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星辰》丶决明

30、第 30 章

　　第二天一早，林羡川特意从前门进了教室，刚刚放下书包坐好。抬头就看见了熟悉的人。
　　“还给你，谢谢啊。”毅辰把笔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迎着窗外金灿灿的朝阳浅浅一笑。“昨天看你没管我要，正好我也没抄完，就带回去了。”
　　林羡川顿了顿，心里有些慌乱。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过这样熟悉又温暖的笑脸。
　　“没事儿，不客气。”
　　看了看林羡川回过话就垂眼沉默的样子。毅辰似笑非笑的盯了他一会，转身走开了。
　　铃声响起，于亮忙三火四的跑上讲台，拍了拍桌子。
　　“好，大家安静下。都听我说昂。今天上午四节课。全部改成自习课。有节目的，后勤的，助理什么的。一会都去礼堂排练。出去了就别回教室，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唐鑫稍稍凑过身小声跟毅辰议论。“没劲，今天就应该请假回家。这东西也就自己班级同学看自己班的节目起个哄就完事了。”
　　于亮伸手点了一下唐鑫，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下午两点，大家先来班级。到时候班长早点来，跟年级主任确认好咱们班的位置，把同学都领过去。今天过完就是三天的元旦假期，反正你们愿意玩就玩吧，我也不能去你们家管你们。但是元旦回来，就要全力冲刺准备期末考试了。行，先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于亮走下讲台，站在门口。“来，现在所有有工作的同学，跟我一起都走了。剩下的同学好好自习。”
　　教室一阵哄闹，走了一些学生。顿时感觉冷清一些。平时爱说爱笑的同学都去参与联欢会准备，教室里还真的只剩下几个认真学习的人。比如林羡川，依旧垂着眼，一副清冷的样子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你也有节目？”毅辰惊讶的看着出动的唐鑫。
　　“诶嘿嘿，我去凑热闹。假装是道具组的，妈的这个时间段让我学习，我真学不下去。走啊？一起？”
　　“不去，懒得动。”
　　后排的男生去了一大半，少了唐鑫的遮挡。毅辰稍稍侧头就能看见林羡川的身影安静的仿佛是镶嵌在明亮的窗边。
　　忍不住侧过头盯着林羡川淡淡的侧脸看了看，对他这幅冷冷的表情有些恨得牙痒痒。
　　熬过了一上午，等来了联欢会的开幕。所有同学按照顺序进入礼堂。周豪推着林羡川的后背，硬是把他塞进班级队伍。
　　“我靠，你说你非得拉着我来干嘛啊，没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凑热闹啊。”林羡川没什么心情参加这种活动，本来想请假回家落个清静。正好顾言有节目不会来烦他，没想到躲过了顾言，来了个周豪。
　　“哎呀！走吧走吧林哥。你看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就当陪陪我还不行么。”
　　林羡川懒得跟周豪撕扯，想着反正下午回家也是难受，在哪都难受，随便吧。
　　毅辰中午吃过饭就被唐鑫和班长叫过去帮忙，看着入场的同学。加快速度，手忙脚乱的送道具，布置现场。
　　林羡川坐在班级阵营里。直眼看着纷乱的礼堂前，毅辰忙来忙去，还经常被不同的小女生搭讪。其中有一个女生已经第二次找他问路，毅辰依旧一脸呆呆的给他指了指班级的方向。林羡川低下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入场同学已经全部坐好，台前幕后全部就位。两名主持人同学上场，拉开演出序幕。
　　林羡川听着无聊的报幕词，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热闹的场景。自己竟然有些困。于是双手抱在胸前，垂着眼打盹。
　　毅辰忙前忙后直到开场才闲下来，站在礼堂后面。寻了寻林羡川的位置，弓着身子想凑到林羡川身边，不料半路被人一把拽过去。
　　“卧槽，你没病吧。你他妈拽我干嘛？”毅辰皱着眉毛看着唐鑫。
　　“啊啊啊？你不是没地方坐么。我好心给你留的位置。”
　　“滚！草。这是咱班位置么。还有这一中午你一个道具组都他妈干嘛了？怎么什么事都让我干啊。”
