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星辰》丶决明

7、第 7 章

　　这天。放学铃声刚拉响，毅辰一溜烟地闯进隔壁班后门，直奔林羡川而来。林羡川正收拾书包，看见风风火火跑来一个人，吓了一跳。
　　“卧靠，你来我班干嘛。”林羡川看了看讲台，班主任已经离开。继而转脸一脸疑惑的盯着毅辰。
　　“诶呦，看你那胆小的样。我刚还跟你们班主任打招呼了呢。”
　　“有什么急事啊，你就不能等我出去再说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毅辰无所谓的左右瞟了一眼目光都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的女同学们，漫不经心道：“哈哈，看呗。我们又没做什么不能看的事。”
　　林羡川这两天本来就和林涛吵架，心情不太舒畅，拧起眉毛瞪着毅辰不耐烦的说：“有什么你事快说行吗。”
　　“嘿嘿，哎呀，别生气。”毅辰往林羡川座位上凑了凑，直接把林羡川挤进里面的座位，自己在外面坐下，摊开一本练习册和一本笔记。
　　“我是...有些题不会。”
　　“题不会你问老师啊。”林羡川一脸不耐烦。
　　“老师讲的没你好，而且我是通过看你的笔记学的，你有权利给我讲明白。”
　　“什么？”林羡川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拿过毅辰的复印笔记随意撇在桌角。“那你别用我笔记了，去找别人一本吧，不然我还得花时间负责给你讲明白，成本太高了吧，你回报给我什么啊。”
　　“我...”毅辰挠了挠头。“那你想要什么啊。”
　　“嗯...我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林羡川支着脑袋思考着，看着慢慢空旷的教室。神情有些落寞。
　　“是啊，你要什么，我看看我给得起么。哈哈。”
　　林羡川无聊的转着笔，侧头瞄了一眼旁边的人。“你是真的想学习？不是无聊随便跟我聊聊么。”
　　“卧靠，弟弟。我要是无聊随便跟你聊，干嘛要聊学习的事啊。那岂不是更无趣。我是真想学了，你看不出来我的认真么。”
　　林羡川弯了弯眼睛。继续问道：“你们寝室是几点封寝啊。”
　　“啊？九点多吧？咋了，封寝我也能进去，实在不行回家呗。”毅辰一脸不解的盯着林羡川。“诶，要不你先给我讲题呗，条件改天再提，我能做到的都答应你行吧，哥说话算话。”
　　“不用，我想到了。”林羡川别过头，眼神有些躲闪着不敢看毅辰。“请吃个晚饭咋样，然后能不能陪我去自习室？”
　　“啊？自习室？”
　　“嗯，陪我学个习？”林羡川勾起嘴角，故作嚣张的冲毅辰轻轻一笑。不过心里还有一丝紧张。
　　“好，想吃什么？”毅辰一副得了便宜的好心情，蹭的一下站起来。“诶，你快收拾啊。我也回去收拾下，想想晚上吃什么。”
　　林羡川坐在座位上楞楞的看着毅辰飞速离去的背影，家里的烦心事瞬间一扫而空。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泛起了火烧云，丝丝缕缕的暖光透进空荡荡的教室，林羡川起身眯着眼伸了个懒腰，一脸的放松。
　　“诶！你看。”
　　林羡川抬头顺着毅辰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一片绚烂。
　　“天一半蓝色一半橙色，中间衔接的地方还粉粉的。那边几朵小云彩还发光呢。”毅辰仰着头，一只手抓着林羡川的书包带，呆呆的望着天蓝云。
　　“呦，没想到校霸还挺喜欢自然风光的呢。”林羡川拍开毅辰抓着自己书包的手。“看云这种幼稚的事，我只有小学才经常干。”
　　林羡川嘴上说着，却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仿佛很久没有看到如此鲜艳明媚的景象。
　　傍晚，余晖散尽。自习室里灯火通明。毅辰拉着林羡川走到最偏僻少人的一个角落坐下。
　　“啧，为什么坐这里啊。”林羡川把书包打开，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是...呃...啊对，你不是得给我讲题么，这里不会影响别人。不然坐别处你声音太小我听不清。嘿嘿。”毅辰也把书本翻出来，依次摆在桌子上，目光如炬。
