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日记》喜景

3、好好相处

　　学生时代，永远学不完的习和永远睡不够的觉一样多，课间最常听到的一句话，除了“吃什么”，还有“困死了”。
　　这是李小杨先说的。

　　言笑：“同上。”
　　孟乔：“加一。”
　　“……”

　　李小杨掀了掀眼皮，见林旭还在写写画画，感叹真学霸，从课上学到课下。
　　李小杨是不敢打扰，但忍不住问了句：“你不累吗？”

　　林旭的笔头稍作停顿又继续，没回话。

　　言笑偷偷地侧头往后瞄，看林旭低着头，就侧了下身。

　　他的样子的确赏心悦目，高鼻梁，薄嘴唇，皮肤比她的都白。做题时沉静又认真，周围的人或事都影响不到他，他却有吸引别人的魔力。

　　言笑想起昨天数学老师给他的卷子，她翻看了眼，很难，但对他来说应该很轻松。

　　这种人的脑子到底什么构造呢，肯定非人类，所以……性格上的毛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好吧，她就原谅他了，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啊，是他听话地帮她打水了。
　　嗯，是这样。

　　言笑努努嘴，转回身去，没有看见身后人的唇边勾出了一抹笑。

　　*

　　中午的食堂里人声鼎沸，言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快要吃完的一桌，立马跑了过去，在那站着等着人走。
　　坐下后，她抱怨道：“这人也太多了吧，跑着来都没位置了。”

　　苏艺莓附和两句，夹了一口米饭吃，说：“班主任和我说，这周要办黑板报。”

　　言笑只顾低头吃饭没有应声，但是看着餐盘里突然夹过来的鸡肉，还是三块，有点慌。
　　然后就听见苏艺莓说：“老师问有没有人选时，我说了你可以。”

　　果然。
　　言笑忍着把三块肉还回去的冲动：“我可以做什么？”

　　苏艺莓不加思索道：“写字，画画。”

　　言笑问：“还有谁一起？”
　　苏艺莓说：“其他人还不熟，当时就说了你。”

　　言笑喊：“你坑队友啊！”

　　苏艺莓又夹了一块鸡肉过去，笑着说：“反正是猪队友，坑就坑了吧。”

　　言笑气结。

　　“快吃，不然就凉了。”苏艺莓又抬起头，“对了，你和林旭说说，问他能不能找两个男生。”

　　言笑马上拒绝：“不要。”
　　“怎么了，他是你后桌，你俩总得说话吧。”

　　“那说不准。”
　　那人下课都在做卷子，没空说话。

　　苏艺莓歪头：“万一说准了呢？”
　　言笑受不了那个笑：“行行，我帮你说。”

　　俩人刚出了餐厅，言笑被人叫住。
　　她转头看，脸色就不太友好。

　　苏艺莓自觉地说：“我先回宿舍了。”

　　言笑点点头，对面的人已经跑了过来。
　　她凉声凉气地说：“大忙人，终于看见您啦。”

　　言邱杰喘了口气，说：“我刚考完试。”
　　言笑说：“那真是辛苦您啦。”

　　言邱杰嘶了声，去捏她脸：“什么语气跟你哥说话呢。”

　　言笑拍掉那只手：“谁跟我说开学第一天请我大吃大喝的？”

　　言邱杰笑着揉揉她的刘海：“我的错，我哪知道高三开学就这么多考试。”

　　言笑哼了声。

　　言邱杰知道自家妹妹一哄就好，搂过她的脖子：“进去。”
　　言笑说：“我吃过了。”

　　“陪我啊。”言邱杰低头，“晚上请你吃，好不？”

　　言笑不屑道：“你是没人陪才找的我吧。”

　　“哪敢啊。”
　　“嘁。”

　　言邱杰笑了，直接问：“喝什么？”
　　“柠檬汁。”她说。

　　此刻，旁边的台阶上有两个人正往下走。

　　“看什么呢。”姜天摸了摸裤兜，烟瘾又上来了，忍住，问，“你和那个姑娘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林旭看了眼不远处纹丝不动的树叶，这个天真特么热。

　　“别给我装，”姜天劝道，“朋友，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林旭扯唇：“什么时候学会的句子，憋多久了才用上？”

　　“嘿，你……”姜天好心提醒却莫名被噎了句，停下看他。

　　林旭不管，还在走。
　　姜天跟上去：“别是人还不理你吧。”

　　林旭呵了声，一秒两秒后，他轻声：“小丫头片子。”