　　“我是假装道具组啊，这不是班长那边说缺人手嘛。你作为我们班最有力量的小伙子，理应为班级出出力。”
　　毅辰叹了口气，白了一眼唐鑫。听着无聊的歌曲，拿出手机刷了起来。
　　三中的联欢会确实无聊，很少有同学愿意出演小品话剧之类的语言类节目。难度系数较大，也太占用平时的时间。大多都是唱歌个跳个舞乐器独奏加上个大合唱什么的。
　　毅辰百无聊赖低着头的发呆，想着不能再拖下去了。马上就要元旦，也该有个了断。哪怕自己这次用强，也要逼着林羡川跟自己说实话，逼着他和自己一起面对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
　　林羡川这边刚刚浅浅的睡了一觉，睁眼看了看旁边玩手机游戏的周豪。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烦躁和无聊。
　　“林羡川，你跟我来一下。”
　　感觉到肩膀被轻轻拍了拍，转过头看见班里的文艺委员一脸焦急的样子，转身示意他跟上。
　　林羡川不明所以的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后排边上的探出的手机屏幕上好像是自己的照片。林羡川疑惑的多看一眼，不料正好对上从手机屏幕抬起来头的毅辰。
　　一瞬间尴尬的对视，林羡川无奈的揉了揉眉毛，快步跟着文艺委员走出去。
　　“林羡川，顾言给我发来一条微信，说他急性肠胃炎肚子痛。现在在厕所里出不来。”
　　林羡川一脸问号的看着文艺委员和班长。“啊...啊啊？所以呢？让我给他送纸？”
　　月颖晨也是焦急的开口道：“顾言去之前说了，他要是在上个节目开始的时候赶不回来。让我们赶紧叫你，并把这个给你。”
　　林羡川一脸懵逼的一只手接住一本曲谱，一只手接住顾言的吉他。瞪大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沉默片刻。
　　“什么？我不去。我没准备，你们跟主持人报备吧。直接撤了这个节目。”林羡川转身要走，被两个女生截住。
　　“诶诶诶。林羡川！救场如救火，拜托帮我们这一次吧。真的来不及跟你细说，节目都排好的，撤不了啊。”
　　没等林羡川说话，场内的男主持跑了出来。
　　“怎么样，上一个节目马上谢幕。现在立刻直接告诉我，该怎么报！”
　　三个人齐齐看向林羡川。林羡川拧着眉毛仰起头叹了口气。“你报三班林羡川，吉他弹唱。先别报歌名曲名了。”
　　礼堂内，毅辰还在懊悔刚刚被林羡川发现自己偷看他照片的事情。
　　唐鑫动了动被毅辰拧的还疼的胳膊。依旧控制不住的笑着说：“哈哈哈。辰哥，别气了。算了吧，就别在林哥面前立什么人设了，维持你痴汉本质贱贱的贴上去，啥闹心事都...诶诶诶！我靠，疼，你换个胳膊拧不行...呦呦呦，掉了掉了，胳膊要被你卸了，哥哥哥！我错了啊啊啊！”
　　此时林羡川在后台慌忙的翻着这本曲谱，在其中一页停下来，顿了顿。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感谢高二二班张玟斌同学的精彩演绎，接下来。有请高二三班的林羡川同学带来的吉他弹唱。大家欢迎。”
　　唐鑫只觉得胳膊上的力道突然消失，趁着毅辰愣住，赶紧用力将胳膊抽出来缓了缓。
　　“嘶，我靠。林哥来的真是时候。不然这胳膊都要给我拧掉了。诶？没听说他要上台啊。”
　　毅辰没理唐鑫，呆呆的盯着台上。果然校草的威力不是盖的，加上前一段贴吧的热度。林羡川还没上台，底下就一阵欢呼。
　　终于，一片掌声中，林羡川挂着一把吉他上台。毅辰呆呆的望着台上的少年，和上午一样，没有刻意打理过的头发自然垂着，微微遮住眉毛。一身校服里搭了一件白衬衫。被背景的红色幕布与舞台的灯光一衬，仿佛在舞台上发着光。
　　林羡川此时有些紧张，低着头走上台，侧过头恰好看见侧面有一把木头椅子。呆呆的走过去提了过来，坐在舞台正中。引发一阵尖叫与骚动。
　　第三个音符响起，林羡川就弹错了。不过不知为何，此时反而没有了丝毫的紧张。无奈的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了笑。林羡川并没注意到自己这一举动赢得了多少台下女生的欢呼尖叫。