　　“你好像，很激动？”林羡川斜眼看了看一旁有些躁动着安静不下来的人。
　　“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第一次跟你当同桌，第一次要跟你一起学习。既激动又紧张。”
　　林羡川笑了笑。他自己倒是没有紧张激动，不过确是出奇的安心，心情都逐渐的舒畅起来。
　　“你是先让我给你讲，还是学一会。我最后给你讲。”
　　“嘿嘿，我先自己学一会吧。平复下心情。”
　　“好。”林羡川温柔的看了看毅辰，转过头翻开试卷。
　　随着夜幕降临，自习室的同学逐渐多了一些，可还是没有蔓延到毅辰他们附近。林羡川忍着毅辰隔三差五抛过来的道道目光刷完了全部的题。这才舒了一口气。
　　“看够了么，不是要好好学习么。总看我干嘛。”林羡川合上习题册，伸了个懒腰。
　　“哈哈，你竟然发现了。你做题不认真啊，三心二意的，是不是错了很多。”毅辰侧头趴在桌子上，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笑着说。
　　“哈，不好意思。还真没怎么错。”林羡川笑笑。“来，我给你讲讲吧。”
　　“啊，来吧！”毅辰来了兴致，起身把试卷铺在林羡川桌前，自己也往他身边凑了凑。
　　“你...你这根本就没写啊。”林羡川翻了翻毅辰的试卷，只有寥寥几笔。连选择题都没填全。“这选择也空着啊。”
　　“我...我真不会啊。我也不能瞎懵一个吧，反正你给我讲，讲会了我再填上呗。”
　　“呃...你倒是挺诚实。”林羡川无奈的叹口气。“那就从选择开始吧，不过这么多，估计今天讲不完。”
　　林羡川耐心的给毅辰小声讲解，只不过看着毅辰也在认真听讲，还不时提出问题，也忽略了他逐渐靠近自己。直到两人都挨在一起，林羡川才推了推他。
　　“啧，你离开点。挨那么近干嘛。”
　　“哈哈。这样更有利于...”
　　“啊啊啊啊！”
　　毅辰的话还没说完，自习室里响起一阵压着嗓子的尖叫。继而引起一阵小骚动。毅辰看着从窗外飞进来的大型不知名飞虫在前排几个女生头上盘旋，神色有些恐慌。
　　“诶呀，别管它。这步听懂了么，这块有点难，不太好理解。你要是没听懂我再给你讲一下，你自己也在脑子里转一转。”
　　“啊啊...还行吧，能听差不多。”
　　林羡川看着毅辰的状态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抬头就看到了正向他们飞来的大飞虫。直接在自习室人们担忧的目光中起身，一本书凌空一拍，大飞虫直接被击落在毅辰面前的演算纸上。
　　“哎呀，不好意思啊。”林羡川尴尬的笑了笑。
　　毅辰看着面前的大飞虫正瘫在自己的演算纸，黑色的腿还在不停乱蹬。一副挣扎起来还能飞的样子。
　　“啧，你快把他扔了。继续把这两道讲完，快到你封寝时间了。”
　　毅辰出了一身冷汗，嘴角有些抽搐。脸色也有些发白，抬起手顿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嗯...你帮我处理下呗。”毅辰语气有些没底气的样子。
　　“啊？你快别磨叽了，在你那边呢。我够不到，你就用纸包一下扔垃圾桶啊。”林羡川一脸不解的侧过头，看着毅辰好像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嘴角慢慢勾起来。
　　“你...你帮我下呗。这可是你打下来的。”
　　林羡川坏笑着走出来，把毅辰挤到里面的座位。隔着纸忍着恶心轻轻捏起大飞虫伸到毅辰面前。
　　“哥？你害怕？”
　　毅辰明显往后躲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呃...还...还行。我就是嫌脏，觉得恶心。也不是害怕。”
　　“真的？”林羡川坏笑着把虫子又放在了毅辰的试卷上。“那你去扔吧，我害怕，我不敢碰。”
　　毅辰皱起眉毛，表情有些严肃。在桌子下一把抓住林羡川的手。“你...你快点，别闹了。我害怕行了吧。”
　　林羡川感受到毅辰手上有些凉丝丝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啧，你快去啊！别浪费时间了不行么。”毅辰用假装生气掩饰着自己的恐惧，只不过落在林羡川眼里，一切都出奇的可爱。
