水边,低头看去,并不清澈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倒映出朦胧扭曲的幻影。

      无论是什么,实物抑或概念,在得到之际就意味着失却的结局已经进入倒计时。

      那么在生命的终点线后,她是不是可以真正的……?

      怀着如此期冀,太宰治开始踏上常人眼中属于禁忌的旅程。

      死亡是什么?

      死就是死,是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是血肉腐烂入土中,是骨殖风化成砂石堆里的点点白芒。

      是食腐生物的一场盛宴,是它们来来又去去的一次旅行。

      苍蝇嗡嗡环绕着腥臭的血肉,藤蔓蜿蜒攀附在散落的白骨中间,空洞的眼眶里开出小小的花。

      她自踏出家门之后,一路走来,早已见惯了这样的景象——时值战后,作为失败的一方,哀叹和愁苦的悲云笼罩在整个国家的上空,而经济的重创,穷兵赎武后无比匮乏的资源,华族豪门们竭泽而渔的末路狂欢,部队解散后并未走出创伤的失落士兵,失去房屋恒产又妻离子散朝不保夕的平民……一边的人口确实稀少,可衣不附体的流民又实在太多,于是呈现出某种极为可悲的现实来。

      因为‘有用’人口的稀缺,‘多余’人口的臃肿,造成了人命或价逾千金或沦进尘埃的现状,抢劫和人口买卖泛滥之后,这些践踏生命的事情竟然成为了书写在刑法上的社会日常。

      在来到横滨真正落脚前,太宰治大都扮作男装,偶尔为了寻求刺激,才会恢复本来面貌,四处晃荡钓鱼玩耍。

      草芥一般的人,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凄惨就好像是刻入他们整个命运中的批语,甚至和其他凄惨一起,泯然自我,一起汇成了枯燥乏味的僵死字。

      老实讲,这样的风景,就是与太宰治曾经幻想的地狱相比,也不至于此。

      好在她有一个不靠谱的监护人,自己的身后事应该不至于沦落到那么悲惨的境地里去。

      某次被救起后,面对那双血色弥漫的眼睛,她百无聊赖的给出了上述回应。

      “如果太宰君真的死了,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对方沉默了一瞬,然后这么回答。

      “你会的。”太宰治笃定的翘了翘嘴角,因为和那些连路边野狗都不如的人不同,她有一张还算好用的底牌。

      不然这个不是好人的变态医生干什么会不止一次的救她甚至收养她,就凭他那个看心情随意在线或者掉线的萝莉控属性吗?

      十三岁的她漫不经心的这么想,然后在被人抢救回来后又义无反顾的再次进行新的尝试。

      并没有什么悲春伤秋的纤细心肠,她只是出于对永恒的追求,对现实的厌倦,以及一点点的……视死如归而已。

      真的只有一点点哦。

      在名为太宰治的二十六年人生里,前半段实在泛善可陈,于是就格外凸显出后来十三年经历的丰富多彩来。

      而后来的十三年,除了与她的搭档未相遇前的一年,整整十二年的时光,仔细回想,这个人竟然填充了她如此漫长的生命。

      中原中也。

      很普通的名字,但闭上眼,回想起那色彩浓烈的发色和眸色,似乎连漆黑一片的世界都绚丽起来。

      她的搭档。

      后来的港口黑手党重力使。

      再后来的……没能力却喜欢凑热闹结果遭遇惨败的,无、用、之、人。

      即使过去再久,回想起过去,太宰治仍然可以清晰忆起当日这个人凄惨的样子。

      他躺在她的怀里,在断气后又再次睁眼的某次间隙里,失去往日明亮的钴蓝眼眸里混混沌沌,不见一丝灵光。

      流淌开来的是足够装下四五个他的血量,腥热的液体顺着怀抱将她也变作被血染红的模样。

      那位不堪重负的武装侦探社医生麻木的连哭都哭不出声,关键时刻只有她自己还靠得住,但是,那个时候,除了敦促与谢野晶子不要停下异能之外,太宰治毫无办法。

      ——她甚至连使用异能都不敢。

      究竟希望中原中也继续活下去,还是就此陷入再无困扰的沉眠,两种渴求撕扯着她,只靠某种执念与不甘权做平衡。

      直到那位侦探社社长带着夏目漱石先生来到面前,她终于松了口气。

      但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老夫的能力也止于此了,”那位上了年纪的先生微低着头,语气沉重,“[荒霸吐]再如何……祂也是神明的位格,更何况——”剩下的话,这位秉性善良正直的长辈没能说下去,但未曾言明的内容,她已经知晓。

      虽然如此,她嗡动着干渴的喉管,艰涩地接上了话头,“中也的灵魂,还有救吗?”