　　索性心态放松了些，不似上台前紧张，之后的弹奏到还算顺利。令人熟知的前奏响起，林羡川一只脚踩在凳子的横梁，一只脚有节奏的颠着。垂着眼开口，清脆的声音顿时飘散整个礼堂。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于林羡川的颜值与声音。唯独毅辰皱起眉头，起身从礼堂后面走了出去。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听见远方下课钟声响起...可是我没有听见你的声音...认真，呼唤我姓名。”
　　林羡川看着毅辰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继续低头演唱。随着旋律的波动，副歌节奏逐渐强烈起来。仿佛这段时间心里叠加的难过也随着旋律溢出，林羡川心里暗暗的想着，既然走心就走心吧。于是眼圈微微红了起来，情绪也有些激动。林羡川盯着毅辰离开的门。仿佛演奏着自己的心声。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的那么近，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那陪我淋的雨，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
　　毅辰杵在礼堂外走廊的窗台上，支着身子看向窗外。只是不想听到的歌词，却一句也没逃过自己的耳朵。
　　“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你张开了双翼，遇见你的注定，她会有多幸运....”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林羡川不知道自己唱红了几双眼睛。道谢之后，依旧如上台时一样，安静的低着头从另一边谢幕。
　　下台后林羡川将吉他交给班长，编了个理由往班级走去。缓了缓心情，长叹一口气。推开教室门，快步走上讲台。余光便看见靠在墙上的毅辰。林羡川顿了顿，绕过一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没听说你要上节目。”
　　毅辰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响起。仿佛拨动了林羡川的心弦。
　　“啊，帮顾言救场。”
　　“那为什么选这首歌。”
　　林羡川看了看窗外，沉默片刻。转过头，故作轻松的看着毅辰。只是依旧红红的眼睛出卖着他的心情。
　　“毅辰，我们以后少来往吧。”说着，林羡川几下收拾好书包，大方的从班级后面走过来。路过毅辰的时候停在了他身边。“以后没什么要紧事，别和我说话了。我们装作不认识吧。”
　　林羡川拉开门要走，被毅辰一把拉过来。冬天的黑夜来的早，此时教室里已经暗了下来。
　　毅辰轻轻挑起左边的眉毛，笑了笑。“逃学，不是你这种好学生该干的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林羡川仰起脸，一脸倔强的瞪着毅辰。
　　“这首歌以后别唱了。我不喜欢听你对我唱这种歌。”
　　林羡川嗤笑一声，坐在椅子上。“呵呵，你想多了。我不是对你唱。只是恰好熟练那个谱子而已。”
　　毅辰坐在林羡川对面，两人隔着一条过道。“别以为我不懂音乐就听不出来你弹错了几次。”
　　林羡川顿了顿，也没在意。弯了弯嘴角。“行吧，那就当是我送你的分手歌曲吧。以后我们就...”
　　没等林羡川说完，毅辰突然伸出手抓着林羡川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
　　林羡川只觉得后背衣服一紧，惊愕的对上毅辰的眼睛。
　　“呵。林羡川，我告诉你。幸运这种东西，也是挑人的。幸运想砸在你头上的时候，你想逃都逃不掉。”说着，毅辰依旧紧紧攥着林羡川的衣领站起身来。林羡川也被迫起身，盯着毅辰的脸。“尤其是当这个幸运是我的时候。”
　　说罢，毅辰放开林羡川。开门走了出去。
　　林羡川缓了一路。心情复杂的看着街上欢迎元旦的彩灯装饰，慢悠悠的走进自家小区，却楞在了拐进家门口的楼梯上。
　　林羡川睁大眼睛看着坐在楼梯拐角的毅辰，退后一步。
　　“你！”
　　“我听不得分手，太刺心。刚教室里没控制住，不好意思啊。”毅辰垫着个书包，坐在台阶上。抬眼看了看林羡川。“你放心进去吧，我不会私闯民宅的。我就在这等着，等着你什么时候愿意叫我进去。”
　　“你到底要干嘛！”林羡川声音有些大，瞪着眼睛看着毅辰。
　　“和好吧，林羡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也知道你还喜欢我。我们一起面对...”