　　*

　　午休起来，言笑她们回去得早，教室还没几个人。林旭已经坐那儿了，没做题，在看书。

　　言笑走到位置上，思考了会，朝林旭坐下。她敲敲他桌子，林旭抬了下眼。

　　言笑说：“苏艺莓让我给你带个话。”

　　林旭没有马上回应。
　　“嗯。”

　　言笑听到他搭腔才继续说：“我们班要办黑板报，让你问问男生有没有会的？”

　　林旭翻了页书：“为什么让我问？”

　　“嗯？”言笑眨了眨眼，“你不是当过班……长……”她声音没了。

　　林旭抬着头：“我说过没有。”

　　“……”又是那个眼神。

　　言笑就那样一说，他又这样，秀眉蹙起，她心里涩涩的。
　　突然明白了之前的别扭和心乱，她好像特不喜欢他用这种凉淡的眼看她，就很难受。
　　她什么时候这么玻璃心了。

　　那个时候的言笑还不懂得，这是她喜欢上一个人的前兆。

　　“不问算了。”
　　讨厌死了。

　　书角被撕下，视线里她转过一半身子，林旭的嘴巴动了：“女生找的谁？”

　　“没找。”言笑不再管他，麻利转身坐好。

　　孟乔回来看见，问言笑：“怎么了？”
　　“没事。”言笑想起又问，“你会办黑板报吗？”
　　“林旭要参加？”
　　“没。”
　　“哦，”孟乔咬唇笑笑，有些歉意，“我不会。”

　　*

　　九月的六点，天还是亮的，楼道里闹哄哄的。
　　也是，这个年纪最不缺少的就是热闹，越压抑越热闹。

　　言笑蹭了顿大的，在楼梯间走来走去消食。

　　“你怎么在这，找你好一会儿。”

　　言笑听到声音转身，刚要说什么，瞥到苏艺莓身后的人，停下了。

　　苏艺莓走到她跟前：“吃多了吧？”
　　言笑低头，踢了踢脚：“还好。”

　　俩人背对着林旭，苏艺莓低声说：“他同意了。”

　　“嗯？”言笑抬头。

　　她课间就和苏艺莓说，林旭可能不会问，她也不想再和他说这件事，还强调了句，任何一句话。

　　“他主动和我说的。”

　　言笑微微张大嘴。

　　“过去，一起讨论下？”
　　“……嗯。”

　　言笑没给林旭一个眼神，静静听苏艺莓说完才明白那话里的意思。林旭不是同意问人，而是他要一起办黑板报。

　　言笑诧异地抬起眼，却与他四目相对，不到一秒她赶忙错开，余光里他似乎笑了下。

　　苏艺莓还在说：“班主任可能晚自习前说办黑板报的事，不管有没有人，我们三人应该可以，嗯……明天开始吧，就利用午饭晚饭的时间，分工到时候再说，怎么样？”

　　言笑：“嗯。”
　　林旭耸肩。

　　“好嘞。”苏艺莓突然啊了声，“我想起班主任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哎……”
　　言笑手抓了空，看着苏艺莓拐弯走远。

　　林旭挡到言笑前面：“谈谈。”
　　“不想。”言笑声音很低。

　　林旭问：“什么？”
　　言笑又重复一遍：“不想和你说话。”
　　“真不想？”他声音有些淡。

　　言笑握紧拳：“是的。”还轻微点了下头。
　　林旭看着她沉默了几秒，说：“行。”

　　他转身就走，但几步后，衣角被拽住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

　　“好好相处可以吗？”

　　林旭身形一顿，语调轻松：“当然。”

　　*

　　言笑洗漱完，到宿舍门口就听到里面的笑声。
　　她推门进去，有两个人在中间站着。

　　“来来来，我们再演一遍给言笑同学看看哈。”
　　说这话的叫王玥玥，个子高，性格豪爽。

　　“演什么？”言笑把脸盆放下。

　　“看着啊。”王玥玥拍拍身前的人，“开始吧。”
　　边菲活动了下身子站直，头一低，手里拿了张纸往前递：“林旭，请你收下。”

　　言笑听到那个名字，笑容僵在脸上。
　　送情书？

　　王玥玥看都没看，板着脸侧身走了过去，然后直接坐到言笑旁，问她：“像不像？”

　　“呵呵，挺像的。”言笑用毛巾擦擦发边的水，不经意问道，“你们要给他送啊？”
　　“不是啊，”王玥玥说，“晚上回来，在楼道看见别班的过来给的。”