　　“哈哈，你拉着我呢。我怎么去啊。”
　　毅辰放开林羡川，示意他赶紧处理掉。林羡川捏起虫子起身，突然凑近毅辰的脸。
　　“吼！”
　　“啊！我靠！”毅辰猛的往后仰了一下，慌张的神色完全暴露出来。让林羡川捡了个大笑话。嘴角一直就没放下来。
　　窗外夜色渐浓，大街上。两人一路说说笑笑。
　　“我送你回家啊，陪你走一段吧。”
　　“哈哈，诶呦。可不用了，这么晚回去，碰上什么飞虫啥的，再要了你的命。”
　　“啧，没完了啊。我真不是怕，我就是感觉弄死他会很恶心。”
　　“哎呀，别解释了。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林羡川一路嘲笑毅辰。
　　“嘁，用不着。我根本没有很怕。”
　　“哈哈，行。一点不怕。”林羡川看了看表。“好了，别送了。你快回学校吧，不然晚了进不去。”
　　“啊，你要回家了么。”毅辰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对啊，不回家我还能去哪。”林羡川浅浅的苦笑了一下。“拜拜啊。”
　　“诶...”
　　“嗯？”林羡川没什么表情的回过头。
　　“你家里是不是没什么门禁啊，管你挺松的吧。”
　　“对啊，那我也得回家睡觉。不然能去哪。网吧包夜？”
　　“啊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呃...能不能在考试前的这一阵。你每天都来自习室陪我自习。”
　　林羡川神色一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啊...你要是觉得耽误你学习就算了。我就是觉得俩人一起学习效率挺高的，而且以后我不问你题也行，这样耽误你时间。”毅辰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林羡川会不会答应。
　　林羡川走了两步来到毅辰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再去自习室，你不怕会有虫子飞进来么？”
　　“你！”毅辰皱了皱眉，顿了下。无奈的笑了笑。“你只要不故意吓我我就不怕啊，嘁。咱能忘了这个事么。”
　　“那我回去考虑考虑吧。明天见了，拜拜。”林羡川勾起嘴角，转过身对毅辰摆了摆手。
　　“好，拜拜。”
　　考试前一天，同学们的眼中都带了一点惆怅。
　　“今天我们全天自习课啊。老师们都在年级组办公室。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明天的期末考试大家认真对待，我们暑假回来开学的第一天就分班。大家对于选择文科理科还不清楚的，可以通过这次考试来思量一下。”
　　“辰哥，文理？” 唐鑫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毅辰。
　　“文科吧。” 我这成绩，选了文科还能背一背。理科太难追了，落下太多。
　　“嘿嘿。我也是，我对物理和化学一窍不通，只能选文科了。李灯下学期出国，就只剩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唐鑫看着前排李灯的座位。有些失落。
　　下课后，林羡川走出教室。看见七班后门对着的走廊窗前趴着一个人。毅辰手肘支在窗台上，顺着打开的窗户看着远方出神。林羡川走到毅辰身边，背靠窗台。
　　“在这装什么忧郁呢，校霸。”
　　毅辰侧头看了他一眼，依旧转过头望着窗外。“没什么，这不是要分班了么。以后这小窗台也不归我管了，趴一会。”
　　“哈哈，没想到校霸还是个感性之人。那不打扰你和你的小窗□□自相处了。”林羡川起身就要离开。
　　“诶，林羡川。”
　　被叫住名字的人转过身，看到毅辰正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觉得今天毅辰的眼神好像有点落寞。
　　“你应该是学理科吧。” 毅辰有点呆呆的看着林羡。
　　“或许吧。”
　　“噢。那以后都不在一个教学楼了呢。”毅辰笑了笑。“有空去理科楼找你玩。”说着，毅辰拍了拍林羡川的肩膀，回了教室。