　　林羡川听到毅辰这些话，情绪上涌。偏偏颤抖的手怎么也戳不进去钥匙。听着耳边毅辰依旧说着什么，林羡川烦躁异常。
　　“闭嘴！赶紧滚！”
　　终于将钥匙插进去，林羡川快速闪身进门。一把将门砸上。
　　将毅辰的声音关在门外，林羡川依旧难忍心下的烦躁。好像觉得嗓子里塞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从茶几边上的箱子里拿出一罐啤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屋子里漆黑一片，不知过了多久，一罐罐冰冷的啤酒浇不灭心中的燥热烦闷。反而火上浇油一般。林羡川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不知道当毅辰在他家门口这样等他的时候他还能做些什么。林羡川走到门口，想通过门镜看一看外面的人走没走。虽然他知道毅辰一定在。
　　只是越靠近就越想靠近。终于，门被打开。林羡川抵着门框，红着眼睛看了看起身的毅辰。
　　“小川...你。”毅辰凑到林羡川身前。看了看家中散落的易拉罐。“你喝了多少？”
　　“呵，不重要。”林羡川低着头。“有什么话今天一天都说开了吧。也不拐弯抹角了，过了零点，就新的一年了。也该告个别了吧。”
　　“小川...”
　　林羡川摆了摆手，侧着身。背靠着门框，一脸微笑的抬头看着毅辰。“趁我喝了点酒，你问吧，我实话实说。知无不言。”
　　看着这幅样子的林羡川，毅辰叹了口气。又有些心疼。
　　“好，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林羡川不开心的笑了笑。“对，我他妈喜欢你喜欢的废寝忘食，喜欢的连作业都写不下去。”
　　毅辰顿了顿，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商量？非要自己扛着。”
　　“你要听实话？”
　　“嗯。”
　　“因为在我的认知里，这件事情。除了你出柜，都解决不了。而你出柜，基本上会毁了你。”
　　“因为怕我冲动或者被学校出柜，而对我造成伤害么？怕破坏我的家庭，影响我的成绩？”
　　“是，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林羡川抬眼看了看毅辰，无奈的笑了笑。“难道不是？”
　　“那我想问一下。你为我考虑这么多。那你被出柜了，会怎么样？”
　　“喔？呵呵，学校只有我爸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他是不会管我的，顶多提前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还有什么分手的其他原因么？”
　　“没有。”
　　“行，我知道了。”毅辰没再说什么，直接背起地上的书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子里的暖气渐渐被抽走。冷风吹的他身子有些僵硬。林羡川一个人站了一会，缓缓的将门关好，背靠着缓缓的坐在地上。
　　林羡川拿起一罐啤酒，仰起头灌了一口。“毅辰。我再想你最后一晚。”林羡川一饮而尽，自言自语道：“明天起床！我就...”
　　林羡川顿了顿，抬手将空酒罐扔进了黑漆漆的卫生间。伴着叮叮当当的响声笑了起来。
　　“诶？你不是打电话说有聚餐么。回的还挺早。”白岚正拿着一把水果刀扎了一块苹果喂毅则刚吃。
　　“嗯。”毅辰将书包送回卧室，走过来若无其事的坐在旁边的小沙发。
　　“诶？你上次月考成绩怎么样？”毅则刚用手指轻轻玩着白岚及腰的长发。随口问道。
　　毅辰捏了串葡萄，吃了几个。“还行吧，你别管了。看期末成绩吧。”
　　“呦呦呦，整得还挺自信的。”
　　“诶？爸，妈？”毅辰顿了顿。“你们怎么看男生喜欢男生的啊。”毅辰神色自若，拔下一个葡萄丢进嘴里，眼神看向父母。“我们学校有一对，我看着怪别扭的。”
　　毅则刚挑起眉毛，咧了咧嘴。“嘿，这都正常。都什么年代了啊。你爸我也懂这些，都是基因里带的。这种事，能怨孩子么。”
　　毅辰听后嘴角止不住的扬起来，也没说话。只是快乐的吃着葡萄。倒是白岚有些疑惑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诶，你可别看人不顺眼去欺负人你啊。”毅则刚看了白岚一眼，继续闲聊着。“我同事家孩子其实就是。诶呦，我看见过。长得可俊了。听说他们那种人都会打扮。”
　　“诶？爸。那你怎么看待早恋的啊。”
　　“嘿呀，那早恋岂不是更正常啊。别说你们这个时代，就是在我们那个年代。那都是常事，我跟你说，爸爸高中的时候啊...”
　　“嗯？你高中的时候？你不是说我是你初恋么？”白岚侧过身子瞪着毅则刚。“嘿。我发现你们男的嘴里一句实话没有啊，你当初...”
