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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   江宿雨心里却还想着这杯子,收了人家的礼,总得弄清楚人家的身份,想来也是不简单。

      “林疏是谁?”

      “呃,这个,林疏是他的化名,”陆沂尽量说得慢一些,以免吓着他,“他原名沈临舒,当今圣上第三子,璟王殿下。”

      江宿雨浑身都僵了一下,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头疼道:“你身边都是些什么大人物,我何德何能,竟让皇子纡尊降贵来给我送贺礼。”

      陆沂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别怕啊,他向来待人和善。”

      “我要是不认识你该多好。”江宿雨顿觉头痛。

      陆沂心弦绷紧,猛然将他勒进怀里,尽量让自己声音柔和:“乖啊,莫要胡思乱想。”

      江宿雨长叹一声:“木已成舟,我也就想想。”抽身是不可能抽身了,三番两次地出尔反尔,拿着别人的真心践踏,他做不出这种混账事,也舍不下眼前这个人。

      陆沂突然问道:“如果当年你就知道我是侯府世子呢?”

      江宿雨沉默片刻,十分遗憾道:“那我肯定会离你远远的,不会与你同住一室,不会帮你求情,不会给你准备夜食,不会和你上山顶摘桃花……”更不会爱上你。

      “看来我当初的决定真是无比正确。”陆沂苦笑,问他这个问题真是自讨苦吃,深吸一口气,继续小声哄,“那这些不可能再发生的事你都已经想过一遍了,往后就不要再想了,不如多想想我。”

      “嗯。”江宿雨低笑着应了一声。

      “跟我去见叔父吧。”陆沂旧话重提。

      “好。”江宿雨依旧低应一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抬头看他,“林疏是化名,那你的名字也是假的么?”

      “我的是真的。”陆沂眉目间透着难得的认真,“我姓陆,单名一个沂,字风雩。”

      “风……雩……”江宿雨无比熟悉这两个字,突然摸出一个浅碧雪松纹样的香囊,上面便用篆书写了“风雩”二字。

      江宿雨颇为惊奇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藏名,原来真的是一点儿都没藏。”

      “我当时便说了没藏。”陆沂见他还留着这香囊,满眼盈光,“原来你一直贴身收着。”

      “不是,阿覃这两日恰巧翻出来而已。”江宿雨随手收起,一贯的拒不承认。

      陆沂淡淡一笑,也懒得与他争辩,不就是脸皮薄么,何苦戳破,自己心里清楚就够了。

      磨了整整五天,陆沂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无赖也好,□□也罢,层出不穷,就差威胁了,江宿雨实在招架不住,才答应尽早去见定武侯。这一日临到门口,心里依旧是不安,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对陆沂道:“进去吧。”

      陆沂讶然:“我以为你想逃。”

      “是想。”江宿雨毫不掩饰,“只是答应了,不便反悔。”

      陆沂大大方方地带着他进家门,边走边笑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反正迟早得见,长痛不如短痛,你又不丑,怕什么?”

      “你才丑!”江宿雨不满地驳了一句。

      正堂已在眼前,院里种了一棵高大的石榴树,枝繁叶茂,一片浓荫,正是榴花似锦的时节,鲜妍缀绿,迷红乱眼。缓步走过小院,踏上青石阶,进入正堂内,一身玄衣的定武侯负手而立,气息冷厉,见之不寒而栗,如一把极危险的利器横在路中,使人望而生畏!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陆沂神色恭谨,端正行礼道:“叔父。”

      江宿雨亦垂目揖首:“晚辈江宿雨,见过陆侯爷。”

      定武侯这才转身,锋利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沉声道:“你很怕见到我?”

      江宿雨浑身放佛被针扎了一下,汗毛倒竖,强压下内心的不适,眼眸微紧,望着眼前的长者,心里已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叔父,”陆沂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笑道,“怕见你的人还少啊?廖叔他们在你手下十几年了,见到你这张脸都发怵。”

      定武侯半点不留情面:“今日是你见我还是他见我?”

      “叔父,你……”

      “一边待着去。”定武侯怒斥了一声,继而冷冷道,“你把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却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么?除了这具皮囊,真看不出来有哪里好!”

      “叔父,够了!叔父今日既不宜见客,那我改日再来。”陆沂脸色铁青,拉起人就走,“宿雨,我们先回去。”

      “不必。”江宿雨却甩开他的手,在原地站定,极为平静道,“陆侯爷还有什么话,不妨一并说了。”

      “江家也算名门望族,岂料对后辈竟是如此的不加约束,败坏门风!”定武侯对他冷言嘲讽,“他如今一时新鲜,全部心思皆在你身上,难免一朝醒悟,届时你又将如何自处?不如早早断了,各奔前程。”

      陆沂立刻截断他的话头:“叔父,你说过不插手我的私事!”

      定武侯讥诮一笑:“也不看看你挑的是什么人!”