　　林羡川顿了顿，心里想着，所以以后很难见到毅辰了么。想到这，猛然感觉心里有些不畅快。走到刚毅辰趴着的小窗台，也学着毅辰的样子看着窗外的风景以及相对而立的理科教学楼。
　　毅辰回到班级刚坐下，就看见林羡川也趴在了小窗台出神。毅辰默默地背过身趴在桌子上，随便翻了翻书。
　　期末考试，毅辰在最后一个考场。而林羡川因为是转校生。没有上学期的排名。也被分在了最后一考场。不过直到第三天下午毅辰和林羡川的座位才一前一后挨着。考试开始前的午休，林羡川坐在毅辰后面。轻轻踢了踢他的椅子。
　　“辰哥这两天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啊。”
　　毅辰转过身，反骑在椅子上。“这不是马上就见不到你了嘛。心里难过啊。”毅辰扯出一个笑容。
　　“嘁，难过个屁啊。我又不像李灯一样出国。” 林羡川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不过想到如果真的再难见到毅辰，眼神也不觉闪过几丝惆怅。
　　“哈哈。对了，明天我们给李灯送行吃饭。最后一聚。你也来吧。”
　　“不了，我就不去了。本来和李灯他们也就几面之缘。我去了你们吃不好，知心话说不出来。”
　　“靠。都是大老爷们，哪有什么知心话，那么肉麻。”
　　“诶？那你暑假都干嘛。有没有什么出行计划。旅旅游什么的。” 毅辰叼着笔，接着问到。
　　“可能就在家宅着，没什么事。你打算去哪玩么。出去玩的话，带我一个啊。不介意吧。” 林羡川难得如此主动，对着毅辰笑了笑。
　　“好啊！到时候放假了细商量。”毅辰眼中这才有了一些平日的光彩。
　　最后一场考化学。考试时间过半，毅辰的试卷翻来覆去也没写几个字。于是交卷，回到座位收拾文具时。林羡川抬起头看了看毅辰。
　　“加油！邻家弟弟。” 毅辰小声道。
　　“拜拜。” 林羡川笑了笑，继续抬笔书写。
　　毅辰刚走到宿舍楼，看见了前面的唐鑫。叫了他一下。
　　“你比我还早呢。” 毅辰快步赶上。
　　“啊。辰哥。你也出来了。诶。这想好了去文科班的，谁还考那个啊。有的人下午都没来。” 唐鑫说着，和毅辰一同走进寝室楼。
　　“也对，没什么意义。”
　　“诶。辰哥，你是不是今晚就回家了。”
　　“嗯，回去收拾收拾就走。” 毅辰面无表情的说着。
　　“靠，今天陈海一也回家。今晚上又我一个人了。要不是明天和李灯约饭，我也今天回。” 唐鑫有些烦躁。
　　“那你明天早点来啊。” 说着毅辰转向了四楼。只留给唐鑫一个背影。

　　暑假第三天，林涛和郑艳秋都不在家。林羡川上午睡醒，刚洗了个澡不知道该干什么。忽然听见一阵开门声，紧接着门被打开。穿着一身砖红色休闲套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嘿。好久不见啊。弟。” 郑天眼神带着一些轻蔑。把行李箱放在门口，也没换鞋，直接走进客厅在沙发坐下。
　　“你来干嘛？” 林羡川依旧站在刚才的地方，盯着郑天。
　　“我？我当然是回家了。暑假了啊。” 郑天看着皱起眉毛的林羡川，虚伪一笑。
　　“你这个假期要在这过？”
　　“对啊，弟。怎么了。听你的语气。好像很不欢迎我这个哥哥。”
　　“是的，不欢迎。那你走吧。”林羡川语气不善。
　　郑天起身，走到林羡川面前。他比林羡川高了一点。略带俯视的不屑道：“哼，你怕是还没弄清楚状况吧。要从这个家里滚出去的，应该一直是你才对啊。爸表面上不说，心里怎么想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吧。”
　　林羡川盯着郑天，笑了笑：“你还真好意思啊，这声爸叫的可真自然。为着他那点钱，他让你叫他祖宗你都心甘情愿的答应吧。嗯？你怎么还不改姓叫林天啊？”
　　“你！呵呵，像你这种有娘生被娘扔的。你就算想摇尾乞怜的叫他一辈子爸。他还未必肯答应吧。生怕和你粘上一点关系呢。” 郑天语气中充满嘲笑与戏谑。
　　“草，你他妈闭嘴！” 林羡川吼道，继而伸出手狠狠抓住郑天的衣领。
　　“呵呵哈哈哈，每次看见你这幅恼羞成怒的样子。我是真心可怜你，替你感到悲哀。” 郑天一把推开林羡川。理了理衣服。
　　林羡川喘着粗气，愤怒的看着郑天。转身回到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趴在床上，感觉眼眶有些湿热。