　　“诶诶诶，你俩先别吵。我跟你们说个事。”话到嘴边，毅辰也有些紧张害怕。“啊哈，那啥。我刚说学校那俩男的搞对象的，其实有一个就是我。所以未来老师有可能会请你们去一趟，谈谈这个早恋的事。”
　　屋子里一瞬间的安静，白岚和毅则刚齐齐的看向毅辰。毅辰笑容僵在脸上，有一些尴尬。
　　沉默片刻，白岚首先发话。
　　“你来真的？没逗我俩？”
　　毅辰点点头。“嗯，我喜欢男的。”
　　毅则刚唰的一下站起身。怒目圆瞪看着毅辰。“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
　　“诶呦，爸。你先别生气。”毅辰赶紧起身。顺了顺老爹的后背。
　　“您刚不是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这是正常的，基因带的吗。嘿嘿嘿，我就当您是答应了啊。”
　　毅则刚对着毅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实在不太好看，甚至有些扭曲。“嘿嘿？正常的哈？基因带的？我答应了？”
　　“啊，诶呦。爸，你看你刚才，说你同事家的孩子多么和颜悦色，像饭后唠家常一样。你不还说我们这种人都挺俊...我去！”
　　毅辰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老爹凌空一脚踢过来。退了几大步摔在电视柜上，旁边摆放的东西散落一地。顿时一片狼藉。
　　毅则刚也退后一步跌坐在沙发上，瞬间怒发冲冠，又红着脸起身。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丢向毅辰。
　　毅辰自知逃不过这顿，直接坐在地上不起来。
　　“草！你他妈的你这个不孝子！自己是不是该觉得挺美的呢！啊？”毅则刚一边骂毅辰。一边凑到毅辰身边。抬脚就踢。
　　“我他妈...让你俊！啊？”毅则刚一脚踢在毅辰腰上。“我他妈的...让你...”
　　“诶！毅则刚。”一旁石化半天的白岚终于过来。“别打了！打我儿子干嘛！你再踢一个试试！”
　　白岚蹲在地上，扶了扶毅辰。皱着眉看了看毅辰应该没什么大事。
　　毅则刚转过身，双手掐腰。喘着粗气。“是你班同学？哪个男的？告诉我叫啥！”
　　“爸，你别这样。是我主动勾引的他。他以前喜欢女生的。是我...”
　　“我□□个妈的！”毅则刚一把扯开白岚。卯着十足的力气将毅辰差点踢飞。“你他妈不要个脸！”毅则刚气不过，又栖身过来。被白岚从身后抱住。
　　“你快走啊！还胡说这些刺激你爸，找打呢你！”
　　毅辰感受到老妈似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忍着痛爬起来。“那我今晚不回来了。”毅辰说着赶紧小跑几步穿好鞋。棉服都没来得及穿，穿着个薄毛衣打开门。
　　“我草，你别抓我！毅辰！你敢不回来你就...”毅则刚左看右看，抓起茶几上的玻璃碗，连着碗中的葡萄抬手往门口丢去。毅辰刚刚关上门，听到东西砸在门上。一地碎玻璃的声音。
　　“诶呀！行了！你把房子一把火点了更彻底！”
　　“你还拦我？你看看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
　　“什么？这是我教育出来的。你刚刚还说这是基因里带的！”
　　“你！”毅则刚吹胡子瞪眼的伸出手指着白岚。
　　“诶呦？呵呵。”白岚笑了笑，一记高抬腿踢在毅则刚屁股上。“你自己恼羞成怒。还跟我撒气！”
　　“我靠，大小姐。你他妈又跟我闹什么。”毅则刚皱着眉看着白岚又要发起的攻势。踉跄着躲开。“诶诶！别打了。这么大岁数了你说你...”
　　“什么？我多大岁数！你嫌我岁数大！”白岚又是提膝又是肘击进攻毅则刚。“那你他妈去找你高中时候那个初恋啊...”
