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Lilith》方家小七

40、Mark

　　太阳西斜，狩猎也告一段落，绅士小姐们换下骑装，聚在风景如画的庭院里，手里端着从中国进口来的精美瓷器与上好红茶，高谈阔论，好不高雅。

　　霍华德伯爵的管家正指挥仆人搜集并清点各位大人物的战果。

　　我此时的注意力全在手中漂亮的瓷杯与配套的杯托上，繁复的花卉与真金纹饰，让这个小物件儿里外都透着高贵典雅。

　　霍华德伯爵打断我的观察，“莉莉丝小姐，您对中国瓷器很感兴趣？”

　　我把视线转移到霍华德身上，“只是喜欢美丽的东西罢了。”

　　霍华德笑得愈发和煦温柔，“这些都是骨瓷，前天从中国来的商船带了一批好货，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一套。”

　　白送的好东西岂有不要之理？我正要点头，路西法就替我回绝了，“不用。”

　　霍华德面上的笑意散了些许，锐利的眼光射向路西法，“虽然你们俩已经订婚，但如此干涉莉莉丝小姐的选择是否欠妥？”

　　路西法拿走我手中的瓷杯与杯托，搁在身后女仆端着的银托盘里，从口袋抽出帕巾一点点擦拭我的双手手掌心与指尖。

　　这一番无声的反击彻底叫霍华德沉了面色，但又碍于克伦威尔家族的权势，只能暂压怒火。

　　好巧不巧，有位仆人跌跌撞撞地从森林里跑出来，霍华德见家里的下人居然如此狼狈，简直失了脸面，愠怒地问，“怎么回事！”

　　管家稳住惊慌失措的仆人，让他冷静下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怪物！怪物吃人了，艾伦，艾伦死了！”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纷纷看向霍华德需要他给个解释。

　　霍华德立刻站起来怒斥那个仆人，“一派胡言，哪里来的怪物？”

　　森林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簌簌”的响声，叫大家都心里一惊，与此同时，我捕捉到一种熟悉的味道，路西法比我更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把气息收敛得更干净，好叫林子里不长眼的恶魔有胆子冲过来。

　　紧接着，一个三米高的兽头人身的东西冲了出来，它红色脑袋顶上有两个犄角，浑圆的眼也是红色，只中间瞳孔一点黑色，瞧着就叫人害怕，更别提他暴露在外的獠牙比虎狼还要尖锐，身上的肌肉膨胀到可怖的地步，粗壮的青筋密布，仿佛时时刻刻会爆裂。

　　我从未在地狱见过这等形状的恶魔，莫非是新品种？

　　大人物们何时见过这场面？他们惊得乱作一团，匆忙往后撤，桌椅被带翻，霍华德一边撤一边高呼守卫，现场一片狼藉。

　　我与路西法被裹挟在逃跑的队伍里，还没跑几步，那怪物就张开肉翅低空掠过我们的头顶，把去路给挡得严严实实。

　　守卫持剑急冲冲赶过来之后，看到怪物吓得不敢再靠近一步，外堡上的弓箭手仗着距离远，大胆进攻，不过却只没入浅浅几公分，让怪物更加暴躁，发出震耳怒吼，只见它随手抓了身旁一个卫兵，哼哧哼哧几口就把人给嚼碎了，还把他的灵魂也给吞掉了。

　　众人看见这一幕纷纷哑了声，尤其是离它近的几个人还被喷了一身温热的鲜血，抖了一会儿后，捱不过去这等血腥场面，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这恶魔看上去神智混沌，应当是低阶的东西，可它怎么能突破地狱边界来到人间？除非有堕天使给他们打开通路，只是此举非同小可，需要获得路西法的批准，我侧头看身旁的他，他皱着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好像对此事并不知情。

　　路西法察觉到我的视线，低声嘱托，“我去处理一下。”

　　我点点头，“嗯，我来善后。”

　　话音刚落，路西法便扔出一柄长刀，直接劈裂怪物的脑颅，十来个它吞噬的灵魂在束缚消失之后，争先恐后地逸散出来，我惊讶地发现，这些灵魂都被打了标记，黑色漩涡，和玛丽灵魂上的一模一样。

　　怪物被路西法震慑到了，果断放弃眼前的食物，朝森林逃去，路西法紧跟其后，看看他背后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我修改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后，追着路西法留下的灵力痕迹朝东方飞去。

　　此起彼伏的怪物嘶吼声在夜里愈加清晰，远远看去，路西法正用灵力化作的长刀解决恶魔，两个堕天使正欲趁乱逃走，却被两条粗壮的黑色灵链紧缚，挣脱无门。

　　替路西法清理掉漏网之鱼后，我正要去听路西法从他们嘴里榨出了什么，回头却只看见他们的灵体烟消云散。

　　我落在他身旁，“这怎么回事？”

　　路西法边说边牵住我的手，“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我立在原地不动，抓住他的手晃了晃，“你回去地狱看看吧。”

　　路西法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有什么好看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几秒，“你在不安。”

　　路西法难得叹了口气，把我揽入怀中，“又要分开了吗？”

　　我环住他的腰，“你解决完再回来找我嘛。”

　　“你会不会跟别人跑掉？”

　　“你回来得快就不会。”
　　“莉莉丝。”

　　“嗯？”

　　“我走了。乖乖等我。不许拈花惹草，不许移情别恋，不许……”

　　“好好好……对了，雷镰你得带着。”

　　“不用，都送给你了，好好拿着。”

　　“噢。”

　　“莉莉丝。”

　　“啊？”

　　“我真走了。”

　　“嗯，早点回来……我……大概…可能也许会想你的。”

　　路西法温柔地笑了，“我肯定会想你的。”

　　浅浅一吻是他存留人间的休止符，寂寞的归途无人等候。

　　黑夜滋生的孤独铺天盖地，烛火成了唯一的慰藉，叫空虚稍稍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