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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0 ...

  •   临行之前,江常又私下找到江宿雨,暗暗问道:“你这是要把益安堂交给陆公子?”

      江宿雨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伸手倒了杯茶给他,温声道:“交给他,常伯你也可以少操劳些。”

      “糊涂!”江常神色间透出些薄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就是把自己的身家命脉拱手送人,我还能替你操心几年,用不着别人来操心。”

      江宿雨轻哂:“常伯,你不用这么防着他,他不会害我。”

      “我不是防着他,我是担心你!”江常这些话在心里憋了一个多月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陆公子眼下待你是不错,但哪个高门公子会甘心守在这方寸之地一辈子,你们现在年轻,冲动,一辈子还长着,没有那么简单,京都里那位老侯爷手段卓绝,能让他在这儿久留?不可能的,咱们家可不能再牵扯上定武侯府了!家里的事情你要是真不想管,趁着我还能操心几年,不妨再找过一个合适的人来帮你,陆公子不合适,要是他哪天走了,咱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常伯,这些我都知道,陆沂如果真的要走,我也不会不自量力去拦他,但现在他又不走,就交给他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陆沂后悔了,那就让他走吧,反正现在陆沂是不会走的,他才不信陆沂会不要他呢。

      况且,陆沂是绝不会害他的,就算不要他了,也不会害他。

      江常一拳捶在桌案上,怒斥道:“你真是被惯坏了!”

      “我只是想偷懒。”江宿雨声音突然小了很多,尾音又长又软。

      “不许撒娇,你该长大了,迟早要独当一面。”江常的声音不由得软了几分,怒气也消了一大半,他是真忧心,终归是太年轻了,顺心顺意过了十八年,日后断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娇养他。

      “哦,那这是最后一次!”江宿雨声音轻软,分明还在撒娇!

      江常长叹一声走了,他倒是不担心陆沂会害宿雨,只怕会伤了宿雨,这孩子用情太深了!

      江宿雨回到自己的小院,看见陆沂正在收拾行李,突然心里就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有点儿不舒服。

      “陆公子眼下待你是不错,但哪个高门公子会甘心守在这方寸之地一辈子,你们现在年轻,冲动,一辈子还长着,没有那么简单。”

      陆沂是天之骄子,灿烂夺目,自己把他困在这方寸之地,泯然众人,令明珠蒙尘,着实可恶了些,也许真的有一天会藏不住吧。可那又如何,大不了他也死乞白赖一回抓着人不放好了,这样好像更可恶了,默默嫌弃了自己一回!算了,不管了,到那时,尽量潇洒一点,至少别令他生厌。

      江宿雨正打算进去,抬眼一看,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可刚刚明明没有人出来,陆沂呢?急忙走进屋内探查一番,人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遮住了眼睛,那熟悉的声音低笑道:“打劫,劫色!”

      江宿雨再听到这熟悉的话,心上一热,眼眶都快要湿了,赶紧闭紧眼睛。

      陆沂松开手笑道:“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肯进来呢,这回被我抓住了,你偷看我?”

      江宿雨转身就看见他眉飞色舞,得意极了,心上一暖,不禁跟他斗嘴:“难道不是我劫了你的色,我看你还用偷看?”

      陆沂眨了眨眼道:“那自然不用,我巴不得你只看我一个。”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江宿雨瞥见他床上的行装还没收拾好,“要带些什么,我帮你。”

      “已经好了,我出门一向从简,不用带什么。”陆沂将那包袱收好,放在了一旁。他的东西向来少,往常出门两身衣裳,加上随身匕首即可。可惜他的那把匕首落在了京都,宿雨将那把伤了主人的凶器给扔在别院了,暂时找不到合意的,得找个地方重新锻造一把才行。

      江宿雨道:“那你早些休息。”

      陆沂非常不满:“你就对我说这个?”

      “不然呢?”江宿雨满脸疑惑。

      陆沂一字一句地提醒:“你将近四个月见不到我。”就不能说点儿他想听的吗?