      怀中早已不见人影,此时只有一只血糊糊的猫咪躺在原处,几乎没了生息的身体偶尔起伏着,标示着还未曾死去的事实。

      还能活着本该是一件好事,然而——

      跪倒在地上的血衣医生发出一声哽咽,陪着她一同蹲在废墟里的同伴也反常地安静的撇开了视线。

      夏目先生沉默的看着她,令人窒息的一段沉默后,他说:“老夫感到很遗憾……中原君……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了。”许久之后,也或者只过了一瞬,她僵硬地抱着猫咪站起身,舌尖舔舐着迸出血珠的唇瓣,语气恢复如常。

      “我知道了。”她低着头,声线和缓,谁也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她会想办法的。

      就从……

      就从这家伙千方百计试图隐藏的秘密开始查起。

      她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

      太宰治很快找到了答案——或者说,名为中原中也的存在,其本身就如同一本向她永远敞开的书,只要他所在意的那个人愿意朝它投注目光,那么所有的答案都会一目了然。

      在发现这件事的那一刻,某种荒谬、愤怒又好笑的心情狠狠冲击了太宰治的大脑,几乎使她无法站立。

      随后而来的,只剩空虚。

      太宰治从零零碎碎的一堆小物件里毫不费力的找到了那本书。

      打开书本,翻过扉页,入目所及的是熟悉的字迹和熟悉的名字,除此以外一片空白。

      她没什么表情的撕下一页——很难,但尝试过几次后还是撕下了,撕下的书页四角平滑,书本整洁如新。

      鸢色的眸底血光沉沉浮浮,被咬破的嘴唇却微微翘起,太宰治像是什么也没想,也似乎思索过后成竹在胸,在做了一些什么之后,那只清洗过后显露出本色的橘色猫咪终于睁开眼睛,能够靠着自己从看护室里跑出来了。

      但还是不够。

      获得新生的猫咪只是猫咪而已,他歪头打量着许多人,最后跳上她的头顶,盘起身子陷入沉睡。

      在看到重新睁开的那双钴蓝色眼睛的瞬间,‘中原中也’已不存在的事实就得到了笃证。

      名为夏目漱石的异能力者,他的能力某种程度而言与太宰治的[虚构之春]可以归为同一种类,尽管两者的表现形式千差万别,但毫无疑问,都属于一旦成功施放就无法撤除的异能。

      前者的[我是猫]可以将他人从身到心都变成猫,在与谢野晶子的[请君勿死]无法在‘中原中也’的存在无比稀释、即将完成觉醒的‘荒霸吐’身上起作用的时候,那份异能力可谓是将神明关回笼子里的最佳处理方案……在中原中也认定的搭档不愿意动手的情况下。

      那时候,作为唯一被‘荒霸吐’不设防允许近身的人,太宰治迟迟不下死手,未尝不是用拖着整个横滨一起殉葬来威胁,迫使一直观望的夏目漱石下场——否则的话,即使是那位世间之理皆在眼中的侦探,也不可能真的把对方带过来。

      太宰治与自己的监护人有着足够的默契,名为荒霸吐的宝藏,失去了极具震慑力的看门人之后,只剩下一把锁摇摇欲坠挂着的宝库大门拦不住那些贪婪无度的豺狼虎豹,唯一能依仗的,只有一个手腕出众的修锁匠。

      如果修锁匠还乖乖待在原地做个好孩子,那么她的家长自然会一如既往的庇护着她……他们。

      利用横滨这个特殊城市里各方势力所欠下的人情,只要低调不再出风头,那么这只橘色的猫咪便能一直继续安全的生活下去,直到作为猫咪的寿命终结,残存的身躯被焚烧殆尽。

      只是——

      “还不够……”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里,带着宿醉后的低哑,有人沉沉叹息。

      那个人曾无比鲜活,后来也静默如雪花飘落。

      曾经不够了解、不愿理解的东西——来自于她的东西将最不该改变的人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会后悔吗?会愧疚吗?还是该喜悦呢。

      改变是双向的。

      那只曾经肆意飞扬翱翔于天际的飞鸟,就像是特殊的颜料,在她灰白死寂的世界里挥毫泼墨,画出根深蒂固的痕迹。

      真的难以释怀,那一次次沉湎于黑暗寂静世界里时,不厌其烦伸过来的手。

      所以,事到如今,她也想学着对方尝试一次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空白的书本被一页页拆开,和酒一起吞下。

      鸢色的眼睛里绽出笑意。

      你所眷念的这个世界,我会把你带回来,一起看。

      ·她的世界很大,因他眼中倒映的人间。·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
    中也猫猫吃的猫饭里,有书哦。
    *
    即使固定住了自己世界的存在,也修补好了想要挽救的人的灵魂,但是,已经失去的东西是再也找不回来的。
    ……真的真的找不回来了吗?也许可能,也许不可能,但太宰的话,对她而言,能够去寻找本身就意味着he。
    信奉‘得到就会失去’和视死如归的人,薛定谔存在的感情,才是她触手可及真正可以安心接受的东西。
    *
    上面是一家之辞纯属个人看法,毕竟一开始入文野坑就是冲着文豪反转和纸片人的美貌去的嘛,可以说是相当肤浅又很认真了【。】
    篇幅所限,很多内容被省略了,但是但是,写得好开心,唯一的缺憾是本猫猫果然不是刀片作者,那种涂了层薄薄糖霜的刀片感始终没能表达出来【猫猫叹气】
    *
    最后祝各位阅读愉快~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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