　　林羡川就这么趴着，不知过了多久，林涛打开他的房门。
　　“你在干嘛？出来吃饭！你哥回来也不知道出来说说话么！” 林涛看着趴在床上的林羡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吃过了，你们吃。”林羡川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说到。
　　“吃过了就不能陪着我们再吃点么？全家人桌子上等你一个，好像我们虐待你一样。”
　　“出去。”
　　“你！我真是好脾气的惯的你一身臭毛病！” 林涛音调高了起来。
　　房门再次打开，郑天走了进来。
　　“哎呀，爸你别生气。弟他可能吃饱了，不太舒服吧。让他趴着吧。” 郑天轻声细语的劝着林涛。
　　林羡川在被子里冷笑一声。
　　“弟，你真不再吃点了？” 郑天又虚情假意的问了问。没有得到回应。
　　林涛刚想说什么，郑天劝道：“爸，我们先吃吧，妈一个人在外面等半天了。菜都要凉了。”
　　林涛哼了一声，与郑天一并离开了林羡川的房间。愤怒的摔上了门。
　　一连几天，林羡川白天出门去网吧。晚上吃完饭赶在林涛和郑艳秋下班前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避免见到他们。自那天起，再也没有人叫他吃过晚饭。不过林羡川却乐得清闲。但日子却终日浑浑噩噩。
　　“把脚拿下去！那么大小伙子。一天天的什么活也不帮我干！我就能回家几天也不得闲。上上下下都得收拾一遍！” 白岚一边拖地，一边嘴上不停地骂坐在沙发上，把脚搭在茶几看球赛的毅辰。
　　毅辰看的认真，没搭理处于暴躁边缘的老妈。
　　“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说着用手挠了一下毅辰的脚心。
　　“啊哈！诶呦！妈，干嘛啊。” 毅辰嗖的一下把腿收回来。
　　白岚直接把拖地擦的棍子一把扔到毅辰身上。“干嘛！我不干了！你今天把屋都给我收拾干净了。快点！”
　　“诶诶诶，行行行！我收拾，我来收拾。您快回屋歇歇昂。”毅辰笑了笑，起身推着白岚的肩膀。
　　“我不回去，我就在沙发上看着，来来来。像你一样。我亲眼看着你都收拾好我再走。”
　　毅辰拿白岚没办法，认命的收了收茶几上的杂物，拿起拖地擦。一边认真拖着，一边说：“妈，你这就是不平衡。你说我要是不在家，或者在屋学习。你这地拖的肯定没这么暴躁的。”
　　白岚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笑着说：“呦，你还能学习。你要是学习了，我干啥家务活都一句怨言没有！”
　　看着自己又高又帅的儿子认真拖地的样子，白岚语重心长的说：“儿子，你能不能，好好学一次习试试。我总觉得我儿子又高又帅，还听话懂事。不好好学习，真是有点可惜了。”
　　“啊，诶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在学了昂。妈，您就别操心这个了。”
　　“哼，那你这个暑假打算怎么过啊。还是健身，打拳啊，打球啊。要不妈给你报点补课班？”
　　“不用不用，免了吧。我高二分完文理班级就开始好好学。最后一个放肆的暑假了，不想提学习的事。”
　　“那行吧，那你彻底放松放松。妈也不能在家陪你，过两天又出差了，你自己到处玩玩，去旅旅游看看啥的。别总在家呆着。”
　　“行了知道了。我都多大人了。怎么像看小孩一样。” 说着毅辰拉起白岚。将她推回房间。
　　提到旅游，毅辰想到期末时与林羡川的约定。好像已经有很久没联系林羡川了。想到邻家弟弟可爱的样子，毅辰有些心里痒痒的。收拾完家务，拿起手机翻找旅游景点，一脸期待的笑容。

　　这天，林羡川从网吧出来，在旁边的店里随便吃了碗面。无精打采的往家里走去。边走边在心里嘲笑自己这没有意义的生活。
　　打开家门，没看沙发上坐着玩手机的郑天，林羡川径直走回自己房间。刚关上门转过身，就发现自己的书桌一片狼藉，纸张散落的到处都是。而最上面是写有毅辰手机号码的那页数学笔记。旁边的电脑也开着，鼠标线抻着鼠标悠荡在桌下。林羡川闭了闭眼，小心翼翼的将桌子上的纸收好，放回原位。深吸一口气，猛的冲到客厅。
　　“呦。你这是要...”