　　“不是，怎么又扯到我了！”毅则刚见惹怒了老婆。有些认命的挨了几下。“不是，诶呦。岚岚，岚岚。别打了。”毅则刚一边哄着一边看准时机。一把抱住白岚。
　　“岚你妹！”
　　“好好好，妹妹，妹妹。咱歇会。别生气别生气。”毅则刚把白岚按到沙发上。看着白岚气鼓鼓的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有丝丝血迹。
　　“岚岚。你手怎么了？”毅则刚赶紧凑到白岚身边拉过她的手。
　　“还不是你。地上那么多碎瓷片看不见？你那么一拽我，我直接倒地上，手正好压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快让我看看！”
　　“哎呀。躲开吧你。不知道辰辰有没有受伤。打的真够狠的。”
　　“不管他不管他，爱干嘛干嘛。快让他滚出去吧。少回来气我。”毅则刚冲进卧室拿了个药箱出来。小心翼翼的拉起白岚的手。
　　另一边，毅辰穿着一件薄毛衣。寒风中直接跑步来到林羡川家楼下。只是这一跑，也不知道哪里伤到了，一直隐隐作痛，不过脸上却挂着久违的开心。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月光显得冷冽。最后两罐啤酒被林羡川喝完，他依然背靠着家门呆呆的坐在地上，一遍遍回忆自己与毅辰在一起的时光。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林羡川靠在门上的头被震了震。回过神，听见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川！开门啊。”
　　“怎么又是你啊！你滚！都说清楚了还过来干嘛！”林羡川背靠着门，有些声嘶力竭的喊着。
　　“小川，我跟我爸妈说了我喜欢男生了。你最担心的事都解决了。我们能和好了吧。”毅辰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防盗门落入林羡川的耳中。
　　林羡川笑了笑，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以为是自己在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场景。酒精麻痹了林羡川的神经。林羡川心想，是啊。要是此时毅辰过来跟他说，他已经把家里都解决了该有多好。林羡川闭着眼睛低下头，想起了他跟毅辰表白那天。毅辰说过，他家里交给他。让自己别担心。
　　“砰砰砰！”门再次被敲响。“小川！你这次真得让我进去，我爸把我揍一顿，然后被赶出来了。你快开门啊。我要冻死了。”
　　林羡川愣了下，缓过神来呆呆的睁开眼睛，僵硬的身子几乎站不起来。艰难的撑起身子，脑中思索着听到的话。
　　门被缓缓打开，毅辰直接冲进林羡川家门一把将眼前的人抱住。
　　林羡川杵在原地。脑袋卡在毅辰颈侧。呆呆的看着门口的声控灯熄灭，冷风从没关好的门直直的吹过来，让他酒醒了许多。
　　深陷毅辰温暖的怀抱，感受着他身上清爽冷冽的味道。林羡川留恋了很久才舍得轻轻推开他。呆呆的绕过毅辰将门关好。
　　“你说什么？你...”
　　“你不是说分手只因为，怕我家里不同意么。怕破坏我的家庭，怕耽误我学习么。”毅辰走了两步，来到林羡川面前。“我刚跟家里说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他们同不同意，结果怎样。你担心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用担心了。所以，我们能和好了么，男朋友。”毅辰宠溺的冲着林羡川一笑。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林羡川拍开毅辰的手，呆呆的注视着他，眼前的少年逐渐模糊。林羡川冲上前一把抱住毅辰。眼泪夺眶而出。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你他妈傻逼么！为...为什么要说啊！”
　　“诶呦，好了好了，怎么还哭上了。”毅辰也张开双手轻轻抱着林羡川，感觉他好像瘦了一些。“早说晚说不都要说嘛。再不说我怕我就追不回来你了。”毅辰抱着林羡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你干嘛要这样啊...那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怎么办啊...你像我一样没有家了怎么办啊啊啊...”
　　毅辰有些心疼的紧了紧手臂，把林羡川护进自己怀里。他能感受到正是因为林羡川经历过这些，才格外在意自己的家庭关系，生怕破坏了自己的家庭和谐。毅辰温柔的哄着林羡川。“所以我来找你了啊。你可得收留我，你要是再不要我。可就剩我自己一个人了。”
　　林羡川窝在毅辰怀里哭的声嘶力竭，毅辰的心感觉都要被他揉碎一般。
　　“啊啊啊...毅辰...你...你怎么才来救我啊啊。我...我都要...”
　　“好啦好啦，宝贝。别哭啦。是我不好，是哥哥说晚了，把这个难题抛给你，让你难受这么久。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啦。”毅辰轻轻揉了揉林羡川的头发。
　　“毅...毅辰。”林羡川吸了吸鼻子。又放声大哭。“我好难受啊！呜...嗯...我舍不得你。”
　　“诶呦，别哭了好不好。我也舍不得啊。再说了，我们不是没分手嘛。你跟我说分手，我可一直没答应你啊。”毅辰紧了紧搂着林羡川后背的手臂。
　　“毅辰...我，我不知道错哪了。”林羡川继续威力不减的趴在毅辰怀里嚎啕大哭。仿佛这些天的积攒的所有情绪都在此刻得到了宣泄。只是毅辰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轻易卸下他全部的伪装。“毅辰，你别走...我错了...你别丢下我了...我...”
