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殇》从未

3、收获“亲人”

　　艾兰迪生平第一次在那么大，那么柔软舒适的床上睡觉——但这一夜他却失眠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不可能让他不想太多。他开始懊恼在离开时没有和艾玫拉告别。他一直在猜测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虽然那个金发神官告诉他这是神的旨意,但他一直不太相信神的存在，他觉得人只能靠自己。不然为什么在那么多个寒冷的夜里，他的祈祷从没有实现过？但这一次的经历却又让他觉得，也许冥冥之中还是有神存在的。至少他现在离开了孤儿院，也许他的苦难已经结束了——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折磨着他，让他难以入睡。
　　忍不住又想到那个金发神官…想起那个人，艾兰迪不禁脸红——他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人！那种圣洁的美丽让人觉得有些疏远，他虽然总在微笑着，但孩子细腻的心思却能感觉到那双眼中没有笑意。但因为艾玫拉的关系，艾兰迪对冰冷的人倒不会反感，反而还有几分亲切。最终，在这些胡思乱想中，艾兰迪带着对未来生活的好奇与期待沉沉睡去。现在的他还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将是怎样惊心动魄的未来……

　　“睡得好么？”在早餐的餐桌上，神官微笑询问。
　　“恩，床和被子都很舒服，谢谢！”尽管在孤儿院长大，艾兰迪还是学习了应有的礼仪。虽然现在的一切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知道如果不想再回到那个黑暗的房子里，他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尽力表现。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惊诧了，现在的他必须走好每一步！
　　很难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有这种想法，但苦难总是容易让人变得成熟，现在他的心智已不是十岁孩童的天真，而是带着几分少年的狡黠。
　　“那就好。”
　　祷告后，神官又提醒道：“昨晚忘了告诉你，今天凯拉斯公爵大人会带你去见你的培养人，以后你就和他一起生活。”
　　艾兰迪点点头答应下来，没再问什么。
　　神官挑挑眉，好奇地问道：“你就不想问些什么？”
　　艾兰迪抬起头，轻轻笑了一下：“孤儿院的孩子最好的出路就是找到一个好的收养人，既然是你们帮我安排的，那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呢？要说的话便是谢谢了吧。”
　　这个回答倒让神官觉得有些意外，但随即他就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继续问道：“昨天公爵大人有和你说什么吗？对于那个选举……你知道的……你有什么想法？”
　　“我会参加，尽管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艾兰迪认真地看着神官，坚定地回答道。
　　神官对他报以微笑：“果然神的选择是正确的。”
　　随后无话。