　　郑天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羡川双手拽住衣服，直接从沙发上拖下来摔到地上。
　　“谁他妈让你进我房间的！” 林羡川半个身子骑在郑天身上。用膝盖顶着他的前胸，挥拳就打在郑天的脸上。
　　郑天懵了几秒，转而恢复了往日那可憎的笑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幅样子，毅辰是谁？你暗恋的人么？你看看你现在怒发冲冠的样子，要不我给他拨个电话，让他劝你消消气？” 说着，郑天举起手机挥了挥。
　　“草，去你妈的！” 林羡川一把夺过郑天的手机，用力摔在地上。
　　开门声突然响起，郑艳秋和林涛说说笑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二人看见客厅的一幕，愣了一下。随后郑艳秋大喊着向儿子跑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林羡川，你怎么能打你哥哥！” 说着郑艳秋过来拉还在郑天身上的林羡川。却怎么也拉不开。
　　“你下来！你看看你哥被你打成什么样了！林涛！你过来啊。把他拉开！”
　　林涛叹了一口气，快步走过来。看着郑天脸上的淤青。
　　“站起来！” 林涛声如洪钟吼了一声。
　　林羡川此时双眼通红，全身紧绷着。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始终忍着。模糊中，看着身下的郑天不可察觉的笑了一下。林羡川抬手就要向郑天打去。却被林涛一把抓住了。
　　终于，清脆的声音响起。四周有一瞬的安静。
　　林羡川突然觉得脸上一麻，随即耳朵内一阵尖鸣。眼泪终于还是流出来了。林羡川呆愣在原地。郑艳秋赶紧将儿子拖出来，看郑天脸上的伤。
　　“没事吧，小天。走，妈给你上点药。”说着起身带着郑天回屋。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你好好管管你儿子。看把他哥打成什么样了。有这么当弟弟的么！”
　　林羡川坐在地上，双目放空。脑子很乱。有郑艳秋关心儿子时急切的表情，有郑天可恨的脸，甚至还有记忆中妈妈对着他笑的样子，同时也回忆起他妈妈丢下他时候那冷冷的表情。林羡川再也不想承受了，却也不知如何宣泄。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甚至可能都没有人能耐心听完他口中讲述的关于自己的荒诞故事。
　　林羡川默默的站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自从新家搬过来。林羡川房间的布置与以前的家一模一样。除了林涛。他没有让别人进来过。这个房间，仿佛是偌大的世界中，自己唯一的避难所。直到刚刚，他发现郑天翻乱自己的书桌，打开自己的电脑。他才意识到现在这个家已经完完全全不属于自己了。
　　林羡川回屋拿了手机钱包，穿好衣服。路过客厅。看林涛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你今天又在发什么疯？” 林涛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头。
　　林羡川停下脚步，什么也没说。继续往门口走去。
　　“林羡川！你他妈今天离开这么门！就再也别回来！我林涛没你这么个儿子！”林涛突然站起来，指着林羡川大声喊道。
　　“那祝你们一家三口幸福。”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林羡川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不知身在何方。昏黄的路灯连绵不绝，失落的少年想走到光亮的尽头，找一个黑暗的角落，却一次次被路灯追随着照亮。口袋里的电话震了一下，时隔了很久，林羡川才仿佛刚刚意识到似的，拿起手机看了看。
　　E：“有没有想我呀，邻家弟弟。/大笑”
　　看着手机里的微信消息，林羡川不知道回复什么。仿佛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一样。又默默的把手机揣回兜里。走了没多久，手机又连续不断的震动起来。林羡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迅速的按了接通。
