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Lilith》方家小七

37、Mary

　　河对岸传来辘辘的马车声与纷沓的脚步声，我停下绘制壁画，两三步走到窗边，好奇地朝外望，只见一队身着深色铠甲的士兵护着一辆不甚华贵的马车往西行，马车里坐的是一个十九岁左右的女孩，她双眼红肿，还噙着泪水，瞧着颇为可怜。

　　路西法本来在雕刻壁顶，也跟着凑了过来，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我不吃灵魂，但见着这么优质的灵魂也忍不住说，“你看那女孩的灵魂，吃下去一定很补。”

　　路西法也认同我的话，“再养养会更好。”

　　我指尖凝出一点泛着红光的灵力朝目标飞了过去，没入她的额间消失，附在她的灵魂上。

　　刚打好标记，路西法两只落了不少白色石粉的手就直接捧上我的脸揉了几圈，又啵啵亲了几口，“真贴心。”

　　当晚，记号传来的预警打破了愈加高涨的迤逦气氛。

　　沉湎其中的路西法见我反应不对劲，马上停下动作，关切问道，“重了？”说话间手还往下探去。

　　我抓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白天标记的那个女孩遇到危险了。”

　　匆匆瞬移赶到现场，就看见女孩从高塔上坠落，我立马暂停时间，飞身跃起，把她救了下来。

　　得救后，女孩死死地抱住我，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水，把我当救命稻草一样攥着，哭哭唧唧地问，“你是来救我的天使吗？”

　　我还没动手，路西法就抓住那女孩的手腕一捏，逼她吃痛放手，接着迅速把我扒拉出来，护在怀里，用眼神警告她不许再扒拉我。

　　女孩有些迟钝地意识到我身旁还有一个可怕的家伙，偷偷瞥了一眼后，害怕地缩脖子。

　　我避重就轻地回应，“不用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女孩立马跪了下来，喜极而泣，“我就知道神不会放弃我的。我每日诵读圣经，虔诚祷告，终于有圣灵回应我的祈求了。”

　　又是一个信徒，我小声地自言自语，“麻烦。”

　　路西法本就不喜她，闻言索性把她的灵魂抽出来，打算直接吃掉，可奇怪的是这个灵魂居然有两个标记，红色蔷薇标记是我烙的，还有一个黑色的像漩涡一样的标记。

　　路西法也注意到这点，触碰到的一瞬间，眉头蹙了起来，我伸手也要去碰的时候，他却将女孩的灵魂放了回去。

　　我不解地问，“怎么了？”

　　路西法一言蔽之，“没什么。”

　　可他面上的凝重并未散尽，我不大相信，狐疑地盯了他片刻，见他还是没开口的打算，心里蓦地堵了一口气，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女孩灵魂归体之后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怎么躺在地上了，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唯恐在圣灵前失了礼节，又虔诚地跪好。

　　路西法垂眸看向她，毫无情绪波动地问，“你求什么？”

　　“我想要我母亲恢复王后的身份。”

　　路西法蔑意地评价，“愚蠢。”

　　女孩更加紧张害怕，身体禁不住发抖，依旧不敢抬头。

　　路西法提醒，“你母亲时日无多，就算重新成为王后又能庇佑你多久？”

　　女孩贴在地上的手指微曲，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开口，“我要成为英国女王。”

　　路西法凭空用灵力画了个结契阵法，眨眼间她的手腕上多了一个雷镰形状的契印，阵法也随之消散。

　　甭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挺重视契约，恶魔与人类结契是获取生魂的方式之一，不过双方须得自愿。

　　可怜女孩还不知道自己与撒旦做了交易，这样一来，不管她的灵魂被谁标记，最终都只会属于达成她夙愿的路西法。

　　女孩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多出来的印记，紧张起来，“这是什么？”

　　路西法没有解释的意图，我好心地解答她的疑惑，“契印，立约的记号。”

　　女孩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路西法，不甚明白地点了点头。

　　我抬头望向高塔，上面有个人因为时间暂停的缘故，双手一直保持推搡的动作，“她推你下来的？”

　　女孩眼里闪过怨恨，“是，她原本是我的女官，如果不是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她已经被安妮·博林收买。”

　　安妮·博林？这又是哪门子人物？我还要继续问的时候，路西法把手搭在我头顶，一些陌生的记忆纷涌而至。

　　原来眼前的这个女孩名叫玛丽，她的母亲是凯瑟琳，英国国王亨利八世的第一任王后，但因为无法孕育出儿子，所以亨利八世偷摸娶了她母亲的女官安妮·博林。

　　此举虽然遭到罗马天主教会的反对，但亨利八世是个厉害人物，直接推动宗教改革，创立英国国教，自封宗教领袖，让英国国会脱离罗马教廷，并收买大主教克兰麦，宣布他和凯瑟琳的婚姻无效，与安妮·博林的婚姻合法。

　　更惨的是，安妮·博林诞下女儿伊丽莎白之后，玛丽的母亲被褫夺王后之位，幽禁在一个下等庄园，玛丽也被贬为私生女，禁止与母亲见面，不过她倒是会找机会偷偷去看望母亲，可惜她母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快撑不下去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可怜，难怪今天白天看她在哭，我偶尔泛滥的同情心促使我把仍旧跪在地上的女孩儿给拉起来，“我替你报仇吧。”

　　话音刚落，一个重物从天而降，砸在女孩身后的空地上，鲜血瞬即从尸体破碎的脑颅里流淌出来，染红女孩的鞋底，巨大的声响把她吓得跳了一下，回头看一眼，面色发白，腿软得又要往我怀里倒。

　　路西法霎时变出一柄锋利的黑色短刀横亘在我和玛丽之间，锐利的刀剑硬生生叫她刹住了倒过来的趋势。

　　路西法语气冷硬，“王冠之下森森白骨。”

　　这八个字给玛丽带来的触动极大，她松开我的手，立的笔直，深吸一口气后再去逼自己看身后惨不忍睹的尸体，试图证明自己的坚强。

　　路西法将短刀递给她，玛丽微微弯腰，伸出双手接住，“信徒谨记。”

　　听到动静的的卫兵朝这边赶来，我和路西法匿了身形。

　　玛丽将短刀藏至背后，佯装害怕地演了一出戏，哄骗卫兵相信地上的人是失足跌落，把尸体收拾了。

　　我赞许地说，“还不算笨。”

　　路西法早已没了耐心，见事情告一段落便拉着我瞬移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