　　“啊啊啊，宝贝。我在这呢。我不走不走啊，乖。都过去了。没事了啊。”毅辰架着林羡川，躲过散落满屋的易拉罐。坐在沙发上。
　　“好啦好啦，你看你。哭的像个小火车一样。”毅辰用毛衣袖子轻轻擦了擦林羡川的眼泪。“这下知道自己错了吧，让你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跟我说，自己难受了很多天吧。”林羡川抽抽搭搭的抱着毅辰的一只胳膊，脸趴在毅辰肩膀抽泣。
　　“我这个人...好...好自私啊啊啊。”林羡川吸了吸鼻子。
　　“诶呦，又怎么啦。这是什么话。”
　　“我明知道你出柜了，被家里赶出来。而且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可...可我还是好开心呜啊啊啊。”林羡川又流下眼泪。“我是真的希望和你在一起...哥...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一天都不行...我觉得再来一次我真受不了了。要是再有什么我俩就私奔吧。”林羡川奋力的把头砸在毅辰的胸膛。
　　“诶呦，好啦好啦。别再哭了啊。哥哥已经把所有哄你的话都说完啦。你再哭我都没啥可说的了，嘿嘿。”毅辰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捏了捏林羡川的脸。“你今天喝了多少啊。”
　　“没...没多少。”林羡川吸了吸鼻子。缓和了一些。
　　“你每天晚上都喝这么多？”毅辰闻了闻满身酒气的林羡川。“天天晚上不吃饭，就这么喝酒。白天胃疼是不是就这么喝酒喝出来的。”
　　林羡川低着头，轻轻抓住毅辰的手不说话。毅辰看着林羡川这幅样子。心疼的笑了笑。
　　“你...你家里。”
　　“没事儿，别担心。就我爸对我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打了我几下。不过我妈好像没说什么，还帮我拦着我爸呢。嘿嘿。”
　　林羡川吸了吸鼻子，擦了一把眼睛。拉着毅辰起身回到卧室。把床头的橘色小灯打开。
　　“哈哈，干嘛呀。上来就把人家往屋里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毅辰开着玩笑被林羡川按在床边的懒人沙发上。
　　“你...”林羡川刚刚抬头，就看见毅辰眉毛上面有一串红点。于是凑近看了看。果然被蹭破了一条。林羡川垂下眼睛噘着嘴，拿出药箱，用棉签沾了些酒精，小心翼翼的擦了擦。
　　毅辰看着睫毛还挂着泪珠的林羡川乖乖的给自己处理伤口，心里爱的不行，恨不得想把他一把抓过来揉进心里。
　　“干嘛呀，先别闹。”林羡川推了推毅辰环上自己腰间的胳膊。仔细的用一个创可贴想着怎么把伤口都覆盖全。
　　“怎么，男朋友为了你出柜，为了你挨了打。现在想抱抱你都嫌弃啊。”毅辰装作生气的样子，把胳膊拿了下去。转过头不看林羡川。
　　林羡川心里很是难受，本来就很久很久没有与毅辰好好说话，现在毅辰还为了自己弄成这样，眼下更是受不了毅辰说这种话。
　　“不...不是。我没嫌你。”林羡川低下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拉过毅辰的胳膊，要往自己腰上放。
　　毅辰与他玩笑，一把将手抽回去背在身后。一脸嚣张的盯着林羡川。“哼，我还就不抱了，你让我抱我就抱啊。”
　　林羡川喝了酒，刚刚又哭的气血沸腾。眼下酒气上涌，酒醉的林羡川像极一个难缠的小朋友。也不甘示弱的跪在沙发上，伸手去拉毅辰背后的胳膊。见毅辰怎么也不伸出胳膊，气鼓鼓的戳了戳毅辰腰间，想抓他的痒。
　　“啊哈哈，诶呦诶呦。宝贝，我抱我抱好不好，别碰这里。好痛啊。”毅辰拧起眉毛，扯出一个痛苦的笑。伸出手抱着林羡川。
　　“痛？你这里也被你爸打伤了？”林羡川一脸惊愕的盯着毅辰。
　　毅辰抱着林羡川的腰在他身上蹭了蹭，趴在他怀里闷闷的说：“嗯，我靠你是没看见，我爸那一脚有多狠，差点没给我踢飞。我逃出来前他还飞过来一个大碗砸我呢。”
　　林羡川喉咙紧了紧，心疼的又要哭出来。抿着嘴拉开毅辰的胳膊，起身去门口将卧室的大灯点亮。一时间房间内灯火通明。