　　“哦……”
　　他收情书不意外。

　　王玥玥叹了口气：“我都替那个女生尴尬，林旭真太绝了，好歹说句话吧，啧啧，也是，看他那样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说着又抖了抖身子，“样子能冷死个人。”

　　“是吗？”言笑声音有点轻，被苏艺莓进来的声音盖住了。
　　“聊什么呢？”

　　言笑扶额，王玥玥又来了一遍。

　　每个班总有几个焦点人物，不是长得帅就是学霸，林旭两样都占，所以不被提起都难。

　　宿舍六人到齐，晚休铃声也快响了。

　　王玥玥拍了下手：“演这么长时间我还忘了，言笑，林旭不就坐你后面吗，这两天相处你有什么感受啊？”

　　言笑把毯子撑开一半停下：“他就正常个人呗，能有什么感受。”

　　“别说官腔啊，具体点。”

　　“没有。”言笑继续手上动作，“我和他也没说过几次话。”

　　王玥玥不信：“是吗——”

　　“你们不也说他不爱说话吗，”言笑有了底气，“他在准备数学竞赛呢，课间都忙着做题，没人敢打扰他。”

　　王玥玥有些惋惜：“这样的人就能远观不可亵玩啊，唉，谁看上谁倒霉喽，开始就是一盘死棋。”

　　言笑抿抿嘴，缩到毯子里。
　　她刚才好像说谎话了，不过为什么她们都认为林旭不爱说话呢，他可老爱和她犟嘴，胡搅蛮缠，像个小孩儿。

　　那时候他说可以，她就松了口气，谁知他又转身问怎么个好好相处法。她哪有想那么多，就觉得要一起做事关系总不能太难看吧。
　　她问他要怎样。

　　他说：“每天帮我接水。”

　　不就让他接了次水吗，真的是。
　　言笑嘟囔道：“小气鬼。”

　　林旭挖了下耳朵：“说什么没听清，你和别人说话都这么小声么？”

　　言笑声音提高：“这不公平。”
　　林旭笑笑：“怎么了？”

　　言笑这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笑，也许之前也有，她都错过了。
　　他笑起来时眼睛也会跟着笑，那双眼不再含着凉薄或者其他什么，而是轻轻弯起有满满的笑意。
　　她猛然记起初次遇见时的感觉——有这样眼的人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哒。”

　　林旭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言笑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我帮你接水，你帮我做什么？”
　　林旭问：“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言笑摇摇头：“我没什么要你帮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同学那样相处就好了，不用非得帮忙做什么。”

　　林旭说：“你那叫正常相处。”
　　“对呀。”

　　他强词夺理：“可我答应的是好好相处。”
　　“……”

　　言笑无言以对，以为这次对话又要以僵局收场。
　　他又很好说话道：“好好相处就好好相处。”

　　言笑翻了个身，这人一会冷一会热，怕不是人格分裂吧。

　　八卦闲聊是人的天性，不光女生爱说，男生也不例外，谈得不外乎是游戏和女生。

　　五分钟前的男生宿舍里。

　　一人说起：“对面是女生宿舍啊。”
　　魏霖接话：“你才知道。”
　　“昨天没注意。”
　　“不过不是我们班的。”
　　“了解挺清楚，图谋不轨啊你。”蒋伟航坐到他的床上。
　　“呵。”

　　蒋伟航扫了眼屋内的人，除了他都上自己床了。
　　他问起：“你们觉得班里哪个女生点正？”

　　聊起这个都不困了。

　　一个伸着头：“班长怎么样？”
　　“这个，可以有。”
　　“那小腰板，前凸后翘的，啧啧。”
　　一块毛巾丢过去：“别流了，擦擦。”

　　一群人笑。

　　林旭已经躺下，胳膊抬起搭在额头上，想着那小姑娘对他横眉竖眼的样子，明明前一秒声音还小得跟猫叫似的。
　　他刚扯起的嘴角收回，脑里浮现出食堂门口她与别人拉扯的场景，眼底一片阴霾，又念叨了句“小丫头骗子”。

　　笑声打乱他的思绪，林旭眉皱得更深，集体生活确实不适合他。

　　“数学课代……”

　　“李小杨，笔记抄完了么？”

　　李小杨话还没说全就被一个厉声打断，懵了下：“没……没啊。”

　　林旭沉着脸：“明早给我。”
　　“我没写完……”李小杨听他不容置喙的声音，“……好吧。”

　　晚休音乐响起，再加上林旭这一问，那几个人也没了兴趣，宿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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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丫头片子是姜天听到的意思，小丫头骗子才是林旭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