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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74 ...

  •   墨蓝衣衫的男子才付了买灯钱,乍一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转头一看,竟是旧相识:“淮安,是你。”

      “是我,好久不见,想不到还是在这儿碰见你,陆少爷!”苏淮安嘴角一弯,忍不住调侃,从前这人就成天睡懒觉,还总爱惹先生们生气,活脱脱一惹不起的贵公子,大少爷!

      陆沂淡淡一笑,眉宇间却透着些落寞:“都是从前的事了。”

      苏淮安道:“怎么有闲心回颂阳,见过了虞先生了?”

      “见过了,”陆沂将手中的灯点燃,送上天空,又望着它颤悠悠地飘远,“我来寻人。”

      “寻人,在颂阳?”苏淮安颇为好奇,笑问道,“你寻谁啊……阿覃,哎,你看看,那是不是阿覃!”

      陆沂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点头道:“嗯,是他。”

      阿覃走上前道:“陆公子,船已经找好了。”

      “阿覃!”苏淮安目露喜色,“你在这儿,宿雨呢?在船上?”

      “苏公子。”阿覃行了个礼,落落大方,干脆利落,“我家公子不在这儿。”

      苏淮安挑眉道:“不在此处,莫非还在北辰?”

      “你说什么?”陆沂心跳都漏了一拍,猛地转头,抓住他的手,双目紧紧地盯着他,艰难道,“你是不是见过宿雨?”

      “见过一次,在北辰。”苏淮安点点头,又微皱起眉头,疑虑涌上心头,“不过他好像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你,他说自己不是宿雨,可长得实在是太像,我应当不会认错。”

      陆沂心头巨震,双耳嗡嗡直叫,仿佛快要跳出胸腔,脚下都在发软,深吸一口气道:“淮安,大恩大德,永不敢忘,日后定当重谢!”

      言罢转身就走,眼眶发热,骤然模糊,抬手抹去,他真的一刻也等不得了!北辰,宿雨,等我!

      阿覃强忍着眼泪道:“苏公子,今日实在抱歉,我要去找公子了,您对我江家有大恩,阿覃会记着您的!”

      说完立刻便跟上了陆沂,心里蓦然酸楚,两年多了啊,陆公子倾尽整个定武侯府和江家之力,把靖朝每一个地方都翻来覆去地走遍了,都没找见公子的一片衣角,他……他心里都认为公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啊!该死,他真是该死,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念头,混账,真是混账!

      “阿覃,”陆沂两眼胀痛,呼吸都是颤抖的,“你听到了吗?宿雨在北辰,他不是躲我,他是不记得了,他怕是生了什么病,忘了些事,不是在躲我。”

      “是,我家公子那么看重你,他当然不躲你,定是出了什么意外。”阿覃揉揉眼角,涩声道,“陆公子,你两天没合眼了,休息一夜,明日再走吧!”这近三年的日子,陆公子过的太苦了!

      “我不困,立刻就走。”

      阿覃默默跟上,回了落脚的客栈,立刻收拾行装动身。一路南下,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九月初赶到了边境,找守备取了通行文牒,入夜凉,赴北辰,寻人!

      北辰王府,姜辰小心翼翼地伺候自家主子,偷觑了一下小殿下的脸色,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犹豫、狠厉、懊恼、发怒轮番上阵,似乎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恨意,手中那一张薄薄纸条都快给他捏碎了。在掌心了揉了许久,才随手扔进了香炉。

      凌珑起身大步出门,匆匆行至江宿雨的院子,猛地推门而入!声音之大把正在修剪桂枝的江宿雨都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来人,才微皱眉头道:“谁又惹你了?”

      “你!”凌珑微抬下巴,无端发怒!

      江宿雨顿时转过头去继续修剪,随口道:“我三日不曾见你,怎么也赖不到我头上。”

      凌珑走近,声色微凉:“你的旧情人找过来了。”

      手中一颤,桂枝落地,一根极好的桂枝就这么缺了一条,样子变得有些蠢,倒配不上这官窑的胆瓶了。

      凌珑愠怒道:“若非当时心软,放走你那同窗,哪有这些麻烦事!”

      “告诉我做什么。”江宿雨俯身捡起那条枝叶,扔在了一边的篓子里。

      “他找过来了,难道你不开心?”凌珑强掰过他的身子,一手捏起他的下巴,硬逼着他答!

      江宿雨吃痛,皱紧了眉头:“我会去茶庄住一段日子。”

      凌珑松开手,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想见他?”