      “说完了吗?”江宿雨眸光微冷,“该轮到我说了。”

      “我的确怕见到你,也知道你必定会对我有成见,你是他的至亲,迟迟不来见你,是不想让他左右为难。”

      “江家对后辈约不约束,我又是否败坏门风,这是我的家事,不劳侯爷费心。”

      “他一时新鲜,我亦一时新鲜,焉知我不是先醒悟的那个?”江宿雨神色冷淡,句句反击,“我想跟谁在一起,侯爷管不着。至于他做何决定,侯爷是他的长辈,尽管插手,我绝非死缠烂打之人,只要他肯断,我定然做到后会无期。”

      江宿雨对上那双冷厉的鹰目,不退不避:“陆侯爷今日这些话,我只听这一次,你不愿意见我,我可以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若不慎遇见,也定当退避三舍,眼下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今日多有打扰,告辞。”

      “站住!”定武侯冷冷叫住两人。

      江宿雨背对着他头也不回道:“侯爷还有何指教?”

      定武侯却转了话锋:“陆沂,还不快把人带回来,出了这个门,还想人家会再进一次么?”

      “叔父,你过分了!”陆沂心里很是恼火,他算是听出来了,这就是他叔父自作主张的试探,可就算是试探也不能这么伤人!

      定武侯缓步走近,沉声道:“这些话我也只对你说这一次,你二人今后少不了遭人非议,外人的话,莫要放在心上。你很不错。”

      又对陆沂道:“这京都从来不是什么太平地方,陆沂,你想护好他,就你这点本事,还差得远,再不抓紧些,今后有的是人伤他。”

      江宿雨淡声道:“多谢侯爷提点。”

      定武侯皱眉:“还叫侯爷?”

      江宿雨冷淡道:“我记仇。”

      “对不住。”定武侯摆摆手,“罢了,陆沂,带人回你院里去。”

      定武侯走后,正堂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陆沂心里堵得慌,定武侯自小对他疾言厉色,从没说过几句好话,前两日他还特意跑来跟叔父说好了,不让对江宿雨说一句重话,最终都是白费功夫。他捧在手心里连皱个眉都要哄上半天的人,这怕是江宿雨听过最难听的话了。

      “宿雨……”陆沂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想抚上他的脸。江宿雨却将头一偏躲开他的触碰,一言不发,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凉意。

      陆沂手一僵,只得先握住他的手腕,先将他带离此处,江宿雨如牵线木偶般任由他拉着走。陆沂心里难过的都要溢出来,他的宿雨啊,从来都是眉眼温柔,煦暖如春日微风的人,何时见他将不高兴这么明显的表露在脸上过?

      把江宿雨带回自己的惠风苑,陆沂将他揽进怀里,双臂越发收紧,轻声道:“别怕啊,没事了,都过去了,那些话都是假的,别再想了。”他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一个人真正难过的时候,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江宿雨眼眸半垂,神色间透着淡淡的疏离。

      “我不走,”陆沂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你高兴难过、委屈愤怒什么都可以说给我听,别强忍,憋在心里太难受。”他之前就发现了,宿雨高兴时什么都愿意告诉他,可满怀郁色之时却会把一切都压在心底,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晓,整个人也会变得不可接近。

      “没什么好难过的。”江宿雨声音平淡,来之前他便已想到了可能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你先放开,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

      “我不出去,宿雨,不要推开我。”陆沂听话地放开他,坚决不肯离开半步,眼中是一片隐忍而克制的担忧,想要靠近而又不得不止步的难过失望,他一直都在努力更靠近一点,想要宿雨任何时候都不会推开他,想要宿雨知道,他可以依靠,也可以信任。

      江宿雨抬眸望去,蓦然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小时候他治病喊疼喊冷,总会惹得父亲和常伯偷偷抹泪,喊了几次之后就再也不肯在人前呼痛了,此时却忽然觉得也许可以不用避开,他可以试着靠近眼前之人。顿时上前一步,闭目靠在他肩头,双手轻轻搭在他腰上,满心疲倦道:“别说话,陪我待一会儿。”

      陆沂也只轻拥着他,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背,怀中人浑身僵硬,心结仍在,没关系,有的是时间让他习惯自己,完全信任自己,慢慢改变他,让他开口,不管高兴难过,都不会再想着独自承受!

      忽然,一阵敲门声却打破了这一室安宁,江宿雨瞬间惊醒,立刻推开了陆沂。

      “世子,侯爷吩咐送来绿豆汤,天气热,说是给江公子降降火。”屋外是侯府的管家廖青。

      陆沂暗自叹息,只得道:“廖叔进来吧。”

      廖青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取出了一大碗绿豆汤,并一盘藕糕:“侯爷吩咐这藕糕是给世子和江公子的。”

      陆沂心头阴郁一扫而光,道:“有劳廖叔了。”

      廖青走后,陆沂便一把将江宿雨拉进怀里,眼底藏不住的笑:“不生气了好不好?”

      江宿雨心里依旧不平,愤愤道:“老狐狸。”

      陆沂一听,便知他气已消了大半,满足道:“宿雨,你真好。”

      “我除了这副皮囊,可没什么地方好了。”江宿雨面无表情。

      陆沂拍拍他的背,笑声哄道:“别想了,好不好我说了算。”

      江宿雨轻哼一声,却也不好再发作,绿豆汤是赔礼道歉,藕糕是“偶糕”,他俩的事便算是同意了,好歹是个长辈,人都给了台阶,他也不好再硬抓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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