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庚契约》misono初

39、「契约书」Page 39

　　雪，覆盖了异国边境的城市。推开房门的人们惊异于初秋的落雪，初转黄的枫叶在一夜骤寒中变为惑人的红。
　　清雪车沿着街道从远处轰隆隆的开来，两侧的人行道上的人们不得不提早拿出应付冬季的服装穿上。
　　冬青走在城郊的马路上，略带愁苦地看着眼前茫茫的雪景。他可只有现在穿着的衣服，普通的鞋子在这种天气下，要被灌进来的雪淹没了。
　　“啊呀，把雪融化掉就好了。”突然从背后露出个头的塞西莉亚相当事不关己的说道。
　　“……会被当成怪物的。”冬青一脸无奈。普通人对于契约者的认知依然很低。就算仓庚和啼的战争在发生，但硝烟并未波及到这座平静的城市。
　　“你还真是喜欢在意其他人类的想法呢。”塞西莉亚说着，突然消失，又从另外的方向冒出来。
　　“说的也是……”
　　冬青停下脚步，对着太阳举起手臂。
　　腕上的蓝色手环在阳光下闪耀着彩色的光泽。他接受了塞西莉亚的力量，但随之而来的爆发致使这片区域的气象都发生了改变。说到底，这令他困扰的雪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在某种程度上称不上人类的我，的确不应该在意人类的看法。”
　　“我的建议是不要使用力量，会增加被仓庚知晓的风险。”安德鲁说。
　　“嗯……这样就够了。”不必到把身边的雪都融化的那种容易被人察觉的地步，只是保证自身不受寒冷的影响就足够了。冬青把手插回口袋里，继续沿着马路向前走。身边不时经过一些车辆。
　　距离塞西莉亚所说的仓庚秘密基地的位置还有很远的路程，那座基地并未建在城市之中，而是在隶属于这座城市的一座小山中。
　　虽然知晓确切的方位，却无法动用传送的力量。事实上，基地的周边，包括这座城市在内，都被一种特殊的力场屏蔽了。在冬青抵达这座城市之前，塞西莉亚就在这里。但是联络的讯号依旧石沉大海。在这里，契约者无论是对外通讯，还是接收外部通讯都成为一个不可能。
　　塞西莉亚会开始怀疑这座城市也是因此，她一直在不停的更换不同的契约者，借此在世界上不同的区域进行调查。遭受她怀疑的地方，最先是仓庚的总部，但那里是对外公开的，塞西莉亚没有贸然深入，而是继续进行大范围的排查。直到排查到三个可疑的区域，这三个地方不出现感染者，没有契约者，当她和契约者出现在这附近时，出现了通讯断联的情况。
　　最终会确定的三个城市，是经反复确认过的距离最近的可传送地区。
　　仓庚自然不可能让基地成为可以被直接传送的坐标。
　　冬青只能用人类的能力过去。
　　他本想搭车，却没人准备经过那附近，出租车也直接拒绝了这笔生意。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入夜，山间的气温更低，没有一丝人造灯光，只有雪地反射着月光，天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紫色。
　　基地的入口完全和山体融为一体，虽然早就知道位置，但找到那扇门还是花费了一点时间。
　　门依靠庞大的机械装置来启动，要经过密码启动。
　　与力量同时灌送进来的那些知识，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几乎不用费力去想，知识在被调用的那一刻，大脑指挥着双手自然而言的开始工作。
　　塞西莉亚似乎是来到这边的世界后才学会的这项技能。偶尔，有一些记忆的片段浮现。大部分是在研究这种“无聊的设置”时对人类有了“新的认知”。
　　在遭受了一轮无形的“评价”后，冬青忍不住道：「这种防备也不是没有必要的吧。」
　　「在人类这种残次品物种中，也许的确有些必要呢。」塞西莉亚说，「没错吧，安德鲁？」
　　「人类社会的成员良莠不齐，一部分人类必须借助外力阻止另一部分人类可能造成的危害。」安德鲁用非常客观的语气说。
　　冬青用六个点表达了自己的无语，躲到门的一侧。摄像头也好，红外监测也罢，利用其原理都可以避开。但是门从外界开启之后会自动启动一轮攻击。不明情况的就算打开最外面的大门也会被射成马蜂窝。
　　等待攻击停止，进入内部，门在冬青进入后缓慢闭合。从外界看上去和周围的山体没什么区别。
　　前面是一条单行道，通过第一扇门后，需要核验身份。
　　面对生物和身份证明的双重识别，冬青只能停下脚步，“这要怎么办？”
　　“啊，这个啊，只要站在前面读出『深海』就可以了哟。”塞西莉亚说，“万一运气不好过不去的话，就回头快跑吧。”