      “不想。”江宿雨转过身去,目色苍凉,胸腔里的血液还未热起就又凉了下去,太迟了,都太迟了。

      “如此甚好!”凌珑这才转阴为晴,转过他的身子,抬手蹭了蹭他的脸,细声安慰,“别不开心,过两日,我送你去茶庄。”

      临走之前,凌珑给他带了不少解闷的玩意儿,满满装了两只大木箱,准备先行一步送到茶庄。

      “得好些日子才能回来,看看,还要带些什么?”凌珑在院子里跟他喊话,身后是备好的行李。

      江宿雨坐在窗下心慵懒起,只遥遥望了一眼,漫声道:“姜辰准备的自然不会缺什么。”

      “你都不看一眼,好些都是我备的!”凌珑很不满,站在院子里双手环胸眯着眼看着他,颇有非得让他过来看一眼不可的架势!

      江宿雨只好撑着起身,遂他的意,到院子里一样样看过去,棋盘,话本子,棋谱,古籍,上好的宣纸,墨锭,彩笺,九连环,素瓷茶具,倒像是要在长住一般。

      凌珑见他看了许久,便道:“若一时想不到,也无妨,什么时候想起了,再差人来取就是了。”

      江宿雨目光蓦然顿住,俯身从众多物件里拿起一管精雕细刻的竹雕宣笔,仔细看了两眼,心中巨震,眼前似拨开了一片迷雾,豁然开朗。

      “你喜欢这支笔?”凌珑见他看了许久,不禁也多看了一眼,普普通通一支笔,也值得看那么久,于是干脆道,“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让人再添两支好的给你带上。”

      江宿雨放回原处,淡声道:“不用,随意看看罢了。”

      他刚瞧了这竹雕宣笔上的印记,同他从前得的那支是一套的,凌珑到过京都……

      次日,凌珑备好马车,当真亲自送江宿雨去茶庄。已是深秋天凉,江宿雨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依旧裹得严实。

      凌珑看他穿得颇为厚实,皱眉道:“忘了给你备个手炉了,茶庄不比咱们府里,可没地龙,这快入冬了,要不别去了!”

      “无妨,我不出门就是了。”江宿雨淡声拒绝。

      凌珑领会了他的心意:“看来你不单是不想见他,你还不想见我!”

      江宿雨揉揉眉心,无力地靠在了软枕上,为什么总要提那个人,好烦,他不想听!他忍不住起身想要掀起车帘出去透透气,手才一碰到车帘,就被一股力道扯了回去,凌珑把他压在座上,眉目森然道:“做什么,出去被人瞧见了,方便他日后打听?想都别想,他就算见了你也带不走你!”

      江宿雨面色苍白,跌坐在软垫上,十分无奈:“小殿下多虑了,我答应过替你治病,绝不食言,方才只是闷了,透气而已。”

      凌珑脸色稍霁,抬手将帘子掀了条缝。车内顿时一片死寂,两人皆默不作声。江宿雨别过头去往外看,呼吸微促,心里头却忍不住在想,如果不是从淮安那里得到消息,他是不是永远也不会找过来,可现在过来,又算什么呢?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凌珑把帘子放下,低声道:“别看了!”

      江宿雨心中一紧,立刻就意识到什么,五指在膝头蜷起,他依然在死死压制,直憋红了一双眼,不可以的,不能再见他了,可心底滋生出的疯狂的渴望近乎要把他逼疯,他终于忍不住抓住凌珑的手腕往下扯:“让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不让他发现……”

      凌珑充耳不闻,硬下心扳过他的身子揽入自己怀中,声声诘问逼得他无处遁形:“看了又能如何,你敢见他吗?他早就放弃你了,如果不是意外,他永远都不会找到这里来,他会在京都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定武侯,也许偶尔会想起你,想起那个霁月清风的江宿雨。可你已不再是从前的江家小公子了,莫忘了你这病弱之躯是怎么来的!你当真不恨?你看这一眼,是要看你的陆沂还是看如今的陆侯?”

      江宿雨再也克制不住地仰面痛哭,泪如决堤,心口仿若插入了一把又一把的尖刀,扎得五脏六腑都是痛的,到处都是看不见的血淋淋的伤口,为什么又要对他失信,为什么不要他了,为什么要放弃啊,他曾强撑着一口气满怀希望地等了那么久啊……

      凌珑紧紧抱着他,压制着自己心底那一点不忍,拍着他的背低声哄他:“哭吧,哭出来就不难受了,没事的,很快就痛过去了,不要怕,哭累了就睡一会儿,醒了就一切都好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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