　　林羡川被灯光晃的皱着眉头眯了眯眼睛，灯光下，被泪水沾湿的眼睛红红的盯着毅辰。像个听话懂事的邻家弟弟被欺负一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毅辰心里有些痒痒的，直想揉揉他的头。
　　林羡川坐在床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过来，把衣服脱了。”
　　毅辰起身，坐在林羡川身边。“啊？这干嘛啊。”
　　“脱！”林羡川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严厉的口吻中略带撒娇的语气。听的毅辰心里一软。
　　“啊，好好好。我脱，我脱。”毅辰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林羡川喝了多少。只是头一次看见他喝醉的样子，活脱脱像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毅辰将毛衣脱下来，揪着自己里面的白色短袖。转过头对着林羡川笑了笑。“这件还脱么。”
　　“嗯。”林羡川说着，抱起毅辰的毛衣。把头埋在里面蹭了蹭。
　　“那我都脱光了，你不脱嘛。”毅辰坏笑着摸了摸身边的小可爱。
　　“少废话，叫你脱你就脱。”
　　“你说你弄这么亮，你自己穿那么多。逼着我在这脱衣服，那我多不好意思...诶呦，干...干嘛。”
　　毅辰话还没说完，就见林羡川抬起身子。直接双手抓起毅辰衣服下摆往上一掀。按着毅辰的肩膀把他推到在床。
　　毅辰笑了笑，也没反抗。任由醉酒的邻家弟弟摆弄。
　　果然毅辰的腰侧青了一片，林羡川轻轻摸了摸，心里又难受起来。
　　毅辰也仰着头看了看。“诶呦，这种伤酒精不管用啊。不过我有个办法，能减轻疼痛。”
　　“是什么外用药么？我去买。”林羡川看了看毅辰。
　　“你亲一口，我就不疼了啊。”毅辰笑着躺了回去，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诶呦，宝贝。来来来，你看我都脱了。你就...啊...嘶...”毅辰还没调戏完，只觉得腰间痒痒的一片温热。随后见林羡川毛茸茸的脑袋趴在自己腰间，软软的唇在伤处轻轻碰了碰。
　　“还...还伤哪了，转过身趴着。我看看。”
　　“噢噢。”毅辰现在觉得身上有些燥热。动了动喉咙，翻过身。
　　林羡川看着毅辰后背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里闷闷的难受。抿着嘴拿过旁边的酒精棉签细心擦拭。
　　毅辰是整个后背砸向电视柜，身后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不少破皮的地方，比较严重的就是侧面有一道划痕，伤口不深，但是很粗。周围好像有淤血一般。
　　毅辰安静的没说话，感受着凉丝丝的酒精一点一点在背后蒸发。突然间感觉一滴温热的东西滴在自己背上，毅辰连忙转过头。
　　“别动！”林羡川红着眼睛呵斥了一声。
　　毅辰只好又趴了回去。“诶呦，宝贝你别哭啊。没事的，哥哥我身体强壮着呢。这点皮外伤根本就不碍事的。”
　　林羡川吸着鼻子帮毅辰处理好后背。粘了一盒创可贴。
　　“诶呦，宝贝，这个创可贴没必要粘那么...”
　　林羡川没理他，起身去衣柜里翻了翻。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递给毅辰。
　　“你穿这个吧。”说着，走到门口把灯熄灭。屋子里又被一盏橘色的灯光暖暖的照着。
　　“嘿嘿，好啦。这下可以让我抱了吧。”毅辰穿好衣服，一把抱住林羡川躺在床上。
　　林羡川挎着毅辰的一只手臂，脸埋在毅辰身侧，闭着眼睛不说话。
　　毅辰心满意足的搂过林羡川的腰，一下一下的蹭着他的头发。
　　“毅辰，谢谢你。”
　　林羡川的胃有些隐隐作痛，只是久违的怀抱太过温暖，林羡川凑在毅辰身边，轻轻依着他。怀里还紧紧抱着毅辰的毛衣，弓起了身子，渐渐昏睡过去。