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太浪》永安姑太

10、有气

　　屋内的灯光逐一熄灭，床上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能清楚看见那张露在被子外的脸。

　　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眼皮子底下的眼珠时不时转动两下，眉间心事重重，虽然睡得不好，睡相却很乖，牵着被角安安静静躺着，连翻身换个姿势都很少，和素来谨慎的性子，如出一辙。

　　林淮哲的目光从南霜丰润的脸颊移向秀气的下巴，最终落在微翘的嘴唇上。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往椅背上一靠，仰头望向天花板。

　　从她身边抽身而去的这些年，他过得很好，至少不必再为谁卑微讨好。

　　林淮哲原以为这辈子都能如此下去，沈南霜却一声不吭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了？是嫌他这些年过得太好了吗？

　　埋头再一次望向床上的人，林淮哲的眼神复杂得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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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太过难受时，不容易睡得安稳，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问：“要不要喝冰水？”

　　南霜正渴得厉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恍惚说：“要。”

　　一根吸管递到嘴边，她张嘴吸水喝，冰水咽下喉咙，浸润五脏六腑，心间的闷，总算得到缓解。

　　南霜清醒了点儿，朦朦胧胧睁开眼睛。

　　林淮哲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空了的水杯，杯子里的吸管儿正咬在南霜口中。

　　南霜慌了一瞬，讪讪松开牙。

　　见她醒来，林淮哲随手把水杯搁旁边，端来装满西瓜的玻璃碗，拿叉子在碗边敲了两下：“起来，吃西瓜。”

　　晕车后，南霜喜欢吃一些凉冰冰的东西，不用林淮哲多做招呼，她自发坐起身。

　　冰冰凉凉的西瓜很醒神，南霜一口气吃下大半碗，擦干净嘴巴，心满意足道：“舒服多了，谢谢。”

　　她的道谢诚意十足。

　　林淮哲阴阳怪气勾了勾嘴角。

　　和夏初生在一起的沈南霜，每每晕车醒来，都会躺在床上撒娇耍赖，非要人抱，她才肯起床，腻得像一只不知餍足的猫，如今夏初生换作林淮哲，得到的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

　　爱与不爱，在沈南霜心里，始终划分得清楚明白。

　　不明白的从来只有他林淮哲一个人。

　　夏初生刚出国那阵儿，她每天哭唧唧窝在简陋的出租屋里作死的看恐怖片，吓得不敢睡觉，他整宿陪她，困了就睡在客厅沙发上，那个逼仄的沙发哪里是人睡的？他睡不好，醒得也早，肚子饿了，就去卧室里把她也揪起来。

　　她爬起来给他做早餐，别的不会做，只会做番茄鸡蛋面。

　　吃饭的时候，看着他睡的沙发，她沉思良久，对他说：“要不，我重新租个二居室的房子吧？”

　　这和邀请他同居有什么区别？

　　她纯然无心，那时，他却误以为她属于他。

　　现在想想，多么可笑！

　　沈南霜惯常一脸无辜，做尽让人误会的事。

　　忆起往事，林淮哲的心情不大爽利，冷睨床上的人：“睡够了没有？睡够就起来，回你房间去。”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这话的人大约不认识林淮哲，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秒就不高兴的赶人，纵有再多的莫名其妙，南霜也不敢在这当头跟林淮哲掰扯，生气的林淮哲，眼神凶野，气息危险。

　　南霜很识时务，一刻没耽搁的爬下床，拖着行李，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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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房间是美式田园装修风格，张伯带人将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布置得温馨雅致。

　　做完这一切，张伯满屋子寻林淮哲，人没寻到，碰到带侯进一行人去逛斐岛的黄琛，张伯很有分寸，当着侯进等人的面什么都没问，等他们一走，他找到留在别墅里的傅美人。

　　“少爷隔壁的房间是打算让沈小姐住吗？”

　　傅美人的回答十分严谨：“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这么说来，就是给沈小姐住的了。

　　老管家蹙眉：“刚刚黄先生带客人出门逛岛，好像没看到沈小姐，她在哪儿？”

　　傅美人诧异：“没在三楼吗？老大刚带着沈小姐一块儿去了三楼。”

　　老管家刚从三楼下来，根本没看到人，电光火石间，两人对了个眼神，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两人可能在哪儿了。

　　老管家震撼不小，继续探听情报：“这位沈小姐是干什么的？”

　　傅美人了解的也不多，将知道的信息汇聚到一起，一五一十跟老管家讲：“沈小姐是彗星的游戏策划，目前主要负责《无敌王者》的开发，老大很看好这款游戏，打算投资。”

　　“哦…”老管家沉吟：“这么说…就是工作原因认识的？”

　　“不像。”傅美人摇头：“老大和沈小姐好像早就认识了。”

　　傅美人不好八卦，也不喜欢背后论人是非，林淮哲和南霜的事她不甚清楚便没打算多说，换了话题跟张伯商量。

　　“彗星的人今天刚到，我打算晚上办一个烧烤派对以示欢迎，还要麻烦您安排人手去泳池那边布置一下。”

　　张伯对这种事得心应手，点头答应下来。

　　傅美人低头看看手表，骇客的员工今天出海去了，没在岛上，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回来了，他们还不知道岛上来了客人，她得去知会一声，免得玩儿疯了的皮猴子们心里没数。

　　傅美人一走，老管家安排好布置派对的人手，又特意去厨房嘱咐李嫂多准备些精致食材。

　　李嫂是斐岛的老人，厨房的一亩三分地，被她管理得紧紧有条，她三两下安排好活儿，擦干净手上洗菜留下的水渍，拉张管家坐下。

　　“少爷今儿下午来了厨房。”

　　张管家连着受了一天的刺激，再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很淡定。

　　他不做声张的问：“少爷没事儿来厨房干什么？”

　　“来要冰块！还有……”李嫂面色古怪：“少爷选了个西瓜，亲自切成一小块儿，装满一碗端走了。”

　　张管家是拧着眉头走出厨房的。

　　他思来想去打了个电话。

　　A市，被称为奢侈品一条街的花城大道上一家转角画廊的二楼。

　　整整一面墙高的透明玻璃窗内，着装优雅的花城烟容坐在舒适的真皮沙发上，向身边的裁缝师露出歉意的笑容。

　　裁缝师心领神会带着手底下的人回避，花城烟容接起手边的电话。

　　“夫人，少爷隔壁的房间住人了。”张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拿着手机的美丽妇人闻言，漾起一抹欢喜的笑容：“是谁？我认识吗？”

　　“叫沈……”

　　名字就在脑海里，死活差那么一点儿想起来，张伯暗暗着急却听花城烟容温柔说出一个名字：“沈南霜。”

　　“是！就是这个名儿！”张伯一拍额头，蓦的反应过来：“夫人认识沈小姐？”

　　“只见过几次…”望着花城大道上落了一地的梧桐，花城烟容不无遗憾：“很早就想认识了，淮哲那孩子不让。”

　　张伯出言宽慰：“夫人别担心，我替夫人看着点儿。”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不，我亲自过来一趟，你先别告诉淮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