　　“喂。姥姥。”
　　“大宝啊，你放假了吧。” 电话里响起一个和蔼可亲的声音。
　　林羡川突然又红了眼圈，吸了吸鼻子。“姥姥，我想你了。我想去看你。”
　　“哎呦，这是又跟你爸爸吵架了吧。来吧来吧。姥姥等你，姥姥也想大宝了。”
　　林羡川挂了电话，直接叫了辆车去机场。两个小时后，坐上了飞往C省的飞机。晚上十一点多，夜深人静的花园小区里。林羡川跑了进来。
　　“姥姥！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林羡川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温暖。
　　“诶呦，没事没事，姥姥等着你呢。来的还挺快的。姥姥以为你得凌晨才到呢。还泡了杯浓茶。都不打算睡了。哈哈。” 姥姥满目慈祥，眼神却清澈。
　　“不能耽误你每天早上强身健体练太极啊。” 林羡川走进客厅，坐在红木椅子上。
　　“嗐，那些东西哪有你重要啊。都糊弄人的东西。姥姥刚把旁边阳面的大屋都给你收拾出来了。那屋干净，热了你开开空调。” 姥姥喝了口茶。
　　“嗯。谢谢姥姥。”
　　“谢姥姥干嘛，来。让我看看。哎呀。我外孙子是瘦了。”
　　“还行吧。胖了不好看。我故意没想胖呢。哈哈。”
　　“还笑呢，你爸他...”
　　“他..他不是我爸了，我再也不回去了。”林羡川低下头。眸中又闪出点点光亮。
　　“诶。宝啊。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还何必跟他们呕这个气呢。” 姥姥靠在椅子上，看着房顶。若有所思的回忆。
　　“姥姥，我...我妈呢，有来看过你么。” 林羡川眉毛动了动，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也是小时候没怎么管她。那妮子和我也不亲。你姥爷走后。她就没怎么来过了。倒是你小姨，经常领着多多来。哎呦，那孩子。能作能闹的。”
　　“嗯...挺好的。”
　　“大宝，姥姥也是对不住你。当初我要是听听你妈妈的。极力反对她和你爸结婚。你现在也不会...” 姥姥看着眼前的外孙，心中满是愧疚。
　　“说什么呢姥姥！您要是劝我妈别跟我爸结婚。那还哪里来的我啊。这世界就没我了。我得好好谢谢您呢。哈哈。” 林羡川对着姥姥笑了笑，打趣的说到。
　　“呦。大宝真会哄姥姥开心。唉。你妈，就是那性格。从小就是。” 姥姥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她啊，太不含蓄。心里想什么说什么，说什么就敢做什么。从来把自己过得那么快乐潇洒，不管别人。唉。说白了就是一点责任感没有。她到能说会道，说自己潇洒畅快，为自己而活。”
　　林羡川也学着姥姥的样子，懒懒的靠在红木椅子后面的棉花靠垫上。放松的说：“呵呵，我知道。我妈她...她那种性格。还能为了我隐藏了那么多年。也算仁至义尽了吧。也怪我，当初不该那么逼问她。”
　　“唉。都是你妈不好。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不过你能看开就好，能看开就好。姥姥就见不得大宝心里难受。”
　　“没事儿，姥姥。” 林羡川也喝了一口姥姥沏的茶水，很苦。“我不怪我妈，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但在我妈没走之前。该对我的好，她都做到了。”
　　“嗯，其实你爸他...”
　　“我知道，我爸和我妈一样。都盼着早点让我独立。他们好过他们自己的生活。可我爸让我受不了的是，是他那么迫不及待的把郑阿姨接到家，还为了她搬家。”
　　“大宝啊，你真就这么不回去了么。还有两年。你爸才能...”
　　“现在有没有这两年，没什么区别了。”林羡川捏了捏手中的茶杯，目光有些呆滞。
　　“姥姥明天给你小姨父打个电话。跟他商量商量。趁着暑假，把学籍给你转到这吧。你跟姥姥住。”
　　“啊。不。不用了姥姥。那边学校挺好的。我下学期住校就行。”
　　“住校能睡得好嘛，同学不会打扰你睡不着觉呀。” 姥姥焦急的看着自己的外孙。
　　“没事没事。那么多同学都住校。我哪有那么矫情。走，姥姥，我送你回房休息吧。我都看出你眼皮打架了。”说着，林羡川站了起来将姥姥送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