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神入侵》超困

24、乡间小屋（二）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

　　宋然跟老杜玩了一下午牌，期间老杜媳妇儿带着他们的儿子女儿下来，宋然特地找机会观察了一下，大女儿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头发梳成双马尾，一个蝴蝶发夹在头上一颤一颤的，她喊过叔叔好之后就钻进老杜的房间，在里面自己看起了小人书，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小儿子四岁，被他妈妈抱着，看见宋然就将头一扭，他父母哄他半天也没法叫他打一声招呼，最后更是吵着闹着要上楼玩玩具车，他妈妈只得不好意思地道了歉，将他带走了。

　　这一对小孩儿跟他们的父母一样，从外观和行为举止来看，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宋然看不出问题，就想去查探一下探测球里最后一个图标是什么。

　　“我赢了，对了，老杜，晚上我睡哪儿？”宋然将最后一张牌打出去，闲聊似的问道。

　　老杜将充作筹码的瓜子推过去一小堆，笑着说：“楼上的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放心吧，等吃完晚饭，客人你就好好洗个澡，早点儿睡，明天要是天气好，我还能带你去爬山看日出。”

　　宋然得到答案，就放下纸牌，说：“那先不打了吧，我去卫生间洗个手。”

　　“好嘞，正好要吃饭了。我喊我家婆娘下来做饭。”老杜也站起来。

　　宋然走进厕所，当他打开水龙头时，外边不知放在哪里的钟开始报时，一共六下，已经下午六点了。

　　宋然漫不经心地用空气洗手，他总感觉在这里时间过得特别快，钟第一次敲响的时候才1点，没打几副牌就已经六点了，他将这一点先记下。当他回到客厅时，就看见老杜媳妇儿正在上菜。

　　宋然的视线落在那张大方桌上，上面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在昏黄的光线下，不管是蔬菜还是红烧肉，上面仿佛都浮着一层湿润的油膜，让人一看就失去胃口。

　　不过就算卖相好看一万倍，宋然也绝不会动一口，谁知道这里面的食物到底是什么，他可不想挑战极限。

　　于是当老杜热情地给他夹菜时，他便假装不适地捂住肚子，说：“我胃病犯了，就先不吃了，你们吃吧。”

　　老杜关心了两句，也不坚持，帮他搬了把凳子，说：“那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说是他倒，最后还是他老婆倒来的，宋然从桌上下来后，就端着那杯水坐下，他身边就是自己坐在儿童餐椅里正自己吃饭的小儿子。

　　小男孩吃饭时倒是很乖，他紧握着汤勺，将饭和菜搅在一起，混合着汤汁一起塞进嘴里，宋然只看了一眼，就莫名觉得恶心，只得将头转向一边，刚一转头，嘴唇边就多出一勺莼菜豆腐羹，原本坐在桌前吃饭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从条凳上下来，正举着勺子凑到他唇边，笑嘻嘻地说：“叔叔吃。”

　　宋然赶紧向后缩了一下，他差点儿就碰到那汤勺了，瓷白的小勺子里，细碎的豆腐被裹在浓稠泛绿的汤汁里微微颤动，看起来就像无数雪白的幼虫在发霉的污秽汁液里簌簌蠕动。

　　宋然不禁捂住嘴，压抑住自己呕吐的冲动，低声说：“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小姑娘歪头盯着他，好像非常沮丧似的“哦”了一声，接着慢慢张大嘴，将勺子塞进嘴里，她鼓动着双颊，将那勺豆腐羹在嘴里仔细咀嚼咽下，这才抽出勺子，转头回去坐着继续吃饭。

　　宋然被她的这个举动弄得毛骨悚然，他看了一眼方桌上，老杜夫妻俩仿佛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饭。

　　忽然钟声响了，七点到了。

　　钟声一响起，老杜家四人全部停下了动作，老杜将嘴里还没嚼几下的红烧肉直接咽下，接着将筷子放在桌上，站起来对宋然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送客人上去洗漱休息吧。”

　　宋然将一口没动的水杯放到桌上，跟着老杜一起上楼。楼上共有三个房间，一间明显是夫妻俩睡的主卧，房门上还贴着褪色的双喜，一间是儿童房，这两间都离楼梯很近，最远的那个就是老杜给他安排的客房。

　　令宋然惊讶的是，那第五个图标竟然就在他的客房里。

　　老杜只送到门口，他搓着手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房间里有烧好的水和零食，你要是饿了渴了就自便，咱们明天见。”