　　冬青：“……”
　　“害怕了吗？”
　　“……『深海。』”
　　冬青说完，那个识别程序没什么反应。等他都做好万全的战斗准备了，那玩意儿竟然显示通过了。
　　最后一道关卡通过。进去后，冬青越想越觉得奇怪，“为什么『深海』这两个字可以通过？”
　　塞西莉亚轻轻笑了起来，“你真的那么想知道为什么吗？”
　　冬青：“……可以当故事听一听吧。”
　　“这是个不太好玩的故事呢。”塞西莉亚嘻声笑着，“先思考一个问题吧，『啼』怎么能侵入『深海』的？”
　　“世上没有撬不开的锁，问题是有没有人想撬。啼也有很多成员，有那种人也很正常吧。”
　　“真是符合冬青的想法。”塞西莉亚说，“『深海』的弱点其实是我无聊时送给『啼』的小礼物。”
　　沿着面前的通道一路前进，一个巨大的被挖空的空间显露出它的面貌。中央是通往更深处的升降梯，每一层有廊桥通向四周。
　　如果想要乘坐升降梯，在这种几乎毫无遮挡的空间里，很难不被发现。
　　冬青躲在连接出入口和基地内部的通道墙壁后，一时踟蹰。但他很快想到可以躲过摄像头就完全可以躲过人的眼睛，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他踏上廊桥，“……啼利用这个弱点，对仓庚展开了第一次全面攻击。”
　　那或许更应该叫屠杀吧。冬青默默想到，从听来的各种传闻中所拼凑出的一角也依旧充满了血液的腥气。那事件的本身，就是涂满了无辜者的鲜血的。
　　塞西莉亚的语气很快乐，“没错。还有更多的呢？”
　　“更多的？”难以理解塞西莉亚的话。
　　“欸，不是你在问我，为什么可以用『深海』两个字通过检查的吗？”
　　“那不是……你说的，你知道深海的弱点，入侵了深海？这个……”冬青被新的验证挡在了升降梯外。他试了用『深海』两个字，但这次没有任何作用，看起来这个系统是独立于深海的。
　　冬青往廊桥下望了一眼。下面很昏暗，深度望不到底。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走这条“路”，这个想法就被安德鲁否决了。
　　“检测到高速运转的物体。”安德鲁说，“以升降梯为圆点，廊桥的长度为半径的类似风扇叶的物体。”
　　“欸，绞肉机吗？”塞西莉亚说，“真是夸张。怪不得廊桥是这种全封闭的，担心有人掉下去嘛。”
　　“人类的建筑物中一般会同时设计普通楼梯，用以确保无法使用电力的时刻也能通行。在基地的某个地方，应该存在楼梯。”安德鲁说。
　　“……”冬青伸手按住一侧的玻璃墙，“下面是什么没什么影响吧。”
　　塞西莉亚听明白他的意思，发出狂妄的笑声，“要试试吗？你驾驭那种力量到底到何种地步？”
　　“驳回。”安德鲁的语气有些烦躁，“暴力破坏会触发警报，你的目标是寻找母矿，触发警报会影响目标的达成。”
　　“哈哈，你还是这么死板啊。就算触发了警报，不是正好试试手气吗？”塞西莉亚笑道，“看看抽到的是不是仓庚的王牌。”
　　“考虑到冬青本人的现状，我不建议冒险。”
　　冬青默默听两个吵，坚硬的玻璃墙在他的手下融化。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他也没法很清楚的去解读。那是一个奇异、复杂而且庞大的公式，同时印在他的头脑深处。非要解释的话，就像是，把面前的阻碍当做一个数学难题，而他拥有一个可以解出所有答案的万用公式吧。
　　廊桥遭到破坏的第一时间，警报就在上空回响。红色的光闪耀着，与火焰交织成赤红的海。
　　冬青的身体在火焰中下落。狂暴而不经克制的力量肆意席卷着周围所经的一切。玻璃廊桥在爆裂的脆响中分崩离析，高速旋转的扇叶在高温中断裂，无序的飞向四面八方。
　　警卫纷纷出动，在火焰的逼迫下寻找闯入者。
　　冬青落在最底层的地面上，周围是荷枪实弹的层层包围。他在坠落的玻璃碎片中直起身，举起手臂挥下，纷落的碎片在短暂的停顿后旋转着飞向四面八方。
　　枪管在一瞬间被切断。失去武器的警卫像见到怪物一样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冬青叹了口气。
　　“没抽到王牌。”
　　这样的防守，甚至还不如当初被关在防卫区，差点彻底人间蒸发的时候可怕。
　　“未必哦~”
　　那不知为何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一响起来，冬青突然跪倒在地，五指紧紧抓住胸口，却丝毫无法缓解那几欲窒息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