　　早饭后，凯拉斯公爵如约而至。
　　“他怎么回答？”在艾兰迪上了马车后，公爵问道。
　　“公爵，他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神官望着马车，说道。
　　公爵疑惑地回头，神官的答非所问他是习惯了的，但他今天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看来这孩子要让你失望了……果然神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啊……”神官微笑答道。
　　“总有一天我要扒下你那虚伪的笑！”公爵明白了他的意思，丢下这句话大步走开。
　　和那个神棍在一起多呆一秒都让他觉得窝火。他那虚伪的笑总让自己觉得被耍了，这个人总给他一种挫败感！即使上了车，那种讨厌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公爵清了清嗓子，整理一下心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既然阻止不了这孩子，至少要引导好他。
　　“艾兰迪，我先和你说一下你的培养人的情况。”公爵深深望了艾兰迪一眼，继续说道，“他是一位28岁的男性，是皇族的远亲，他的武术与魔法都很出色，经济实力也不错，是个优秀的培养人。”
　　艾兰迪静静地听着，只是以微笑回应，没有做出任何评论。公爵吃惊于这个孩子的老成，只一夜昨天才见的孩子仿佛就成长了很多。但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一定会打破他的淡定——别说是个孩子，就是一个成年人听到这些话也不可能平静。
　　“艾兰迪，他可能和你有血缘关系。”
　　“什么？！” 艾兰迪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在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自己坚强地走下去的现在，忽然有人对自己说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自己还有亲人在世界上！他真不知该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有不甘，有激动，有庆幸，有委屈……这一切夹杂在一起变成了胸口的酸涩。他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公爵感受到了孩子强烈的感情变化，他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头，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你见到他就会知道了。这就是我们选他做培养人的主要原因。至于其他的事，比如你的身世…”听到这里，艾兰迪猛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公爵的脸。他以为这纠缠了他十年的疑问会在这时解开。但对着孩子急切的眼神，公爵只能无奈地笑笑：“这些事只能由你的培养人来告诉你，你可以问他，但他不一定会马上回答。我看得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如果他不愿说你也不必太难过，这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你身上有皇族的血统，这就是你能成为侯选人的根本原因。在人族，只有皇族能使用魔法。参加三届之王的竞选是必须使用魔法的。所以，其他的侯选人都是皇族血脉…”
　　之后公爵说的话艾兰迪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急切地想见到那个培养者，想向这个也许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把一切都问明白。所以马车停下后，他顾不上什么礼仪，快速地下了车。车停在了偏僻的森林边缘一栋小型别墅的门口。一下车，艾兰迪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这时公爵也下车了，他轻推艾兰迪的背，示意他上前去。刚才那种急切的心情好象一下子冷却了下来，真正要面对时，艾兰迪又感到有些害怕了。
　　“公爵。”艾兰迪听到了一个清朗冷淡的声音。
　　“克拉伦斯，这就是艾兰迪。艾兰迪，这是你的培养人克拉伦斯·塔尔顿。”
　　艾兰迪慢慢地抬起头，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你的眼睛…”艾兰迪终于明白公爵为什么说自己见到他就会明白了——原来克拉伦斯的瞳色和自己是一样的！因为这个紫色的眼睛，艾兰迪被人骂了十年的“怪物”！就连他自己都快相信自己真是怪物了。没想到，原来还有人和自己是一样的！他现在几乎确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人！
　　“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没有理会艾兰迪的失态，公爵干脆地告辞了。马车离开后，就只剩下三个人站在门口。此时的克拉伦斯定定地看着艾兰迪 ，眼中有种艾兰迪难以理解的特殊情愫。他慢慢地蹲下来，直视着艾兰迪，冰冷的嘴角有了温暖的痕迹，一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些。他直直地盯着艾兰迪的脸，看得入神，忍不住伸出手，触上了那光滑白皙的皮肤。艾兰迪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那么高大，那么坚强的人竟然在微微颤抖。虽然他不明白这微颤的指尖带着怎样的情感，但他可以知道这个人和他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主人？”一声甜美的询问拉回了他们俩的注意。艾兰迪这时才注意到身边站的另一个人。这人看起来大约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她有着一头柔软顺滑的紫色及肩长发和明亮动人的蓝眼睛。柔和的五官擒着灿烂的笑，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恕我冒昧，但我看少爷有些累了，是不是先让少爷进去休息？我准备了茶点，您和少爷进去坐下聊好么？”
　　克拉伦斯的表情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淡定。他站起来，径直向屋内走去。
　　变脸变得真快，艾兰迪不禁感叹道。
　　“少爷，请跟我走吧。”女仆与艾兰迪并排走着，向他介绍着家里的情况，“少爷，我叫凯瑟琳，是这个家里的管家兼女仆兼厨师…呃，总之是所有的仆人了。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
　　“就你一个人？”艾兰迪有些吃惊。
　　“恩，少爷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厉害的！”少女骄傲地说道，随即发现自己失态，“啊，呃……我们是这几天才到这里的，之前一直在四处旅行。主人说要在这住下时，我还真有些吃惊，没想到主人会领养人族……啊，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多话了……”凯瑟琳发觉自己又失言了。
　　“啊，没关系……”艾兰迪笑了笑安慰她，其实他挺喜欢这个直率的大姐姐，还没有人这么平等、开怀地和他交谈过。
　　“到了。”凯瑟琳提醒道，随即换上了一副恭谦的表情，一改刚才的少女天性。
　　这里的人怎么变脸都变得这么快？艾兰迪想着，走进了房间里。
　　“坐吧。”克拉伦斯指着一张椅子，自己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现在一定有许多问题想问吧？”
　　艾兰迪渴望的眼神回答了他。
　　“但有很多事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你还太小了，有些东西你还不能理解。”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些话时艾兰迪还是忍不住失望。
　　“我只能告诉你，你的父母都很爱你，他们离开你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特别是你的母亲……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在说到他母亲时，艾兰迪看到了克拉伦斯脸上可以称为温暖的微笑。“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
　　“艾兰迪，我们做个约定好么？”在艾兰迪发问前，克拉伦斯及时打断了他，“十六岁，在你满十六岁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在这之前你什么都不要问，就把我当你的哥哥吧。好么？”
　　艾兰迪想了想，点点头，他觉得即使自己坚持也问不到什么，还不如先和眼前这个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人打好关系。克拉伦斯暗自松了口气。如果这孩子坚持要问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还有六年的时间让他思考这个问题——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该怎样和艾兰迪说清楚。看着眼前这张和那个人相似的脸，克拉伦斯开始有些期待未来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