　　宋然目送老杜离开下楼，他走进房间，首先就找到了第五个图标。

　　那竟然是一个放在玻璃水缸里的微缩景观，这景观做得别致可爱，各色形态的卵石层叠着，做出一个山穴的模样，浓绿的苔草在卵石上生机勃勃，几株宋然不认识的细小植株插在山穴附近，还有一弯流水从山洞前流过，正好汇入玻璃缸中。

　　这个摆件不止与房间，甚至与这座房子都显得格格不入，到现在为止，宋然都觉得这房子满是令人作恶的潮气，那家人虽然看起来正常，但时间久了，就感觉他们也是潮气中的一部分，阴冷滑腻。

　　宋然想起进来之前，曲叔说的话，他让自己找出哪里有问题，但到现在为止，除了这个摆件，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正常，那反过来说，是否意味着这个摆件就是有问题的？

　　他蹲在玻璃缸前，仔细地观察着，明明它就是探测球中的第五个图标，但宋然死活找不出异常来，连缸里的水都清澈见底，与它相比，房间墙壁上返潮的水珠泛着恶心的菌绿色，宋然连靠近都不想靠近。

　　宋然找不出问题，只得站起身，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已经决定今晚不睡，反正这座房子里的时间过得飞快，他只要在椅子上坐一会儿，大概就到所谓的第二天了。

　　他将椅子拖过来，坐在水缸前盯着这个微缩景观发呆，整个房子里都安静得出奇，自老杜离开后，他们一家就没有一点动静。宋然也不想出去看，他下意识地认为关键其实就在这个水缸里，只是他还没有抓到那种感觉。

　　他已经在昨晚看到增殖之口进食时抓到过一次，他隐约明白，只有找到它，他的探测球里才会将所有信息都提供给他，到那时，想必他就能知道该如何离开了。

　　房间里除了他的呼吸声，就只有微缩景观中的流水声，这水声微弱又轻柔，在宋然耳膜中回荡震动，假如有另一个人在场，就能看到原本坐得端端正正的男生，已经缓缓塌下肩膀，头也向一侧歪倒，看起来就像是马上要睡着了。

　　宋然的确快睡着了，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水中，周围无数灰绿色的水藻随着水波流动，在他的皮肤上擦过，那种触感滑腻又阴冷，让他不禁蜷缩起身体，想躲开这些水藻。

　　但他就在水中，怎么可能避得开？那些水藻粘附在他身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冷，直到宋然猛地打了个喷嚏，头一下子向前撞到桌子，疼痛之下，他直接清醒过来，捂着额头一睁眼就看见老杜正蹲在他身旁，仰头盯着他。

　　宋然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再摔下去，他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进来干吗！”

　　老杜笑笑：“我是看你有没有睡着，客人，你怎么不去床上睡呢？”

　　宋然平复下急促的呼吸，没好气地说：“我就喜欢在椅子上睡！”

　　“哦。”老杜慢吞吞地站起来，“那我再提醒客人一下，还有六个小时。”说完，他就自顾自出去了。

　　这时，楼下的钟敲响了，一共六下。那也就是说，现在是早上六点。

　　宋然皱起眉，什么叫还有六个小时？他的目光落在那盆微缩景观上，他明明并无睡意，刚才却睡着了，梦中水藻带给他的触感仍然鲜明，让他忍不住使劲儿搓了搓胳膊。

　　他已经能肯定就是它有问题，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把这玻璃缸抬起来摔了？正当他犹豫的时候，老杜的声音又在门口响起，“客人，下来吃早饭吧。”

　　宋然回头，老杜站在那里，露出他泛黄的牙齿笑眯眯地看着他。宋然试探着说：“我不吃了，我就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老杜笑容不变：“你该下楼了，客人。”说罢，他向前跨了一步，走进房间里。

　　宋然立即明白，不知什么缘故，情况已经恶化了，他赶紧朝门口走，“好，我下去。”

　　到了楼下，饭桌上摆着一锅菜粥，跟昨天的豆腐羹一样，死白的米粒在浓烂的菜汤里浮沉，宋然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他又借口胃疼逃避，这次老杜等人虽然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儿，却放过他，依旧让他坐在一边。

　　熬过短短的一上午，又到了午饭时间。宋然打定主意什么也不吃，也不想恶心自己，连看都不看餐桌一眼。

　　但这次，老杜没有放过他，他和他老婆带着微笑将宋然一把拉起来按在方桌前，“客人，你该吃饭了，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到底是什么时间？！宋然看到餐桌上放的菜，两盘蔬菜，一盘辣椒炒肉和一盆莲藕排骨汤。

　　原来如此，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