      江宿雨从善如流:“路上小心,好好照顾自己,天气转凉,记得添衣。”

      陆沂已经放弃:“果真从你口中套不出一句好听的。”

      江宿雨暗自发笑,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等你回家。”

      不管多远,多久,都等你回家。

      天光破晓,透过窗户照在了屋内,江宿雨睁眼,目色清明,往日里总叫陆沂早上不要偷偷过来,这几天床边少了那人,他却有些想念了。

      家中分明只是少了几个人,却越来越觉得冷清了许多,连阿覃的话都少了很多。

      “公子,不是我话少了,是你又在害相思。”阿覃一语中的,顺手递过去门房才拿过来的一封信,陆公子的信。

      江宿雨笑了笑,却没有反驳,接过家书,上面是一贯熟悉的字迹,陆沂写给他的信,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含蓄,满纸旖旎,新奇又俏皮,偶尔还撒个娇。

      ——行程匆忙,不必回信,若心系于我,思念难挡,可将回信置于我枕下,待我回程必定与你烛下细看。

      江宿雨耳根微热,已能够想像他写下这最后一句时,唇边定当噙着一抹打趣坏笑。

      陆沂先前从未给他写过信,哪知这人一走,平日里都极少说出口的话,都化作了白纸黑字似活的一般在他耳边不断重复,诱着他写了不少回信,都偷偷放在了陆沂的枕下,嗯,只偷偷放一下,他回来之前再偷偷拿走,绝不能给他看到!

      如此,毫无波澜的过了一段日子,这一日傍晚,江宿雨正要从医馆回家,一位年轻的大夫却稍拦了一下,递过去一个小食盒:“且慢行一步,如惠托我带了些东西给你。”

      “多谢齐大哥。”江宿雨揭开一看,是一盘红鸡蛋和两盘糕点,愣了一下,也就猜到这即是满月酒了。

      齐泓面含喜色:“小儿新生,昨天你没来,如惠特意让人摘了鲜桂花做了这糖糕,她说你定当会喜欢。”

      江宿雨眉目舒展开来:“如惠妹妹有心了,日后待我当面道谢。”昨日齐家宴饮,他自是不能前去道贺,不料江如惠还心心念念记得他。

      晚风飒飒,薄暮微寒,路上的行人渐少,江宿雨独自一人提着食盒回家,一身素衣更显清寂,心里莫名又一阵失落,当初说好带陆沂回家拜见父亲,一起吃小外甥这满月酒,如今却一样都没有做成。一阵草木香气悠悠飘过鼻尖,江宿雨侧目望去,抬手折下一条桂枝,轻嗅了一下,拿回家插在了陆沂屋里的白瓷瓶中。

      阿覃找出几件衣裳,换下了柜中所有的薄衫,又将崭新的两身放在最上面:“公子,天冷了,常婶又送了新衣裳过来。”

      “知道了,如惠做了桂花糖糕,过来吃吧。”江宿雨淡淡一笑,眉眼都温柔起来,将食盒打开,端出了三个盘子,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阿覃,明日去跟绣娘说一声,家里的人都添两身吧,尽快做出来,你都长高了,多添一些。”

      阿覃点头应道:“好。”

      江宿雨又道:“再找个好裁缝,替陆沂做一些秋衣冬衣,外衣的颜色偏深色,墨灰、苍青、墨蓝一类就很好,纹饰简单些,时间上不急,年前做好即可,务必精细。”

      阿覃有些为难:“陆公子人不在,我们不知道尺寸啊!”

      江宿雨道:“他屋里不是还有旧的,拿两件过去,比对着做就好了。”

      “是,我这就去找两件,明天就拿去彩绣阁,找他们最好的绣娘。”阿覃扮了个鬼脸,兴冲冲出门了。

      江宿雨看着他风风火火地走了,才拿起笔写了两行字。

      ——途遇桂枝,折于你室,允你晚来道谢。

      折了两折,收入信封内,摸了摸发烫的脸,悄悄进了隔壁陆沂的屋子,压在了他的枕下,那枕下已藏了十来封回信,陆沂两天一信,照这个速度,待他回来,这枕下怕是要藏不住那么多信。

      一朝风起,满城皆寒,不知何时起,落叶竟飘了满院,两个小厮正拿着枯竹扫把洒扫庭院,沙沙的响声听得人越发冷寂了。江宿雨临窗看了片刻,仔细算了算日子,大概还有两个月,好像也快了,步出屋门,过游廊小院,至大门。

      阿覃急急忙忙追上来给他加了件披风:“前几日陆公子才来信要你出门必得加衣,你又不听。”

      “你就那么听他的话啊,今天又不冷。”江宿雨嘴角微扬,任凭他替自己系上衣带。

      阿覃道:“什么不冷,你这是要去上山,湿气重,又不是去医馆。”

      城外有座山谷,是江家先祖盘下来的,当作自家的药田,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每个月都要照例去视察一次,先前这事是常伯做,现在就落到了江宿雨的头上,到底是头一回独自理事,耽搁了两日才下山去,中途在溪涧中洗手,上游悠悠飘下来一片色泽鲜亮的红叶,顺手捡起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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